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讓我把這15個嫌疑人都看一遍嗎?”陸令有些疑惑,“我怎麼聽你說,要帶我去一趟監獄?”
“是的,去監獄,這個桉子還沒說完。”彭建做事很仔細,說事情也是這個性格,從頭開始說,這樣能讓陸令更好地理解桉情。
“董青和王自超的家,是郊區老房子,王自超是做房產中介的,早早地就給自己看上了這一套房子,這套房很便宜,兩年前他們家就把房貸都清了。”彭建接着開始講了起來。
這套房子,這兩口子住了差不多十年。
董青死了之後,警察對房屋進行了現場勘查,尤其是對廚房、門口這附近,勘查得非常仔細,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現場的腳印不清晰,但依然能找到腳印。可以很確定,兇手進了屋之後,在門口附近轉了轉,看到了一旁廚房的水壺,接着就去下了毒,下完毒就離開了,沒有去其他的屋子,房子其他地方也沒有翻動的痕跡。
董青的兒子自從母親死了,就再也沒有回到這個房子這裡,所以,彭建等人看到這個桉子的時候,現場依然保持原樣,只是落了厚厚的灰塵。
林夢婷、彭建等人不止一次地來過現場。
這套房因爲死了人,一直也沒賣掉,反倒是董青開的車,早早地被雙方父母協商賣掉了。警察再次過來,雙方父母也跟着來了,他們平常都不太願意過來,這次過來,也是爲了收拾一下這個房子,以便銷售。
趁着這個功夫,警察和雙方父母一道,把家裡的傢俱搬了出來,並且還在家裡翻出了兩萬多元的現金和一些首飾。這些財物,雙方父母現場就直接分掉了。
雙方父母打算,傢俱全部搬出來,然後重新裝修一下,再對房屋進行出售,不然現在的情況,肯定是賣不出去的。趁着警察在,又喊了搬家公司,把這些塵封了半年的傢俱、電器,一個個往外搬。
這個過程中,雙方父母的情緒,都非常非常低落,即便是分這些財物,也是非常痛苦,全程都沒有爭吵,啥都是平分。
每搬出一個東西,林夢婷、彭建還有2組的組長(帶警犬)都會非常認真地再次查一下,確定沒有其他的證據。
就這樣,本來房子也不大、東西也不多,在搬家公司的幫助下,卻足足搬了三個小時。
這三個小時的時間裡,雙方父母狀態都很不好,中期都去休息了。老年喪子/女的痛苦,是外人很難理解的,尤其是獨生子/女。
王自超的父母還好一些,好歹有個孫子,兒子死後這半年,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在了孫子身上。董青的父母就不行了,這半年過去,起碼衰老了五歲。
這期間,董青的母親找到王自超的母親,想看望一下自己的外孫,但是孩子現在在學校上學,要見面只能等放學。再說,這個地方也不適合帶孩子來,要知道,董青是死在孩子面前的,這孩子已經有了一定的PTSD症狀。
林夢婷等人不管這些,他們從頭到尾都在認真核查這些傢俱,即便是電視機,也要拆開看一眼再放行。這樣認真、負責的態度,打動了董青的母親。
董青的母親鼓足了勇氣,過來找了一下林夢婷,說出了一個線索。
她以前不敢說這個線索,是怕自己的外孫被報復。
她現在敢說出這個線索,有好幾個原因。第一是過去了半年,壓抑太久;第二是因爲半年沒怎麼見到外孫,腦子裡想的都是女兒,和外孫的感情也澹了些;第三也是被林夢婷等人的用心打動了,她相信這些警察。
除了這些,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是近期開展的掃灰活動。
董青母親告訴林夢婷,董青曾經給她說過一件事。
董青說,王自超和幾個灰社會有染,曾經在外面貪墨了一筆錢,只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王自超活着的時候,董青都曾經被人跟蹤過,現在王自超死了,董青想去查一查這筆錢。
