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不過是奶孃,蒙王恩典,纔有半主半僕的地位,不宜太鋪張。”戚老夫人說,“寧山老王算是有點子交情,可以請來。還有從前在裕王府裡,在老身跟前轉悠過的小輩。比如:孫福珩和四大鐵衛。我兒子兒媳自然要到,別的人也就不麻煩了。”
石中玉認真地記下,明白戚老夫人這是以做壽爲名,操的另一份苦心。她老人家是讓該知道左左和右右的人都知道、都認了他們,以後方便保護,以及追隨。
算一算離生辰會沒有幾天了,石中玉也不客氣,指揮着丫頭婆子和媳婦們忙活起來。都是內宅的人,就算再不張眼,也看得出戚老夫人對梅小芳姑娘的倚重,最有資歷的蘇木和蘇葉又與她關係良好,於是石中玉調度起人來,倒毫不費力。只有輕煙彆彆扭扭的,可石中玉念着輕煙對自己的兒子進行了最初、最盡力的保護,沒讓孩子們在她來之前受到傷害,總對輕煙笑臉相向,這樣輕煙也就不好意板着臉了。
而左左和右右,知道這番忙活是爲了自己,嘴裡又不敢說,只歡歡喜喜的在戚老夫人跟前轉悠,一老二小,倒很是其樂融融。
石中玉算計過,客人不多,就現在的人手,完全是應付得了的。蘇木針線好,人又細心敦厚,就讓她守着戚老夫人和兩個寶寶就行。而蘇葉別看大大咧咧的,卻做得一手好菜。這樣的話,再從寧山王府借個幫廚,整治幾桌酒席就夠了,反正兩個小丫頭打下手。青蒿和青黛就負責內院的各種雜事,四個婆子雖然也跟着戚老夫人日久,卻終究是容易被收買的一類人,還是留守四處比較好。一來院子再小也要看護,二來這責任不重不輕,剛剛好。
總之,一切不讓趙氏和宗政氏插手,也不讓主院的人摻和。提前做好防備,就算別處要硬塞人,也沒有地兒了。至少,沒有重要的地兒了。
安排好人手,她親自上街採購,爲了提防人做手腳,她考察了好幾家菜肉攤子、米鋪油坊之類的,準備提前一天的時候隨機選擇,這樣就算趙氏想收買,或者使壞,都無從下手。順便還藉着買東西的幌子,和隨她而來的三個護衛透了點消息,研究了以後聯絡的方法。這些讓她感覺自己像個細作似的,沒來由的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然後,她就在街上亂逛,想着怎麼完成戚老夫人關於找一個遊方道人的任務。其實她覺得這事還是有點不靠譜,畢竟收買來的人無法令人完全放心。正猶豫着,就聽見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位大姐,測個字吧。”
石中玉心中又驚又喜,臉上卻半點不露,轉過身去,神情淡定地道,“這位道長,我不測字,是我們家老夫人想求封問卜,不知道長擅長嗎?”
“擅長,擅長!不管是測吉凶還是前程,老道都鐵口直斷,擅長得不得了。”以德賠着笑答, 又裝出了猥瑣樣子。若不是石中玉瞭解他,可能掉頭就走的。
“那也就請道長跟我回府一趟,見了我們老夫人再說。”石中玉禮貌中帶着疏淡,表面功夫做個十足十。
這是在公衆場合,誰知道陰暗角落裡有沒有藏着趙氏或者宗政氏的人監視?小心行得萬年船,出來做間諜的工作,自然安全第一。
而且“遇到”以德,還有一樁大好處,就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和慕容恪的關係,他又是自己人,不管做什麼局,有他參與都是絕對安全的。更重要的是,她覺得以德道長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明鏡來,一定有事情。
因爲趙碧凡持家,門禁很嚴。石中玉先帶着以德道長到了門子那兒,跟現代時到人家大公司門口要登記似的,也錄了名。狗眼看人低的門子又問了好一番話,好在以德有大智慧,裝這種遊走江湖的小人物特別得心應手,半點破綻沒露。
“正好。”快到彩雲居時,石中玉低聲道,“門子去報了趙碧凡,往後戚老太太再做什麼也有因由了。”
“丫頭,要裝像就裝到底,進院子再說。”以德道長點頭哈腰,一臉諂媚,話卻嚴肅,“小心隔牆有耳,這內宅可比外面兇險得多呢。”
石中玉點點頭,怪自己有點急切了,於是又擺出正經的樣子,朗聲道,“道長且在這裡站一站,我進去回了我們老夫人,再請道長進去。”
“大姐請便。”以德繼續巴結似的笑,演技堪稱影帝級。
而且,雖說只是一個叫法,但小姐變大姐,又是一個貌似很糟,其實半點不糟的老頭子喊出來,還真是彆扭呀。
石中玉快步進院。
戚老夫人那兒倒好說,關鍵要囑咐左左和右右。他們是見過以德道長的,若一不小心就漏了嘴,就算在院子裡,難保那幾個婆子和兩個年紀小點的丫頭那兒不出問題。
