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冷。”
“要把外套借給你嗎？”
“我就是這個意思。”
“......”
源賴光撐着有些綿軟的透明雨傘，將兩人的身體勉強籠罩在內，順着溼滑的青石臺階向山道走着。
這條青石道上行人罕至，只有稀稀疏疏幾個人影。
或許就是遊客比較少的原因，臺階下看起來不經常打理，上面鋪了層薄薄的青苔。
偏僻道路的好處就是景色也更加貼近自然。
“跟很多女生比我不會嘴硬，需要的時候就會說出來，而不是假惺惺的裝作不懂。”
御藥袋茶音眼帶笑意的接過外套，將手穿進袖子裡感受着殘留的溫度，微仰着腦袋看着眼前的源賴光直白道。
穿上較爲寬大的衣服，舒適與溫暖共同奔來。
“這是很好的性格。”
源賴光對她說話不可置否。
“可很多人並不是像源君這麼認爲的。”
與他肩膀緊貼着的御藥袋茶音自嘲了下，不過這種自嘲在源賴光面前只展露了片刻，隨後便突然伸出手指着前方不遠處的山壁說道：
“那道泉水真漂亮！”
源賴光順着她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發現是道從山澗中流下的清泉。
在山崖石壁的縫隙中，還有棵松樹生長了出來。
松樹在如此艱難的條件下紮根而生，樹冠向着天空的方向生出枝葉，此刻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着。
而那道泉水則從樹旁的孔洞中流淌而下，細雨讓山谷升起了朦朧霧氣，看不清晰的細小流水反倒讓人覺得更加美麗。
“的確很漂亮。”
源賴光感嘆了句。
自然力量造就的鬼斧神工，比人文景觀更賞心悅目。
站在那裡稍微停了下，御藥袋茶音拍了張照。
然後兩人緩步繼續朝着山上走去。
石道旁指示牌的標識去地主神社的路還有兩裡。
路上御藥袋茶音時不時和源賴光說着話。
不知不覺間又轉移到了男女的話題上。
就連源賴光都沒感覺出刻意的痕跡。
“很多人都把我叫做綠茶，我想源君肯定是聽說過的，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我以前的確欺騙過很多男生，讓他們幫我很多事。”
御藥袋茶音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就把自己不好的名聲再次抖落出來，像是有意在強調她並不是個好女孩一般。
“那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源賴光佯裝好奇的問道。
“因爲我對這個世界執迷不悟。”
“我家裡條件並不好，父母也比較勢利。”御藥袋茶音微微低頭，不讓別人看到她的臉，聲音有些嘲弄的說道：“可能就是這樣的家庭環境，我從小就很羨慕別的女生，總覺得她們擁有的我爲什麼不能有。”
不是羨慕而是嫉妒吧？
果然還是用言語粉飾了下。
源賴光聞言裝作沉思了片刻，並沒露處額外的神色，只是順着她的話問道：“那你沒感覺過這樣做不對嗎？”
“我知道不對，但我沒辦法。”
御藥袋茶音微呼出口氣，可能是山谷溫度太低，竟然有點泛起白霧。
然後她忽然問了句源賴光冷不冷，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後也沒再問，只是將這份細節做到了便收手，這才接着剛纔的話題對他說：
“我真的很想擁有那些東西，也試過抑制自己的想法，可終究還是忍不住去做了，哪怕是付出被很多人討厭的代價。”
“不後悔嗎？”
“我不後悔。”
她回答的很堅定。
甚至連兩秒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御藥袋茶音微側着腦袋，將被風吹亂的頭髮撫下，用笑着的語氣說着不好聽的話：“源君是不是覺得我的思想很骯髒。”
她就這麼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源賴光，像是想要從他這裡得到確切的答案，甚至目光中還有着些許落寞和準備好的失望。
細長的睫毛間或眨着，上面還有雨露殘留，散發着五彩的潤澤。
可能是淋過雨後身體味道的揮發性更強，再加上兩人身體之間無疑是咫尺的距離，百合花般的清麗香味恰到好處的飄入鼻尖。
曖昧的氛圍不經意間的流轉開來。
源賴光撐着傘沉默片刻，直視着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回答道：“每個人都有骯髒的地方，也有心裡存着光的地方。”
御藥袋茶音聞言片刻後忽然停下了腳步。
讓撐着傘的源賴光也不由頓住。
他又稍微撤了些身體，將兩人都籠罩在傘內。
待到他做完這些再回過頭看，發現御藥袋茶音已經低下了頭，胸前的痕跡隨着呼吸起伏，似乎是剛纔被人戳到了心裡，需要時間來平息。
很快御藥袋茶音又重新擡起了頭，微撅起只餘下嫩紅色澤的脣瓣，語氣假裝嫌棄的輕聲道：“好自戀，光這個字，是不是在說你自己。”
源賴光斷然否認道：“我說的光是美好的意思。”
御藥袋茶音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眼神瞥向旁邊不去看他，然後自顧自的說道：“我就當源君剛纔沒有在故意吸引我吧。”
她說完這句話的功夫還嘆了口氣，這口氣是故意嘆給他聽的，隨後又時不時的瞥眼他的臉，明顯是想等着他的下文。
源賴光也開玩笑道：“又沒有成功吸引到你。”
這句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按理說在她說出那句話後，普通人都會反問有沒有才對，可源賴光這句話卻是放低姿態，以退爲進讓人摸不清了。
但宗師便是一招一式都臻至化境。
無論任何招數都能以巧妙的方式化解。
御藥袋茶音聞言瞪了瞪眼睛，一反往常溫柔閨秀的姿態，在他面前揮舞了下拳頭假裝威脅道：“還說這個，你討打嗎？”
她從初次見面到現在都跟源賴光有個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就是他們是互相訴說心聲的朋友而已，不會朝着戀愛關係或者曖昧關係發展，這也是御藥袋茶音起初就奠定的基礎。
雖然這個朋友有幾分真並不知道。
“御藥袋同學覺得自己能打的過我嗎？”
“難道源君會打女孩子嗎？”
“如果能吸引到的話也未嘗不可。”
“混蛋！”
源賴光現在深切體會到了，爲什麼男人都喜歡綠茶。
這種不着痕跡如同行雲流水般的曖昧話題。
只能說宗師火力全開後確實讓人很難招架得住。
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越來越放得開，這種曖昧不同於之前湖邊的沉悶，一路上說說笑笑就走到了神社之前。
這會兒的遊客倒是逐漸多了起來，而且大多都是年輕人和學生，大概是因爲那塊刻意祈到姻緣的石頭。
周邊還有商戶售賣黑布，看其他人買了都蒙在眼上。
聽旁邊的人說是要矇眼從石階走到姻緣石前，這樣的祈求雖然非常有難度，但只要成功了就能夠找到自己這輩子的真愛。
源賴光想到之前在走廊的時候，她說就是來找這塊石頭的，所以便打算走上前買塊黑布，然而卻被御藥袋茶音給攔下了。
“源君。”
“怎麼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你有過，只見一面，就喜歡的人嗎？”
手中拿着傘柄，他沉默了下來。
“有。”
“我也有。”
她忽然湊的很近，站在傘籠罩的範圍，吹氣如蘭。
“所以我不想去摸了。”
源賴光不禁將傘檐擡高了些。
“爲什麼？”
她冰涼的嘴脣貼着他的耳邊。
“因爲緣分不是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