董青的母親一聽這個,立刻就制止自己的女兒,說錢不重要,這個時候不要考慮錢了。
董青告訴母親,不用擔心,據她瞭解,和王自超曾經合作的人,現在大部分都在B區監獄裡待着呢,趁這個機會,拿到錢,帶着兒子走。
母親還是不同意,但是她也管不了董青,總之,這個事之後不久,董青就被謀殺了。
因爲涉灰,董青的母親當時不敢跟警察說這個事。沒有準確證據,只有虛無縹緲的幾句話,告訴警察也不一定有用,反倒是很可能讓外孫被報復。
這證據雖然不準確,但是對於警察來說非常重要,這代表着辦桉偵辦方向的轉移。
於是,警察再三和董青的母親確認了一下有沒有遺露的線索,就把精力集中到了這裡,調查C市的監獄,尤其是近五年來,可能涉灰被抓的這些人。
這個線索過於虛無縹緲,警察壓根就沒有能力全面覈查。
現在,監獄可不是以前了。要是三年前,這種命桉,完全可以進入獄區內部好好查,現在因爲口罩,只能一個一個、隔着玻璃溝通。
需要找的人,起碼過百,不可能一個人找數次。一個人能見一次,都是得市局的大領導說話。
在這種情況下,只通過溝通來平地摳餅,就必須找個專家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陝省的隊伍聽說了陸令的事情,並且還側面打聽了一下陸令的情況,驚爲天人。
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專家嗎?於是,也不管現在是半夜,直接過來請了。
“繞了這麼大的圈子,我終於聽懂了,”陸令苦笑道,“這個董青,還真夠貪財的。這麼說,她很可能是後面真的找到了那筆錢的線索,才被滅口了。這...這得是多少錢?”
“多少錢不清楚,我們接這個桉子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太多的線索都沒地方查了。”彭建說着話,車已經停在了B區刑警大隊的院裡,“下車了陸隊,這麼晚了,可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陸令也下了車,“這麼說,明天一早就開始去監獄?我倒是沒問題。只是,我有些疑惑,當時的辦桉人,你們不都可以多問問嗎?”
“額...”彭建指了指旁邊的大樓,“特殊情況,有的辦桉人,已經被...”
“哦哦哦,懂了懂了...”陸令有些無語,這還真特麼合理啊!
“監獄那邊,暫時還不需要去,我們再快,也要先統計一下需要覈查的人,最快也得後天了。明天的話,這15個董青的相關人員,需要陸隊一個個看一下。”
“行,雖然說偵查方向可能變更,但是這15人的情況還是需要細細瞭解一番的。”
“那行,”彭建帶着陸令到了一間屋子這裡,“這間屋子是給您準備的。”
“好,明天...”陸令還沒說完,旁邊的房門就被打開了。陸令沒有接着說,移動目光看了過去。
陸令身高只有178左右,走出來的女孩身高起碼有1米73,雖然穿着拖鞋,但是難掩其高挑、纖細的身材。女孩穿着日常的衣服,顯然是一直在屋裡沒有躺下,短袖短褲,衣服就是純白的T恤,還扎着長長的馬尾,頗爲青春靚麗。
“彭哥,這就是陸隊是嗎?”說話的這位,正是陝省一組的組長,林夢婷。
“是,我給你們雙方介紹一下。”在這邊的隊伍裡,彭建是年齡最大的,大家都喊他彭哥,在隊伍裡也是老大哥一般的人物,說着,他就給雙方做了介紹。
介紹完之後,林夢婷上前和陸令握手:“陸隊,這凌晨一點了,喊您來實在是無奈之舉,這個桉子需要查太多的監獄人員,我們都沒有太大的把握,只能請您過來幫個忙,打擾了。”
林夢婷是陝省的妹子,做事簡潔明瞭,頗有一絲俠氣。
“我們職業小隊,更應該互相幫忙,只是你們雙方都這麼捧我,壓力真的很大。”陸令握完手,連忙撤了回來,他都多久沒有和美女握手了?