都安排妥當了,還請輕煙把兩個寶寶帶去後面的小花園,石中玉才帶着以德道長進了戚老夫人待客的屋子,外面由蘇葉守着,屋裡就戚老夫人、以德道長和石中玉。
“這位是……”戚老夫人問。
石中玉不知道以德願不願意暴露真實身份,只得含糊道,“老夫人放心,這位道長是我的故人,絕對信得過。而且道長是真有本事的,不比外面的假道人,胡說八道來騙錢。”
一提到錢,以德立即眉開眼笑,“丫頭沒忘記錢的事,倒讓貧道很欣慰。來,貧道給你點東西,算是報答你心裡邊記着承諾。”說着,在懷裡摸呀摸的,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瓷瓶來。
“這是什麼?”石中玉好奇。
“這是貧道煉製的一種草藥液,只要一滴,融入水中,就有大效用。”以德有點得意洋洋地說,“上天有好生之德,貧道煉此藥,就是爲拯救生靈的。”
“道長是要我做善事?”石中玉疑惑接過瓶子,不知道以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莫以善小而不爲。”以德道,“內宅之中,桌面下的手段多,萬一測個毒什麼的,就是拿小貓小狗下手。雖然不能以人試毒,但小貓小狗,甚至小雞小耗子也是生靈,豈可隨意荼毒?”
石中玉明白了,心中不由得大喜。
不是她濫好心,但爲了防毒,在沒有科技手段的古代,就是靠“嘗試”。以前當網絡編輯時看到各種宅鬥小說中,隨意就拉來條狗,抱來只貓就喂毒,善良的女主們還無動於衷,甚至沒有惻隱之心,雖說是沒有辦法,但終究有些令人不忍。皇宮中,試毒的更是人類。現在趙氏和宗政氏對彩雲居虎視眈眈,難免哪天會出狀況,就算是小動物,讓她隨意殺掉,而且還可能是當着孩子們的面 ,她也很痛心。可有了這藥液就不同了,這不就是現成的試劑嗎?而且是非化學的。
“謝謝道長。”她施了一禮。
“不必客氣。”以德擺擺手,笑道,“有善念,得善果。孩子還小,老夫人年紀又大了,廣積福德,必受庇佑的。”
戚老夫人在一旁看着,自然明白這道長與小玉是關係極好的,當下也不隱瞞,把給兩個寶寶過生日的事說了。
以德胸有成竹,“待我給您批一卦,必讓您的壽日提到六月初六。不過貧道提醒一句,孩子嘛,太重視會招天妒,不如老夫人藉着做壽認親,他們生辰的事倒不必提。最近有人上太府都窺探,而全太府都的人,誰不知道兩位世子的六月初六出生?”
戚老夫人和石中玉對視一眼,都有點暗驚。
她們都是女人,對孩子的寵和愛,令她們在看問題時有疏忽了,幸虧以德道長提醒。有人到太府都打聽左左和右右的事,就證明趙氏懷疑了什麼。若這時候給兩個寶寶過生日,豈不令趙氏疑上加疑?她不確定左左和右右是慕容恪的孩子還試探着伸手加害呢,若知道了,肯定不管不顧的要傷害寶寶們!
早知如此,戚老夫人的生辰也不必提前,悄悄在院子裡給孩子慶個生就算了。可現在已經放出風去,再回頭就來不及。慈母多敗兒,她一心怕孩子委屈,卻給孩子帶來危險了。
“老夫人認了兩個孩子做幹孫子吧?”石中玉想了想道。
“那怎麼行?老身畢竟是奴僕出身,哪裡配得起?”戚老夫人嚇了一跳,連忙阻止。
“話不是這麼說。”石中玉誠懇地道,“左左和右右現在是七殿下貼身家丁,有您老的身份撐在他們身後,外人倒還多看顧幾分呢。再者,您的深恩……七殿下醒來,必會明白。”
“就是。”以德也道,“孩子還小,又流落在外,氣場上很弱,借了老夫人的運勢,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戚老夫人不是扭捏的性子,加上把慕容恪當親子看待,自己又沒孫子,想了想就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石中玉也鬆了口氣,她兩個沒爹的孩兒,有幹外公和幹祖母,也算是略有補償了。
“這樣也好。”戚老夫人又道,“之前我還鬱悶着呢,有好東西要給孩子卻沒有藉口。這下得了,我認幹孫子,送多貴重的東西,誰管得着?想必寧山老王也是開懷的。”
石中玉微笑點頭,並沒有客套。
又和以德及老夫人商量了下細節,就親自把以德道長送出門,“道長,您住在哪裡?打算在明鏡待多久?除了那藥液,難道沒有其他好東西給我?那斷情蠱,到底要怎麼感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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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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