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通常不是豐滿就是超重,而現實,往往沒血沒肉順便抽乾淨了筋骨,只剩下一張皮而已。
等賈文藝開始進入正題,公佈最終的劇本大綱時,浦傑就頓時回到了現實之中,被抽打得清醒了很多。
很顯然,五位編劇的意見,被採納最多的就是舒愛東老師。
用一句話來概括網劇主線,就是“家境貧寒靠資助上了縣裡高中的女主角如何在迷茫的青春期剋制荷爾蒙喚起的蠢動從不被注意的角落發光發熱和所有人成爲朋友一起考上好大學報效家鄉的故事”。
而且賈文藝確實有兩把刷子,五個編劇各自照着自己風格來,最後的大綱裡竟然還都有體現。
敖觀海的治國夢落在劇中校長的身上,那位據說要由縣劇團副團長親自擔綱的角色將對縣二中班子的風氣進行自上而下的改革,締造大山裡的名校。
沈浪的武俠執念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一個自小就崇拜大俠的男學生在欺負人的差生手下保護了女主角,由此得罪了校外社會青年,後在校長感化下大徹大悟明白了俠之大者爲國爲民俠要還小就得學習的道理。
浦傑跟趙曉珂都把重點放在正當萌芽年紀的感情戲上,然而走向卻南轅北轍。
趙曉珂的構思應用在了女主角身上,她和男主角之間的懵懂情愫一直淡淡地不溫不火若即若離似有似無,就是互相傾訴後因爲性格不合分手的情節被舒愛東改成了爲了考上好大學而放棄早戀,成爲了堅定的高考戰友。
浦傑的想法用在了男女二號上,倆學生一個小混混一個乖乖女,各種機緣巧合狗血橫飛反正是搞到了一起,經歷了分手複合分手複合分手複合後雙雙高考失敗,最後男二去了景區當保安女二祝福完男女主後決心復讀。當然,他的部分也被改的最離譜,去開房的情節換成了公園談心商討學習中的瓶頸,墮胎被換成了女二淋雨感冒……林林總總,反正浦傑聽完愣是沒想起來哪裡跟他有關係,除了人名。
劇名暫定爲《離開大山的少女》,乍一聽還以爲是《嫁給大山的女人》前傳。
“還不如叫山溝裡的青春夢,現在拍宣傳口的劇沾個夢字能好很多。”敖觀海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浦傑忍不住小聲對趙曉珂說:“到時候上頭的老眼昏花少看個青字,可就過不了審咯。”
這次討論會的效率確實不低,到吃飯前,最重要的內容就已經基本敲定,這兩天編劇們的任務就是各自寫出一份分集細綱,離開前上交賈文藝審閱。
因爲基本沒有什麼主線,所以浦傑他們這兩天最大的難點就是怎麼想出一些符合大綱氣質的情節來把預定的二十四集兩季內容填滿。
午飯又是在包間,而且,爲了歡迎演員們,換了大包間,兩張桌子坐得滿滿當當,讓浦傑進門就沒了胃口。
也許是知道編劇們上次那麼一醉方休太耽誤事,這次賈文藝去了演員那桌,給這邊的白酒也特地叮囑了沒開。
這頓飯,浦傑當即就見識到了金梓那渾然天成的演技。
演員們都是年輕學生,又有四個大小夥子,在漂亮姑娘面前表現欲順着任督二脈狂飆保不準能頂爛了血壓計,老油條賈文藝笑呵呵一逗,就一邊自相殘殺,一邊先後向女同學開戰,滿臉都是完好繼承下來的“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今天我就把臉放酒杯裡了你看着辦吧”。
幸好田娟對上次的事情還心有餘悸,幫完忙就早早換了桌,那邊金梓也挺會來事,一直幫着倒酒張羅,算是救了她一次。
最後那一桌三瓶白的攏共剩了一瓶底,四個男生趴了仨,另外三個女生被灌到半截就出去吐了一次,回來後還是被放倒,筷子伸出去愣是夾不住菜。
唯一全身而退的就是金梓。
她是第一個醉的,說着胡話在桌邊現場跳了段舞,就面紅耳赤橫桌邊一趴,不動彈了。
但等浦傑趙曉珂呼哧呼哧把她連扛帶拽送回屋,正發愁怎麼不讓屋裡這倆半大姑娘醉出事的時候,她咕嚕爬起來,說了聲謝謝。
“你沒醉?”上下送了三趟人的浦傑一愣,有點驚訝地問。
金梓笑嘻嘻走進洗手間,嘩啦衝了把臉,出來一邊倒水一邊說:“我醉了啊,可我醒得快。”
呸,看她眼睛就知道這丫頭根本只是上了點頭,浦傑有點惱火地說:“得了吧,我看你這會兒當場做套數學卷子估計都沒問題,你倒真好意思一點都不使勁兒讓我們拖着你。”
金梓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笑道:“我做數學卷子醉不醉都是不及格啊。哎呀,謝謝你們,就當我剛纔真爛醉如泥不就好啦嘛,這說明我演得好啊。”
她一指同屋的同學,“她也想演來着,可男生沒人信,不怪我吧?”
說着話,她就眼珠一轉,身子歪了一下,擡肘撐牆,雙目發直兩腳發軟一副找不到重心的模樣,活脫脫又成了醉鬼。
趙曉珂笑了出來,揉了揉發酸的肩膀,“你真厲害,大金子,我們的劇,可就指望你了。”
金梓咯咯一笑,回覆了正常樣子,“放心,我肯定演好。”
她壓低聲音,往醉死的同學那兒努了努嘴,“這本事天生的,沒考上電影學院一樣比他們強。”
“行了,你照顧同學吧。我們還有活兒要忙呢。”浦傑連忙告辭,不願意和小號有太多牽扯。
有金梓照顧這屋,另一屋的女生交給田娟,他們就可以放心幹活了。
至於那四個最後幾乎是爬進屋裡的男生,就隨便他們自己折騰吧。真嗆死也是活該。
這次人多,浦傑沒那麼好運還能獨住一個屋,另一位是昨天就帶學生來的司機,今天不用開車,吃飯時候灌了一肚子啤酒,一回牀上躺下就張開嘴巴吹起了號角,搞得浦傑打開筆記本寫了兩行,滿腦子就都是全副武裝的半獸人在跑來跑去。
強撐着寫了半個小時,那位司機大爺竟然還玩起了變奏和三段高音,把呼嚕打出了重金屬的感覺。
他苦惱地抓了半天頭皮,只好拿起東西,踩上拖鞋收好房卡往對門走去。
“趙學妹,能借我個地方寫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