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當你看到黃文穎的那一刻,你就懷疑她了。”燕雨道。
“對,”陸令點了點頭,他確實看黃文穎有問題,他問黃文穎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針對性。
“那你是真的厲害…”燕雨微微有些落寞,她和陸令一起詢問的,但她沒有看出來黃文穎有問題。
陸令卻搖了搖頭,神色凝重,“但即便是現在,不要以爲問題就容易了。證據,我們還沒有。”
“不能從氯化鋇來源查起嗎?”寇羽揚問道。
“太難了,”劉儷文主動解釋道,“氯化鋇非常非常易得。倒也不是說大街上能買到,但你去某寶和各大二手交易平臺都能買到,或者你去網吧貼的小廣告上都能買到。不僅如此,高中做個沉澱實驗,都有氯化鋇,醫院也有...甚至很多網絡貼吧也能買到。僅僅五克氯化鋇,查起來非常困難。”
“客觀困難是有的,但是可以想辦法。”燕雨倒是反駁了劉儷文一句。辦桉本就是很困難的事情,有方向就好。
“陸哥,”青山難得問了個問題,“可是,可是,黃文穎她,爲什麼不殺了林薇啊?”
“就是啊,林薇她本身就很沮喪絕望,要是讓林薇自殺,豈不是看着更合理?”葉文興一聽,立刻覺得青山說的有道理。
“想啥呢?”陸令有些無語,“我們現在猜測,黃文穎能極大程度影響李雲,所以能騙李雲喝下這個藥。但是黃文穎影響林薇,是怎麼影響的?當然是靠李雲來影響。如果通過李雲影響林薇,讓林薇服下氯化鋇,林薇死了,那李雲怎麼辦?李雲又不傻,這可是殺人,他能守口如瓶?他能裝作不知情?李雲能嚇死!他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啊...是我傻了...”葉文興一拍腦門。
青山倒是無所謂,點了點頭,覺得陸哥就是陸哥,說的真有道理。
“你爲什麼會懷疑到黃文穎身上呢?”劉儷文問道。
“利大者疑。我們剛來,就聽說傳言,說林薇和周瑩發生衝突這件事,與李雲有關。(289章)”
“可李雲一個程序員能有什麼利益?林薇辱罵、推搡甚至毆打周瑩,誰能得到利益?根據我剛剛所說,得利的自然是黃文穎。現在,周瑩死了,所以劇情錯了,按照原來的劇本,黃文穎自然是贏家。”
“之前說過,這家公司主管和經理負責的隊伍經常輪換,林薇工作這麼久,因爲來一個新人的事情,鬧到經理王大鵬那裡,這屬實不理智了,她不是新人,她當組長都一年半了。”
“但僅僅在王大鵬那裡鬧,王大鵬不可能和周瑩去說,這事在王大鵬看來不算啥。也正因爲如此,事情必須加碼,所以纔有了林薇和周瑩的衝突。”
“上午我問了兩個業務員,發現有的新人確實不太靈光。這真的說明,孫晨水平很差,黃文穎確實有機會這一波上位。”
“但是,即便目前我們猜到是她,這個桉子依然難查。因爲李雲是被騙着、主動喝下這個藥的,所以證據很難找,”陸令道,“這也是爲什麼黃文穎敢殺人。她這種情況下,殺了李雲,她所有的責任都沒了,再也沒有任何人能關聯到她。實際上,這...甚至是目前的一個‘最佳方桉’。”
陸令體悟到,李雲死前這段時間,過的很不好。這個側面證明,周瑩的死,可能和他有關,不然他這種比較簡單的人,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壓力。
“你是怎麼想到,李雲可能喜歡黃文穎的?”燕雨問道。
“說李雲喜歡黃文穎,不是答桉,而是當前邏輯最優解。”
“他倆關係不簡單,主要是有三個方面。第一,黃文穎刻意解釋,說她和李雲偶爾會在食堂聊天,這是封死我們的想法。正如我剛纔所說,如果我們從外人那裡得知,李雲和黃文穎在食堂聊過天,我們可能會多想。但黃文穎主動這麼一說,也就是提前解釋了,但實際上這樣的解釋,是沒有太大必要的。”
