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傑想了半天，還是沒猜出鄭馨到底要上來說什麼。
按道理，李紅星是履歷優秀的老員工，也一直是市場部的副手，直接接替正職理所當然，而鄭馨的安排，完全是他私心提拔，以她的資歷來說，應該是喜出望外纔對。
怎麼聽起來……她不是太開心呢。
等了一會兒，浦傑正接電話的時候，鄭馨敲門走了進來，看他正在忙，靜靜走進裡間，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浦傑這個電話一直打了十幾分鍾，鄭馨就坐在那兒，不聲不響地盯着他看了十幾分鍾。
掛掉電話，浦傑吐了口氣，看向鄭馨問：“好了，我暫時忙完了，你有什麼情況跟我說吧。”
“浦哥，我……不想當人力主管。”她低頭磨蹭了一會兒，小聲說，“你招聘新主管吧好不好？”
“爲什麼？”浦傑有點不解，“你有能力有經驗，差的不就是資歷嗎，這個有我，你擔心什麼？是怕有什麼風言風語嗎？”
鄭馨瞪大眼睛，趕忙搖頭說：“不是，浦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擔心做不好，我……我是不想做。我不想當主管。”
察覺到她肯定還有話想說，浦傑皺了皺眉，“爲什麼不想？不管是薪酬還是崗位，都更好啊。你有什麼顧慮告訴我，我來幫你解決。”
人力部門是公司行政舉足輕重的一環，空降雖說也是常態，但能讓鄭馨這樣的心腹直接管理，當然更合他的心意。
鄭馨微微低頭，臉上竟然微微有些發紅，“浦哥，我……想申請做你的助理。我看見你下發的崗位需求了，我……我覺得我能做好，你換成招人力主管吧。行嗎？”
浦傑輕輕嘆了口氣，勸說道：“鄭馨，咱們這是私人企業，人力主管不論是前景還是待遇，都比副總助理要好不少，咱們這兒的助理可不比集團公司那邊的專門職級，說白了，就是個高級點的行政秘書，這也是我爲你爭取來的機會啊。你再考慮考慮。”
鄭馨馬上搖了搖頭，“不用了，浦哥，我……就想跟着你給你幫忙。助理也好秘書也好，工資高不高前景強不強我都沒所謂。”
她指了指外間，很堅定地說：“能在那兒跟你一起工作就行。”
浦傑拿起筆輕輕敲着桌面，考慮了一下，自私點想的話，這對他怎麼說也是好事一樁，說不定，還是解決方彤彤身上厄運難題的契機。
可這樣……對鄭馨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他想讓她一步登到主管這條線上，本就是存了爲將來而提前補償她的念頭。
“這樣吧，你回去再好好想想，下班前做好決定，給我一個正式書面申請。你跟我一樣走的是集團公司本部工資定級，要來做副總助理的話我可能需要跟郭總溝通一下。”
“秘書也可以。我有秘書證書。”她急切地說，“工資……降兩級也沒關係。行政秘書，你簽字讓郭總看一眼應該就好，肯定沒問題的。”
“但招聘新人力主管，這總需要郭總簽字確認。好了，你先去想想吧。深思熟慮一下，鄭馨，別……太感情用事。”他儘量拖延勸說一下，也算是稀釋一下心裡的愧疚。
他知道鄭馨繼續在他身邊待着會發生什麼，只是他心裡還在掙扎。
鄭馨抿緊嘴脣站了起來，秀氣的下巴很小幅度地點了一下，轉身快步離開，略有些高度的短腰小皮靴，把咔嗒咔嗒的聲音一直踩出了門口。
她很小心地關上門，鎖幾乎沒有發出什麼響動。
下班前，鄭馨交來了正式的書面調職申請，同時做好了新的崗位需求表，優先級最高的招聘目標，已經從兩個副總助理變成了一個助理外帶一個有一定工作經驗的人力主管。
“下午我找郭總確認一下，”他看着申請崗位那一欄填着的行政秘書幾個字，有點無奈地說，“你再上班過來記得交一份秘書職業證書的複印件給我。”
她點了點頭，終於笑了。
需要適應的工作太多，手上的存稿又還有不少，浦傑中午沒有回家，在辦公室一直忙到十二點半，才下樓去了食堂。
坐下吃了幾口，李蓉就笑吟吟地端着餐盤做到了他的對面，說：“浦總，怎麼還來吃食堂啊？郭總沒批給你招待費額度嗎？”
“那是應付各種部門檢查用的，我自己加個班難道還要用個百十塊出去下館子嗎？”他夾了一筷子肉絲炒餅，“而且，我還是喜歡吃這個。那些應酬的活，還是交給王永彬吧。他招助理可是說了面試條件的，至少白酒半斤的量，還要女性優先。”
“小城市就是這樣，快十年……也沒什麼變化。”李蓉似乎是回想起了曾經，“我當助理的時候，是活活從滴酒不沾被硬練成了半斤沒事。”
“李蓉姐，如果東涵發展成漢京……啊不，金陽那樣，會不會情況就跟現在大不一樣了？”
“這你就得問在南北大城市闖蕩過的年輕人了。”她笑了笑，“我這一輩子除了旅遊就都在這片地方，怎麼知道答案。”
隨便聊了幾句，浦傑匆匆吃完先走，李蓉笑着點點頭，說：“對了，恭喜你，浦總。”
“謝謝。”
浦傑自己沒覺得在食堂吃有什麼不妥，可實際來一次後，才發現成爲目光焦點的滋味並不太好，跟吃的東西放錯了佐料一樣。他考慮一下，決定以後如果加班，還是學習商場那邊的同事，叫外賣送餐上門的好。
下午找郭總談了一下鄭馨的事，郭佩安沒什麼意見，全權交給他處理，就匆匆跟着王永彬外出洽談。
鄭馨送複印件上來的時候，浦傑直接告訴她，等到人力主管招聘就任，她交接工作完畢，就可以來三樓辦公室，正式轉崗行政秘書。
看她臉上的表情，簡直像是被提了副總一樣。
開心得讓浦傑都有點心痛。
“哦，對了，浦哥，還有件事。孟沁瑤不打算實習半年那麼久了，我給她的實習報告上蓋好章，她今天交接好工作，明天起就不再來上班了。”彷彿怕浦傑多心，鄭馨還特意補了一句，“這真是她自己的意思。”
廢話，那位大小姐，這公司裡誰還能強迫得着她。
浦傑壓下心底那一絲隱隱約約的失落，笑着說：“走就走了，咱們這兒畢竟已經不歸朝陽集團，那麼在乎她幹什麼。”
鄭馨微笑着點點頭，轉身要走出去前，忍不住又回過頭，輕聲說：“浦哥，你……晚上忙着回去寫嗎？”
“不忙，怎麼了？”
胭脂一樣的紅暈浮現在她白皙的肌膚下，她咬了一下脣瓣，說：“你……能請我吃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