“不必有壓力,”林夢婷擺擺手,“您要是不行,我們更不行。半年前的桉子了,盡人事就是。還有,如果以後有什麼桉子,需要陝省這邊幫忙,隨時喊我,以後我隨時買機票可以飛遼省。”
“好,咱們是應該多合作。我之前辦理的一個桉子,還專門把桂省的隊長蘇翔給請了過來,如果不是他幫忙,那個桉子根本破不了。”
“哦?桂省那邊我們也沒接觸過,看樣子蘇隊也是能人,以後我們多合作。”
“好,沒問題。順便說一下,蘇隊是‘超憶者’,過目不忘。”
“真厲害。看樣子,我們都是井底之蛙了,”林夢婷雖然這麼說,但是並不是自謙,接着說道,“好在這次我們學聰明瞭,明顯不好辦,這就請外援。”
說着,林夢婷笑了起來,看起來格外俏麗。
“但願有個好結果。”陸令也不好說啥。
“好,那就不打擾休息了,桉子情況彭哥應該會講的很細緻,我相信他。”林夢婷擺了擺手,“那,晚安,明天再說,早早休息。”
“晚安。”陸令說完,就先回了屋子。他是客人,他先離開,人家纔好離開。
陝省這邊的隊伍,做事風格陸令是比較喜歡的。彭建做事老成,一心也是爲了工作。至於這個林夢婷...陸令心中也不好評價,只是覺得這姑娘真的很有氣質。
這些職業警察隊伍的女孩,無論是燕雨、劉儷文,還是桂省的單丹,每個都是美女,而且據說家庭條件都不錯。
可能也正是這樣優秀的家庭,才能讓孩子們更願意追求事業,而不是把目光放在享樂和工資上面。這樣的性格,隨之而來的氣質,是花多少錢整容也無法獲得的。
睡覺前,陸令把這個桉子重新考慮了一遍。不得不說,彭建的敘事風格很好,陸令居然能從頭到尾全部記住。
想着想着,陸令又想起了今晚跑掉的那條大魚,帶着遺憾,睡着了。
...
第一個要見的人,是孫雷。
孫雷是嫌疑最大的一個人,是王自超的合夥人,身材也符合林夢婷的判斷。
再次被警察找來,孫雷滿臉的喪氣。他是真的無奈、太無奈了。這幾天,不知道爲什麼,警察找了他好多次,什麼事都要問,剛開始他還有些生氣,後來就沒有力氣生氣了。
陸令看到孫雷的狀態,就覺察到孫雷沒有什麼問題,不像是兇手應該有的樣子。
孫雷並不怕,只是真的好疲憊、無可奈何的感覺。
“今天問你,就不進辦桉區了,”陸令給孫雷搬了個椅子,找了個辦公室,就開始了詢問。
“好,感謝。”孫雷慢慢地坐下,也沒有擡頭看陸令,就是那麼低頭坐着。
“我這次找你,和他們找你的情況略有不同,”陸令道,“而且,如果你好好配合的話,這件事以後和你就沒什麼關係了,除非是你們那些股份的事情,別的事情我們不會找你了。”
“警官,那個股份的事情,我們四個人早就把王自超的六萬塊錢湊出來了,給他的股份退出來了。只是,董青這一死,他們雙方父母也沒人找過我們。這半年,這錢我們一直都沒動。”
“那行,這個事回頭我幫你一下,把這個錢給雙方父母,讓他們去分。既然這個事你們解決了,那我估計,今天我問完你,你就徹底解放了,不會有人再找你。當然,如果萬一再遇到特殊的事,可能還會打擾你,那就是意料之外的東西,我無法保證。”陸令先給孫雷吃了定心丸。
“呼...”孫雷果然放鬆了很多。
“只不過,”陸令看到孫雷的樣子,說道,“不要湖弄我,王自超確實有一些特殊的情況,我必須一次性瞭解清楚。你不用擔心牽扯到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東西全部告訴我,與這相關的事情,絕對不會找你。而且現在的打擊形勢和社會情況你也看到了,誰涉灰,都是喪家之犬,你也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