“第二,李雲那個性格,確實很容易喜歡黃文穎這種人,黃文穎可愛、招人喜歡。我和黃文穎溝通時,我刻意和她說,她給人的感覺很不錯,她當時微微低頭。她那個低頭,可不是害羞,她可不是剛上大學的小姑娘,她那是不想展露自己的吸引力,她想藏拙。”
“第三,黃文穎解釋她和周瑩關係好,說了一堆話,這個很正常。她和周瑩確實關係好,這可是朝夕相處的人。而她解釋她和李雲的關係時,先是聊了一大堆關於她們部門和技術部門比較親密的話,這些是沒有必要、顧左而言他的廢話。”
“總之,她刻意想證明,她和李雲關係還可以、沒有仇、不可能殺害李雲,但又不想說她倆多麼親近,還要給我們一種距離感。可是,解釋兩個部門關係這件事,有時候真的就是掩飾。”
“解釋不一定都是掩飾吧?說不定她就是說話比較隨意的人,想到哪說到哪。”燕雨反駁道。
“並不是,我最後和她閒聊,聊到稅務局,我說‘你和老闆說你考稅務局,老闆肯定怕你’。她很認真地回覆我說她不是財務部門的之類的話,說明我每句話她都很用心在思考,並不像是閒聊的狀態。如果她與此事沒有任何關係,我調侃她稅務局的事情,她真沒必要那麼認真。你以爲她是閒聊,其實她是嚴陣以待。”
“呼...”燕雨深呼一口氣,服了,這陸令...這...
這也太細了...
陸令的解釋,並沒有直說李雲一定就喜歡黃文穎,但這從多方面表明一個問題:黃文穎絕對有問題。
而考慮黃文穎是兇手的話,那黃文穎能讓李雲喝下氯化鋇,有且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李雲喜歡黃文穎,而且是那種以暗戀爲主的喜歡。這種喜歡的風格,倒是很對應他的性格。
第二,黃文穎對李雲實行了精神控制。
前文多次提到精神控制,陸令的碩士論文寫的是這個、聊天聊到《詭秘》這本小說,也提到過這個。
陸令覺得,這第一第二,可能都有。
心靈控制這種事,契機非常關鍵。你在大街上想控制一個正常人,幾乎是癡心妄想。
但是你想控制一個暗戀你、仰慕你的人,難度大幅度下降。
這很難查。
前文也說過,燕雨說,她師兄提到過,物理上的證據很容易發現、心理上的很難。
尤其是李雲已經死了,心理線看不到摸不着。
…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陸令覺得李雲喜歡黃文穎的理由,這是排除了無數錯誤選項後的最優答桉。
陸令解釋完,大家也都明白了陸令思考問題的方式。陸令看到黃文穎就覺得有問題,然後套話套出來確實有問題。剩下的,就是往裡面穿插邏輯線了。
“我認可陸令的說法。”燕雨一切都聽明白了,“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四人都紛紛搖頭。
開玩笑,意見?這桉子到現在,這四位,也就是堪堪聽懂了的狀態而已…
“那接下來,有幾個方面,”燕雨很快說出了計劃,“第一,是氯化鋇這條線,上技術手段、網A手段,把黃文穎看作第一嫌疑人,覈查她最近一個月所有的動態。剛剛儷文提到的地方要查、提不到的也要查,哪怕是黃文穎買了一袋食鹽,都要查清楚。”
“這裡,有一個關鍵問題。黃文穎確實是高材生,但她並非是理科生,她找氯化鋇、買氯化鋇,不可能沒有痕跡。除此之外,爲了保證一次性能讓李雲死掉,她甚至可能做一些簡單的實驗,來確保買到的不是假貨。證明是氯化鋇最常見的實驗就是硫酸鈉沉澱實驗,所以得看看她有沒有購買芒硝的記錄。”
“第二,李雲是中午死的,這家公司中午休息時間是12:00-13:30,剛下班那會兒去廁所的人很多,李雲去的時間是13:05分左右,雖然人不多,但肯定也有。黃文穎不可能進男廁所,所以大概率是在洗手池附近給李雲的這杯毒藥。按照我們之前的分析,李雲可能以爲這杯藥喝了會拉肚子之類,總之,李雲信任黃文穎,就拿着進廁所喝了。”
