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第二更。工作啊,家務啊,是碼字殺手啊……親們懂的……)
是軍糧出了問題。
送到前線的軍糧,有一部分分到士卒們的手中,被發現已經黴變得不能食用了。士兵們打仗本來就精神高度緊張,天天在生死線上搏鬥啊。又想馬兒快快跑,又讓馬兒吃衰草,哪有這麼好的事?
“這回戶部又有人要倒黴了吧?”
芳菲搖頭嘆息了一聲,這些貪墨的蠢材啊,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陸寒點頭應道:“何止戶部。兵部那邊還扯出幾個主事……反正這回別想善了。”
所以說皇帝真不是好當的,永遠有層出不窮的狀況在等着你。昏君的日子還輕鬆點,如果你有“哪怕我死後洪水滔天”的覺悟,絕對可以過得很舒坦。但要當名君明君啊,可真不輕鬆。
想起以前看書記載,秦始皇每天都要批閱幾百斤的奏摺——那會兒都是拿竹簡刻的嘛。芳菲一想到就打哆嗦,讓她看這麼多奏摺還得一一作出相應的判斷、決策,她的腦細胞是絕對不夠用的。
“現在的當務之急倒不是處理這些貪墨軍費,以次充好的傢伙了,”陸寒嘆息一聲:“得趕快採購新軍糧啊。”
“問題是現在是大冬天呢……各處哪有太多存糧啊。”芳菲對民生的事情還是頗瞭解的,女人家大概天生就對柴米油鹽敏感些。因爲存糧多的時候,糧價會便宜點,反之則貴上許多。家裡的賬本都要過芳菲的眼,她當然瞭解米價起落。
一般說來,冬天米貴,而且現在要到臘月了,大家要採購過年的食物什麼的,米價會更貴。
陸寒說:“是啊,京城附近的這兩個大糧倉的糧食是不能動的,動了京城就亂了。只能從下頭調糧食了。”
“嗯。京倉動了,咱們買糧食倒是麻煩呢……”芳菲身爲主婦,當然比較關心自己切身的事情,遠在數百里之外的邊關將士們是不是在餓着肚子嘛,這個……這個她也沒法去關心啊。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覺悟,重點是她也沒這個職責……
據說昔年隋煬帝此人特別沒安全感,然後在洛陽囤積了數十個糧倉,足夠天下人——他那個時候的天下人——食用六十年。也就是怕有人圍城攻打洛陽,然後他就能靠着這些糧食一直守城了……估計夠天下人吃六十年不太可能,夠洛陽人吃六十年,還是可信的。
可是大明自建國以來,就沒幹過隋煬帝這種事。一開始是怕當時四伏的義軍攻佔糧倉反而增加有生力量,所以不敢大量囤積糧食,後來嘛……後來就習慣成自然了,而且大明國力的確沒有隋煬帝那時的強盛啊。
隋煬帝那是太大手大腳,本來十八輩子也花不完的家當,被他十年就揮灑光了,也是一種境界啊……
芳菲半睡半醒的想着這些有的沒有的,忽然聽見陸寒說了一聲:“來,娘子,吃藥了。”
“又吃藥啊……”
芳菲慵懶地往被子裡縮了縮,兩眼望着陸寒:“這藥好苦。”
陸寒見妻子撒嬌時如少女般嬌癡,也輕聲輕氣地哄着她:“乖乖把藥吃了,待會夫君大人有獎賞。”
“什麼獎賞?”
芳菲從被子裡伸出一隻凝霜般的玉手,攤開放到陸寒眼前。
“先拿來,看是什麼好東西。”她輕笑着和夫君逗趣。
“就是啊……”
陸寒拉着她的手掌,突然飛快地在她溫熱的臉頰上一吻。
“就是這個啦”
他嘻嘻笑着,又把藥碗端到芳菲眼前。“吶,娘子你都收了我的獎賞了,要把這藥喝完了哦。”
“討厭鬼。”芳菲輕輕撫了一下被他吻過的臉頰,坐正身子,接過藥碗來一口一口喝完了這碗安胎的苦藥。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只是在牀上躺得久了氣悶,又每天被這些藥汁子養着,才藉機在陸寒身上撒撒氣。
陸寒哪會不懂妻子的小心思?他每日裡可是極力做小伏低,比平時更體貼了十分,處處哄着芳菲開心。妻子可是爲了替他生兒育女才受這種罪的,他怎會不疼她愛她?
