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爭開始之前,司空浩南就對着尤里使了個眼色。
尤里看了他半晌,最終咬了咬牙,點頭表示贊同。
戰爭是殘酷的,古往今來無數人都折在其中。鮮血將大地染透,又被塵土掩埋,屍骨到頭來,也不過卷於草蓆之中,連個名字也沒有。
瀟河城的將士們無疑是勇敢的。對於他們而言,身後不是退路,而是死境。能抵擋一刻,便能多救一個人。
然而他們再怎麼做,也無疑只能拖延一時罷了。雙方人數和戰鬥力的差距實在是沒有東西可以彌補。
眼看着人少了起來,輝月眼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光芒。
對她而言,勝利似乎就在眼前,沒有東西可以再擋住她實現自己的信念了。
而司空浩南則是轉頭看着同樣站在城牆上廝殺的李忠將軍,他們都已經參加了戰鬥,身上幾乎沾滿了血漬,有自己的,有敵人的。身邊躺滿了留有一絲餘熱的屍體。
李忠的臉上是視死如歸的表情。
司空浩南喊道:“將軍!”
李忠看過去,在臉上擦了一把,血跡並沒有被擦掉,反而袖子上的也一併沾上去了,看起來異常滑稽。
而司空浩南卻並不覺得可笑。他看着對方,神情異常嚴肅,又帶着一種決絕:“這裡是守不住了,等下你趁亂離開,帶着尤里他們進入山中。按照之前說的路線走!”
李忠愣了愣。雖然之前已經說好了,但是他們商議的只是尤里和蕭雪尋罷了。他沒想到,司空浩南居然有讓他離開的意思。
“我李忠戎馬沙場大半輩子,是絕不會臨陣脫逃的!”
“我沒有讓你逃掉!”司空浩南這麼說着,眼中也是一片堅定,“這裡只有熟悉瀟河城的人……也就是說現在只有你能以最快的速度……帶他們離開。”
司空浩南奮力當下一個黑衣人卒子的一擊,扯着嗓子衝李忠喊道
“而且我離開的話,目標太過顯眼,輝月不用想都知道我們打的主意。只有我留在這裡,才能夠最大限度的拖住她。
雪尋是我們破局的關鍵,而阿里是我的妻子,我把她們交給你保護了。稍後我會擺脫追兵跟你們匯合的!”
他都已經把話說到如此地步,李忠也只能沉默半晌,方纔雙手抱拳,語氣沉重的道:“王爺,保重!”,隨即血刃一揮,鮮血撒地,寶劍入鞘。
這一離開,還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逃掉。若是不能,怕是兩人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
司空浩南此時反而有些如釋重負一般的笑了:“若是一個時辰後我還沒跟你們匯合,那你們,邊儘快離開吧。”
兩人商議完畢之後,趁着戰場廝殺的混亂,李忠獨自離開了戰場。
一個人的離開在這個已經殺紅眼的戰場並沒有受到關注。而輝月那邊正如司空浩南所預料的一樣,在意的只有他罷了。
畢竟她想不到,蕭雪尋和尤里會拋下他獨自離開。
尤里在一早的時候就被司空浩南叫去收拾東西了。
他一早就知道蕭雪尋是絕不會獨自離開的,因此尤里也算是起到一個勸導的作用。
兩個女孩都是不想丟下滿城士兵逃開的人。可她們知道,若是不離開,那麼那些士兵的犧牲就算是白費了。
忍着心中的痛苦,她們到底是組織好了所有的百姓。
李忠很快就看到了在人羣中的兩個姑娘。她們將平時的衣服全都丟棄了,身上穿的和帶着的,都是普通農家的裝扮,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百姓一樣。
看到李忠的時候,尤里眼睛明顯亮了一下,而蕭雪尋的臉色卻越發的深沉起來:她大概是知道司空浩南的選擇了。
尤里在李忠過來的時候,立馬上前去問:“浩南呢?”
李忠下了馬並沒有看她,而是對着蕭雪尋道:“娘娘,我們可以離開了。”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可是李忠這個舉動象徵的意思,卻讓尤里臉都白了。
她很想去問,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如今的狀況不允許她任性。
前方的打鬥叫喊聲已經傳了過來,怕是不過兩刻,城門就徹底守不住了。
蕭雪尋拉住尤里的手臂,壓低聲音對着她說:“若是浩南真的被抓住了,我想輝月肯定不會當場就殺了他的。
畢竟司空浩南跟御痕是親兄弟,她一定不會輕易決定生殺。到時候,我們再去救他也不遲。”
“何況以浩南的能力,也不一定會被那些人給抓住。我們如今只要不給他們拖後腿就好。”
尤里咬着脣,閉了閉眼後,才堅定的一點頭。
而蕭雪尋則是對着李忠道:“將軍,麻煩你了!”
一行人匆忙向着後面的山林跑去,而李忠則是放棄了自己的馬匹,將它栓到了另一處,也算是假裝自己身亡,誤導敵人。
司空浩南砍下一個黑衣人的手,將他踢翻,身邊就來了自己這邊的士兵在他身邊道:“將軍,他們走了!”
司空浩南內心鬆了口氣,卻又不幹完全放鬆下來。
算一算,他們若是進入山林,只怕還要一刻鐘時間,他必須給他們拖延到。
時間幾乎是分秒必爭。
看着自己這方並不算多的人,司空浩南舉起手中的刀大喊:“各位,你們身後就是你們的父老鄉親們,我們決不能後退一步!”
說着,他又將一個近身的黑衣人砍倒在地。
那些士兵一齊在叫喊着,身上的力氣彷彿又回來了一樣,攻勢更激烈了起來。
輝月看着他們,如同貓戲老鼠的神態和語氣:“好一個雄才武略的司空浩南,孤倒是要看看,他們能堅持多久。各位記着,司空浩南一定要給孤活捉!”
瀟河城那邊畢竟都已精疲力盡,不過一刻半鐘就已經盡數被抓了,城門被破,司空浩南也被抓到了。
然而想到蕭雪尋他們已經進入了山林,他又不那麼緊張了。
輝月擡起司空浩南的下巴,帶有羞辱性的拍了拍他的臉頰:“王爺不是硬氣嘛?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待會兒我找到了蕭雪尋那賤人和你妻子,我就帶着你們一起回京城,讓你們幾個,跟司空御痕湊一起做個伴,如何?”
說到最後,她就放肆大笑起來。而司空浩南則是冷眼看她,沉默不語。
輝月也不急,左右,他們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而實際上,她認爲逃不出的那些人,早已入了深山,讓她遍尋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