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記住了,一看到賊人在牆頭出現,立刻給我扎他個透心涼”
聽到夫人用平和的語調說出這樣冷狠的話來,場院裡的衆人都吃了一驚。
“各司職守,別東張西望的”
芳菲又吩咐了一句,這時大家都能聽到清晰的馬嘶和人聲了。
賊人連偷偷潛入都懶得做……大張旗鼓的來襲擊這莊子,自然是因爲現在兵荒馬亂,沒有官兵可來救援,而且這兒又天然偏僻少有人煙。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陸家和海家的幾個護院算是這羣人裡的主力軍了。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大致商量了一下,分配了各自鎮守的崗位。
芳菲手心冒汗,心裡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這宅子是依山而建,後院那邊全是石山堵着,不虞賊人從後牆翻進來。
她也不知道外頭的賊人能有多少,更不知道自家這些人可以抵抗多久。只盼着能把今晚先撐過去,明天天一亮就設法轉移。
“咚、咚、咚……”
是重物撞擊着大門的聲音。
芳菲驟然迴響起宮變的那一天。
那夜的叛軍也是如此撞擊着宮門……
既然那時如此艱難都能轉危爲安,這些烏合之衆有什麼好怕的?
芳菲冷靜下來,喊道:“上梯子”
塗七早得了她的囑咐,把兩把竹梯子架到大門上,讓兩個點着火把的壯丁手裡拿着浸滿了燈油的布團爬了上去……
沒錯,芳菲是打算用火攻。
她的人基本上沒什麼戰鬥力,這莊子裡也沒有什麼殺傷力太大的武器,用火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她也要防着賊人同樣用火攻,所以院子裡早就擺下了十個大水缸,全是剛剛從前院水井裡打上來的水。
“啊——————”
慘叫聲從院外傳來,因爲那兩個壯丁爬上門頭之後對準下面扛着大木頭撞門的賊人,扔下了許多團點了火的油布
正是深秋,天乾物燥,一點兒火星就能引起大火。那些賊人當然想到裡頭的人會反抗,可沒想到會被人扔火球……
殺人放火,不是他們山賊的看家本領麼,這些種田的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招了?
他們又不像這屋裡有水源可以滅火,只能嚎叫着在地上打滾,試圖身上沾上的火星給滾熄了。
“繼續點火啊”
芳菲看其他人傻愣愣的,忍不住生氣的吼了一聲。這種時候,就無需講究什麼儀態了,保命要緊啊
其他壯丁護院忙紛紛豎起準備好的梯子,爬上院牆朝外面的賊人扔火球。但是賊人已經學乖退開了,他們這次的火球襲擊也沒取得什麼理想的效果。不過估計着這宅子裡的人防備得厲害,那些山賊一時也不敢過來撞門。
要是有弓箭就好了……芳菲恨得牙癢癢的。
把火球綁在箭頭上,遠遠射出去,即使沒什麼準頭,威懾力也比現在大得多
但是反過來說,幸虧對方也只是一羣山賊而不是亂兵,否則她這些站在牆頭上的護院佃農們肯定也得給人家射下來。
雙方都不是專業人士啊……只是外頭那羣山賊當然比宅子裡這些人兇殘得多。他們的老巢離這兒其實還挺遠,所以一直也沒過來這邊打劫——再說了他們向來是習慣劫殺過路客商的,掃蕩莊子其實收穫往往不多,還費力氣……
要不是追蹤海家的車隊而來,還探知這兒住進了一家富貴的官眷,他們也不會費勁大老遠的跑來夜襲。
只是昨晚他們中的十來個人雖然打劫海家不成,但也探出海家的人並不多,還是比較容易吃下的肥羊。誰曾想這宅子裡的人卻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懦弱人家……
“頭兒,這樣下去不行啊”
山賊們紛紛看向他們的頭領,那被燒傷的幾個叫囂得尤爲兇狠。“咱們疊人梯,爬到牆頭上把那些放火的混蛋給砍了”
他們只是普通的山賊,不是慣於攻城略地的士兵,當然沒有帶着爬牆的城梯這種玩意。剛纔那根圓木還是爲了撞門帶來的,現在正滾在地上,一點用場也派不上。
“但是咱們一靠近他們就放火啊……”
“是啊,誰上去誰不挨燒啊……”
小嘍囉們有些退縮。
那頭目說:“怕受傷還出來混給我上去”
場院裡,芳菲聽着屋外的吵鬧聲,就算心裡再害怕,面上卻並不顯露出絲毫的懼色。周圍的人看到夫人尚且如此鎮定,各自也冷靜了許多。尤其是賊人被火球擊退遠離院牆以後,衆人大感振奮,竟然戰意大增。
芳菲卻知道好景不長。那些山賊又不是善男信女,手裡估計都有過人命的,興師動衆來到這兒怎麼會那麼簡單就放棄了?