朝廷上也不盡是壞消息。在出了軍糧這一樁事情之後,總算來了件讓君臣們精神一振的事情,有了場小捷。
雖然只是打退了進攻關城的一支胡人軍隊,斬敵一萬餘人,已經讓許久沒有聽過勝利消息的朱毓昇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勝了總比不勝好啊
緊接着又有後續傳來,邊軍乘勝追擊,將來援救的另一支胡兵圍殲在城下,這回勝果就可觀了。殲敵四萬,俘虜八千餘人,是這兩個月以來最大的一場勝仗。
好事啊
這回朝廷裡上上下下都歡喜起來。但歡喜過後,軍糧的問題又被重新提出來了。
不能讓前方的戰士流汗流血還餓着肚子打仗吧?趕緊送新軍糧到邊關去纔是啊
戶部盡了最大的努力調動各地的存糧,好歹先湊了一批送過去。今年收成不是特別好,雖然不是災年,但是每個地方的存糧的確不多了。這時下面有人提出,京城糧倉裡有幾座是囤着豆子之類的雜糧的,現在糧食米麪不足,是不是先拿豆子定上。
這事芳菲倒不是從陸寒口中聽來的。
昀寧縣主朱宜真聽人說她情況不太好,本來不想來打擾她,但又有些擔心,覺得還是親自來看看比較好。
她來陸府見到芳菲雖然臥牀不起,氣色倒還不錯,放心不少。芳菲巴不得有姐妹來陪她說說話,便留朱宜真坐下聊得久了些。說來說去,就說到這個上頭了。
朱宜真會提到這事,卻是因爲定遠侯丁易現在出來做事了,在戶部管着相關的工作——主要是戶部這回被查出的人有些多,都扣着呢,所以朱毓昇索性讓幾個閒散的宗室先來兼任管一管。真正做事的還是下頭那些品級較低的官兒們,只是需要他們出來象徵性的坐鎮下罷了。
兵部那邊會同意就有鬼了,芳菲心想。
想是這麼想,她卻不會說出來。朱宜真不是陸寒。芳菲可以和陸寒暢所欲言,褒貶朝廷大事,但在別人面前她卻不會這麼做。
果然朱宜真接着說:“兵部那邊可不答應,說光吃豆子怎麼成?而且之前就沒人這麼幹過……唉,不說這些了,男人們的事情讓他們心煩去吧。”
朱宜真說過就算了,也沒放在心上。芳菲晚上等陸寒回來,問起他這件事,陸寒說:“定遠侯也難做。現在送了第二批糧食過去,也只補上了先前的空缺。這事……唉,主要是那些貪墨的人早在這次之前就盜賣軍糧,把軍糧換成陳糧了,數量還不少……眼下一時湊不齊。看來,京城的糧倉不能明着動,暗地裡也得動動了。”
“皇上今兒還在朝會時說,要戶部務必拿出法子來,將軍糧的問題解決了。又說,讓大家都來想辦法……”陸寒苦笑了一下:“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哪是這麼好想的呀。這不是逼得戶部連雜糧都想填進去了。”
芳菲當然知道豆子這種雜糧是作爲次等儲備糧的,是要用在大災之年,老百姓餓得沒法活了,糧食也不夠賑濟,才把豆子發過去。比如這回的京城外的災民們,官府放的賑濟糧其實就是豆粥,不是大米粥。
“其實豆子很有營養的呀……”芳菲嘟噥了一句。
咦?
她好像想到了什麼事情……
陸寒沒有察覺妻子陷入了思索之中,接着說:“……皇上還說,這軍糧的事要是誰解決了,那也是軍功一件,讓六部的人看看還能從哪裡調動些糧草過來……”
“相公,”芳菲突然問他:“一般打仗吃的軍糧都是什麼樣的啊。”
“什麼樣?”陸寒愕然,隨即應了一句:“就是米麪啊。要是往詳細了說,也有菜啊肉啊,不過那可不是頓頓能吃上,幾天有一頓肉就不錯了。”
“娘子你問這個做什麼?”陸寒有些摸不着頭腦。
芳菲坐起身來,雙手託在腮下,沒理陸寒的問話。陸寒在她身邊坐下來,看她睜着一雙大眼出神地想着心事,還以爲妻子在想別的事情,誰知芳菲突然拍掌笑道:“相公,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
陸寒大喜,他聰慧的娘子又想到什麼了?
次日是大朝會。天沒亮,朱毓昇便在太監宮女們的服侍下梳洗完畢,整理好了儀容,穿上裡外三層的朝服,往鑾殿而去。
正殿中,文武官員分昭穆而立,個個都屏聲斂氣,等待朝會開始。
第一樁要商議的,依然是軍糧問題。
朱毓昇只盯着戶部的官員們看,問他們有了調動糧草的方案沒有。戶部的人個個就跟吞了黃連似的,臉上盡是苦澀。他們何嘗不想趕緊調糧……連只是兼職的定遠侯丁易都跟着低垂着頭情緒低落。
朱毓昇冷哼一聲,正準備怒斥一番,卻聽得有人揚聲說:“陛下,臣有本奏。”
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了緩緩出列的陸寒的身上。
(繼續碼字,待會應該還有一更吧……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