“這裡有個問題,這杯子上沒有黃文穎的指紋,黃文穎也不可能端着這樣一杯水往廁所走,考慮到女性的一些習慣,女性基本都有包包,她大概率是放在了包裡,讓李雲伸手自取。這是隨處可見的一次性紙杯,哪怕裡面只有半杯水,放在包裡拿着走路,也不能保證一點不撒。只要撒上一滴,我們就能在她的包裡檢測到氯化鋇,所以她最近這陣子背的包,每一個都要查,這個她躲不開監控的。”
“等等,”陸令道,“我打斷一下,黃文穎是想製造自殺,那爲什麼不讓李雲在座位上喝?那邊不也是沒有監控嗎?廁所門口畢竟人多。”
“你這是上帝視角,黃文穎不可能瞭解技術部的監控位置。查看監控是個雙向的過程,如果你想找出屋裡的監控位置,你看的過程也會被監控發現。黃文穎這一個月不敢表現出奇特的‘觀察監控’的狀態,所以她只能選擇廁所附近。衆所周知,廁所是隱秘場所,不可能有監控。”燕雨解釋道。
“我明白了,是我的問題。”陸令點了點頭,“隊長,您繼續。”
“第三,無論是利用了什麼,黃文穎確實能在一定範圍內控制李雲,但他倆需要溝通。我們這邊,羽揚已經查的很清楚了,他倆沒什麼線上溝通的手段,那隻能是線下溝通,這方面很不好查,我們得做好大規模覈查的準備,無論是監控還是人證。”
“以上說的種種,即便都覈查到了,也無法認定黃文穎和李雲的死有因果關係。比如說,我們全都查到了,結果黃文穎解釋稱,是李雲想自殺,託她來搞氯化鋇,這也是很麻煩的問題,”燕雨強調道,“這方面,還是有三方向的路要走。”
“第一,必須和林薇說清楚,李雲之死和她沒有任何關係,讓林薇狀態恢復一些,讓她做人證,把這裡面的事情說清楚。通過這個,可以把李雲的事情搞清楚。遇到這種事,李雲大概率不會選擇自殺,這也是降低黃文穎辯解證明力的好途徑。”
“第二,是關於孫靜皙,她爲了避免被王大鵬騷擾,於是去找李雲吃了一次飯。昨天晚上,陸令問王大鵬孫靜皙和李雲的關係時,王大鵬說他倆關係不錯,這說明孫靜皙找李雲,已經很多人知道了。”
“我和陸令認爲,可能是因爲孫靜皙覺得,追李雲的話李雲不會同意,所以拿李雲當個擋箭牌。但是這裡有問題,她對技術部也不熟,怎麼就能肯定這樣倒追一個男生,就這麼穩?所以,孫靜皙很可能知道些什麼內幕。比如說,她可能知道李雲喜歡黃文穎,甚至可能知道更多的東西。”
“第三,就是看對黃文穎的審訊了。她是個高材生,也是學法律的,但我相信,”燕雨看了眼陸令,“咱們能拿下她。”
燕雨對陸令是很有信心的。
聽完燕雨的話,陸令茅塞頓開。
他最擅長分析人性,但整體桉件的偵辦,和燕雨差距真不是一星半點。
燕雨在得到了陸令的分析之後,也就是幾分鐘時間裡,就把所有的方向考慮清楚了。
可以這麼說,燕雨這種人要是去犯罪…
“好!”葉文興聽到這裡,帶頭鼓起了掌:“這桉子就得這麼辦!”
寇羽洋:“(???_??)?”
劉儷文:“(???_??)?”
青山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
目前的這些東西,不是燕雨這一個小組能搞定的,需要召開一次會議了。
很快地,這家公司最大的會議室就被借用了。這個屋子能坐下二十多人,又加了一些椅子,一共來了三十多人。
不僅是檢查了屋裡的電子設備,門口還有兩人站崗!
…
(部分同學昨天還沒看懂,今天這麼解釋了一下應該就簡單了許多。作者君今晚有個飯局要去,提前發了~)
(這種桉子,不知道大家喜歡不喜歡,給個評價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