浦傑左看看右看看，想問問到底怎麼了，可覺得開口不太合適，顯得糾結無比。
幸好他父親一皺眉頭，坐下問：“怎麼了？做個菜還做得淚汪汪的？也沒見你們切洋蔥啊。”
老媽往桌邊一坐，擡臉瞪了浦傑一眼，斥道：“你這麼急着坐下幹嘛？屁股沉啊？彤彤忙活一個多小時了都沒歇腳，去，給人盛飯！”
他麻溜拍屁股到電飯鍋邊，拿出碗扭頭正要問方彤彤吃多少，卻見她也笑盈盈跟了過來，指了指小飯鏟，“一勺，可別多了。”
他鏟了一勺進去，看看也就小半碗，皺了皺眉，忍不住又加進去半鏟子。
方彤彤急得擡起眉毛，在背後輕輕捏了他一下，小聲說：“這麼多我那兒吃得完啊。討厭。”
“你最近瘦成什麼樣了，還不多吃點。”他想起田娟說過的霸道總裁範，硬是把碗塞了過去。
她擡起手比了個屈爪子的造型，呲牙跟要咬他一樣，端着回到桌邊。
浦傑舀着自己的飯，耳朵已經豎起來聽向了老媽那邊。
“這哪兒能是做菜做的，我跟彤彤聊了一會兒，問了問她家的情況，老浦啊，她媽媽命真苦。孩子那麼小就被狠心的男人拋棄，靠着姊妹接濟才度過最辛苦的時候，送奶送報紙擺地攤賣早飯，人傢什麼都幹過。好不容易開了個小公司，事業有點起色，彤彤也上了大學，結果……這一個不景氣，說倒就倒了，老天爺怎麼就能這麼不公平呢？”他老媽越說越激動，又擡手抹了抹淚，扭臉對方彤彤說，“彤彤，你媽媽忙着賺錢還錢，多半顧不上你，你別客氣，放假了沒事就來阿姨這兒，看看你那隻狗，也陪阿姨說說話。臭小子的錢你們家慢慢還，千萬彆着急。你不是說媽媽身體不太好嗎，這個年紀，可得注意啊。別太累了。”
方彤彤乖巧地點點頭，“謝謝阿姨，我回去一定說她。再怎麼忙，也不能不要身體。”
“你們娘倆真是……太不容易了。不是阿姨說，你那個爹……真不是東西。”他老媽氣哼哼罵了一句，才夾起塊排骨先放到方彤彤碗裡，“來，吃肉，看你瘦的，快多吃幾口。”
她嗯了一聲，夾起排骨咬了一口，接着，動作似乎有那麼半秒左右的停滯，但馬上就嚼了幾口嚥下去，端起碗趕緊撥了一塊米飯。
浦傑看氣氛比想象的好，老媽沒有搞出什麼催戀愛啊逼結婚啊之類的戲碼，心裡暗暗了口氣，也抄了塊排骨送進嘴裡。
然後，一股濃烈的鹹味迸發開來，瞬間就佔領了他整條舌頭的每一個味蕾。
他瞪大眼睛，勉強吞下去那口，問：“媽，你……鹽是不是放多了？”
“啊？”他老媽一伸筷子，以身試菜，跟着，立馬皺起了臉，“呸呸呸，打死賣鹽的了，哎呀，我可能光顧着跟彤彤說話，放重了！吃別的，吃別的。”
幸好，雞腿的味道還行，方彤彤親手燒了個油麥，清炒了一盤豆芽，味道不錯吃得浦傑父親讚不絕口，當下就把他老媽臉上笑開了花。
可糟糕的是，方彤彤表現的超出預期，卻讓浦傑的母親因此而更加急切，飯吃到一半，就憋不住開口問：“彤彤，你……在學校還沒找男朋友呢吧？”
方彤彤一口雞骨頭差點卡進嗓子眼裡，趕忙拉出嘴外，微笑着說：“沒呢，上次不還找阿杰去給我解圍來着。沒想到害他被誤會，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有沒有覺着，小杰其實也挺不錯的啊？”
浦傑父親皺起眉，趕忙伸筷子敲了他老媽的碗一下，“行了啊，人孩子就來家吃頓飯，還是你非要叫來的，別一個勁兒問東問西，給人嚇着了。”
“哎呀我就問問，你煩不煩。”
方彤彤只好陪笑着說：“肯定的啊，不然我哪兒敢放心找他幫忙呢。”
他老媽滿意地瞥了腦門上已經有點冒汗的浦傑一眼，喜滋滋地說：“小杰這個孩子啊，就是有點楞，這麼多年也沒搞過對象，啥都不懂，你要是哪兒受了委屈啊，跟阿姨說，阿姨替你揍他。”
“行了媽，扯哪兒去了。吃飯吧。”
他老媽從來就不是聽人勸的性子，吃得又快早就飽了，就還是追着方彤彤聊個不休。
方彤彤一路應付下來還算談笑自若，浦傑在旁邊坐着可連雞腿都緊張得差點咬碎。
吃完聊了一會兒後，浦傑送方彤彤下去，一出門就開始道歉，一路道歉到樓下。
“哎呀行啦，阿姨又沒真說什麼過分的，你至於麼。”方彤彤扣好大衣，扭頭看了看樓上，有點感慨地說，“熱熱鬧鬧一家人，多好。”
“煩都煩死了，你這算是體會了我平常吃飯時候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了吧？”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跟她一起往院外走去。
“那也比什麼時候回家都冷冷清清就自己一個強吧？我在家做飯時候可沒人陪我聊天。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說了兩句，展顏一笑，道，“這下我算是完成任務了吧？”
“完成了，完成得非常完美。”浦傑想了想，果斷順竿爬，“那以後有空還來嗎？不算任務的那種。”
“看情況咯。”她揹着手，視線投向遠處的天空，“也許哪天有空，我就來看阿濤了。”
“喂，到咱們走你的阿濤還在廁所裡撓門呢好嗎。”他笑了起來，滿心輕鬆。
“阿杰。”
“嗯？”
“知道女孩子在找藉口的時候，不揭穿是禮貌。”
“呃……好吧，以後我會記住的。”
“那麼，再來一遍。”
“以後有空還來嗎？不算任務的那種。”
“看情況咯，也許哪天有空，我就來看阿濤了。”
“歡迎歡迎，我一定把它養得膘肥體壯油光水亮，你每次來之前我都給它洗澡。”
“這就對了。”她笑眯眯地點點頭，邁入公交站臺，“哎呀，一直說帶你看我們學校呢，結果拖得我這學期都快過完了，你還想去看看嗎？”
“現在？”
“現在咯，擇日不如撞日嘛。轉完晚上那頓我請你，也讓你領教一下我們食堂的威力。”
“好。”他也跟到了站臺上，拿出手機打了電話，老媽很高興地催他跟着去玩，晚上不回來都不要緊，看來是對這頓飯相當滿意。
可惜，浦傑還是沒太記住方彤彤學校裡面的樣子。
他滿眼底裝着的，都是她那張洋溢着奪目笑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