她已經想到火攻的大弱點了……除了不能做遠距離攻擊以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隻能固定一點攻擊——宅子裡總共就只有五個竹梯子,門頭佔去了兩個,另外三個就算勻着排也沒法護着這長長的院牆啊……
總會給人找到空子鑽上來的。
幸好,竹竿就是爲此而準備的……
壯丁們握緊了手裡或是削尖了竿頭,或是綁上了鐮刀的長竹竿……
山賊們在頭領的指揮下,尋找到火球攻擊不到的缺口疊着人梯爬上了院牆。
“孃的,等老子把這院子拿下,那些嬌貴的夫人小姐都別想跑……”一個剛纔被燒了頭髮的山賊爬上了院牆,臉上露出yin邪的笑容。
下一刻,他只看到一陣寒光閃過,隨即被一把尖銳的鐮刀從頭到脖子一刀割了下去……
“嗷——”
一聲撕心裂肺的驚人慘叫劃破了夜空,每個聽到這聲慘叫的人都忍不住心頭一悸。
緊接着,同樣慘烈的呼叫此起彼伏,爬上牆頭的賊人不是被火球扔中,就是被竹竿捅穿了肩頭,或是被割麥子的鐮刀割破了臉面和喉嚨……
山賊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在院外滿地打滾,哀嚎,一個個連滾帶爬地逃離這間宅子。
他們雖然不常襲擊田莊,可都是打殺過不知道多少人命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抵抗。
連那頭領也膽怯起來……
與此相反,宅子裡的人們是越來越激動。
女人們雖然幫不上忙,但也能爲這些男人呼喊打氣。一些稚嫩的孩子也跟着母親大聲叫着:“爹爹好樣的”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把那些人打跑啊。
芳菲是一點兒把握都沒有。
她也只有這兩招,那些賊人再想出什麼招數來,她可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把大門給我頂住了,一定不能讓人衝進來”
芳菲再次對頂着大門的幾個佃農吩咐道。
“是,夫人”
衆人齊聲應命。
山賊那邊,燒傷的、砍傷的、摔傷的,還有已經死了的……人馬已經摺損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道里頭的人還有些什麼法子沒使出來啊?
西南的民風不如西北和東北的彪悍,許多佃戶農民都是老實巴交的種地人。山賊們沒料到會遇到如此慘烈的抵抗。
他們正踟躕着要不要再發起進攻,忽然聽到遠處似乎傳來了陣陣人聲和馬嘶……
難道還有別的人馬來這兒?或許,是這兒的人出去請來的救兵?
山賊頭目顧不上多想,現在也無心繼續,便叫手下們扛着傷者上馬準備撤退。那些死了或者半死的就不管了,讓他們自求多福吧。
芳菲這邊,聽見賊人似乎在互相招呼着準備跑路,紛紛露出了喜色。
而山賊們跳上馬匹剛剛從村道跑出大路,迎頭就撞上了一隊黑壓壓的騎兵
“你們是什麼人”
那騎兵隊裡一個領頭的軍官很快就發現這隊人馬不是什麼好人。他一聲令下,士兵們瞬間就把那夥山賊圍住了,不到兩個照面就把這羣烏合之衆拿了下來。
這些騎兵是軍中精銳,很快就揪出了山賊中的頭領,盤問出他們是什麼人,今晚到這兒來做什麼。
“襲擊田莊啊……”
接到手下軍官彙報的時候,領兵的那位將軍也不以爲意。“不過一夥強徒罷了。捆上帶走順便讓個人去問問那邊田莊裡的人家可還安好。”
田莊裡的人本來聽得賊人遠去無比歡喜,那些佃農和家丁護院們都喘着粗氣靠在院牆上。
“夫人,沒事了”
碧桃喜不自禁地對芳菲說。芳菲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身子有些發軟。
她也只是一具肉胎凡身,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先扶我回去休息……”
碧青碧荷忙上前扶住了芳菲。芳菲剛剛轉身,突然間又聽到門外響起了馬蹄聲,宅子的大門又被人“嘭嘭嘭”的敲響了。
所有人的神經都在剎那間緊緊繃了起來。
賊人又回來了?
(其實,是熟人哦……)
(表示,寫這種稍微帶點打鬥場面的戲,鴨梨很大,訂閱還差……但既然是設定好的情節,還是好好寫吧……呃,很快會回到種田主流的……orz.畢竟這是溫馨的小甜文~~~~~汗,我需要不斷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