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方彤彤把臉上的水抹了一把，笑着對浦傑打了個招呼，雙手一撐，順滑的身軀帶起了一片透明的水膜。
她從中脫離而出，蜷起修長的腿，坐到池邊，笑吟吟望着他，清脆地說：“穿泳褲了嗎？”
他有點楞神，怔怔望着方彤彤此刻的樣子。
她穿了一身充滿沙灘風情的鮮豔比基尼，布料覆蓋的區域很小，她的膚色好像又深了一些，從淺蜜色變成了勻稱的小麥色，迸發着健康的活力。
這身姿，這笑容，這彷彿能把浦傑整個人包裹進去的熱情和積極，剎那間挖掘出了他差點遺忘在心靈深處的某些東西。
熟悉的感覺充盈在心間，讓他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起來，突然覺得這燥熱的陽光都顯得無比美好。
方彤彤轉身對着他，雙手一撐池邊，擡起一隻赤裸的腳，衝他勾了勾，“喂，你傻啦？問你呢，穿泳褲了沒。”
“沒，我……我急着來找你，沒想到要下水。”
“咱們在島上，在海邊約會啊喂，”方彤彤笑着撩起一捧水，嘩啦灑在他身上，“幸好我早就知道你可能忘，給你備着呢。”
“呃……在哪兒？”他走到上邊，這個礁湖池還挺大，但裡面沒其他人，“就你自己在？”
“我包場了啊，”方彤彤挑了挑眉，“這半個月，這片私人海灘，只有方女士和浦先生可以入內。對面躺椅旁那個包裡，有你尺碼的泳褲，快點去換吧。”
浦傑走出兩步，忍不住扭頭問：“彤彤，你……花了多少錢？”
“喂，我好歹也是給你的基金捐款都能捐二百萬的小富婆了好麼，我坐着私人飛機來的哎，掏不起這點錢嗎？”方彤彤故意做出非常土豪的不屑表情，擺了擺手，“我請客，儘管放心。”
浦傑點點頭，快步走向池子對面。
方彤彤的攝影包就在那兒擺着，旁邊是個簡易的手提包，裡面放着她換下來的衣服。
他翻了翻，拿出一看就是屬於他的泳褲，瞄一眼四下無人，乾脆就地換到身上。
他心裡其實有點慌，總覺得方彤彤突然恢復了光芒和閃耀，就好像突然回到了過去她母親還在無憂無慮的那段時光一樣。
而那段時間的她，儘管強烈地吸引着他，讓他不可自拔，可卻在雙方的關係中一直佔據着穩穩的優勢，更可以隨時隨地離開他。
他把泳褲調整了一下，轉身伸腿到水裡試了試，頗爲涼爽，正是合適的溫度。
但還沒等他自己下去，方彤彤就從水下人魚一樣潛了過來，突然往上一冒，雙手拽住他的胳膊，一蹬池邊，在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中把他拖進了水裡。
池子不算太深，而且，以浦傑現今的泳技，就是真游到海里也不會太虛，在水下調整好姿態，就拉住她的手一起穿行在清涼的水中，暫且拋開雜念享受起來。
遊了兩圈，方彤彤先一步上去，拿過大毛巾裹着頭擦了擦，撿起躺椅邊帶着一朵大紅花的髮圈，把溼漉漉的烏髮綁了個簡單的斜垂辮，扭身躺在椅子上，端起果汁美美喝了一口。
浦傑從水裡冒出頭，他能感覺到，她的心情真的很不錯，並不像是在裝模作樣，可他完全想不通是爲了什麼。
直覺告訴他，那對方彤彤好像是件好事，可對他就未必。
“彤彤，唔……你沒事兒了？”
“嗯。”她點點頭，叼着吸管沒有鬆口。
“哦，那就好。”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也跟着爬出池子，過去坐在了並列的另一張椅子上。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彤彤，我……以後不會再做那種荒唐事了。我保證，一切僅有生理需求的男女關係，都不再……”
“不用。”她擡了擡手，打斷他說，“孟姐都不在乎，你就別對我保證這個保證那個了。入鄉隨俗，哈布拉齊幫你那麼大的忙，你……算了，不提了，說多了也沒什麼意思。過去了。”
“以後你也別對我那麼誠實了，”她坐起來伸了下腰，眼睛望着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我想知道的，會問，我不問的，你覺得該說就說，你覺得說了我會不開心的，就當我不想知道吧。”
這和他預想中讓步妥協的方向或方式似乎不太一樣，他撓了撓頭，不知爲什麼更加焦躁起來，“彤彤，這……就是你真正的意思？”
“嗯，這就是我真正的意思。”她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閉上眼睛微笑着說，“我認真地想了很久，那幾天我誰也沒見，誰也沒找，我就是在不停問自己，我到底想要什麼，如果要不到了，我退而求其次，該要什麼。然後呢，我突然就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呃……是什麼？”
“跟着你這麼久，我不知不覺，都把自己給弄丟了。”她的眼睛打開一線，烏黑的眸子望着浦傑，“我以前是最討厭那種在愛情中失去自我的人了，結果自己努力着努力着，就變成了最瞧不起的樣子。此前我察覺到的部分，原來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塊，真的放開到整體，我稍微審視一下，把自己嚇了一跳，這……這是誰啊？這是方彤彤嗎？”
“愛情是用來讓人開心、甜蜜、享受愉悅的。”她拉過浦傑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如果我沒有享受到，那說明有哪裡不對。現在我明白了，有些不對的地方我改變不了，但有些不對的地方，我是可以修正的。你瞧，我現在是不是開心了許多？”
“你……是開心了很多，可……好像和我無關。”
“對啊。”方彤彤笑了起來，“這就是我想到的答案之一，阿杰，爲什麼我的喜怒哀樂，我的感情波動，都一定要和你有關呢？我喜歡攝影，喜歡游泳，喜歡旅行，有你做伴固然好，沒有你，我自己不是一樣可以去做嗎？”
她像是豁然開朗恍然大悟醍醐灌頂了似的，用明快的表情望着藍寶石一樣美麗清澈的蒼穹，“你的確是我人生的最愛，但你並不能等於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