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
這三年裡發生了很多事:國事紛亂,朝野混亂,太子韋妃連同宰相張柬之一黨對皇位虎視眈眈,尤其是韋妃,欲效仿武后權傾天下,太平公主連同李隆基也勢在必得,甚至武家的兒子女兒們也紛紛擁有自己的勢力。天下幾分,誰能稱王?朝野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悶。
不過這些都與李奴奴無關,她自有自己的煩心事,李隆基被封了臨淄王,並得女王賜婚,新娘是樑朝冀州刺史王仁皎之女。
李奴奴從明白自己對三叔李隆基心意的那天開始,就明白自己與三叔的距離,同爲皇室子孫,自己的父親母親還在軟禁當中,而三叔已經解禁封王了,自己本來應該是位郡主,可如今的身份卻是女官。從來也沒有奢望可以做三叔的正妃,哪怕是偏妃、侍妾,自己也願意陪在三叔身邊。即使這樣,聽到他結婚的消息,心底某個地方還是酸澀到疼痛,這就是傳說中揪心的痛,原來是這麼痛法。
現在他的府上應該很熱鬧吧!都可以想象,到處都是耀眼的大紅,到處都是祝賀的客人,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到處都是歌舞熱鬧。
“不知道三叔和他的新娘子穿的大紅嫁衣漂亮不漂亮?這個時辰他們應該拜過天地了哦?”李奴奴把頭埋進被子裡,眼淚止不住的往外用,被子也是溼熱的。
想起翠兒姐姐和自己說過很多次三叔不會娶自己,李奴奴忽然有些恐慌,三叔真的不把自己當做女人嘛?自己真的只是一個細作嗎?
“別傻了,即使你幫助他得了天下他也不會娶你,在他眼裡,你不是一個女人,你是細作,是棋子。”翠兒不止一次的這樣告誡李奴奴。
“等他得了天下,他把我放在什麼位置呢?以前他說,會封我爲公主,讓我可以自由出路任何地方,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那我選擇嫁給他,他也不會反對吧?”那時的李奴奴總覺得不管怎樣,三叔是喜歡自己的,會由着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很傻很天真。
“即使他因爲這樣娶你又如何?他喜歡的不是你,你也樂意終日獨守空房嗎?別傻了,如果可以救出父母親,就找個好人嫁了吧!有戲文裡唱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我看楊尚武就不錯,你沒給他過好臉色,他竟然一如既往,你就從了他吧!”翠兒滿眼寵溺的看着李奴奴,一臉溫柔,就像自己的母親在談論女兒的婚嫁。
“他?”李奴奴嘆了聲氣,“在一起說笑還行,可他拿什麼和三叔比呢?相貌也不行,才智也不行。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你剛剛說的戲文也不是戲文,是古代一個叫卓文君的才女寫的一首詩《白頭吟》,她就是憑這首詩贏回了丈夫司馬相如的心的。”
翠兒點點頭誇讚道:“奴兒懂的真多!”遂又無奈的搖搖頭,“朋友?!你就利用他對你的真心吧!出宮的時候用人家,要傳遞什麼東西用人家,如果事發你被抖了出來,他也逃不掉!”
“他怎麼會逃不掉?他雖然幫助過我出宮,可這宮裡的宮女哪個沒有出去過?還有出去了就不回來的呢!幫助宮女出宮的又不止他一個。再說,他雖然幫我傳東西出去,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傳給三叔,他以爲是我孃家的親戚呢!”李奴奴嘴裡嘟囔着,心裡卻有些忐忑,這些話即是說給翠兒聽,也是說給自己聽。“嘿嘿,他不知道,我娘是個孤兒,被她舅父賣進宮當宮女,如今舅父也早就死了。所以連累不到他的,沒有人知道他替我傳遞消息的!”
她們嘴裡的楊尚武是個御林軍,原來在洛陽神都明德門當值,後隨則天女王遷回長安,在丹鳳門當值。因是個孤兒,所以到如今二十歲大齡男青年依舊沒有娶親,也沒有爹孃在旁邊施加壓力,到也悠然自得。
李奴奴剛進宮當女官時,楊尚武才進宮當值御林軍。
李奴奴犯了宮規挨兩板子,哭着跑到貞觀殿東面的上林苑,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場,邊哭邊走,不經意走進了一個小山洞,卻不想正碰上在明德門當值的楊尚武在那裡烤野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