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楊尚武離得遠趕不及救場,心裡暗叫不好。
李奴奴心裡恨極了尺帶珠丹無理取鬧的不合時宜,來不及多想,藉着倒下去的勁頭向前急竄奔了兩步,對着那杯馬奶酒撲了過去,企圖在那杯馬奶酒扔到老祖母臉上之前接住。
只是,那杯馬奶酒的速度實在太快,李奴奴眼裡有一絲慌亂,着實體會到鞭長莫及的滋味。
這時急那時快,坐在老祖母旁邊的大相論尚悉大手一揮,搶在老祖母前面四兩撥千斤的把那杯馬奶酒接下了。
旋即轉過身,半蹲着,雙手略往前伸,用兩根胳膊把倒過來的李奴奴接住了。
滴酒未灑。
所有人都不禁讚歎他的武藝高超。
那一刻,論尚悉刻意避嫌,一手舉酒杯,一手五指張開,只用胳膊撐在李奴奴腋下,將她撐住。
李奴奴的臉距離論尚悉僅有半尺距離,驚恐的呆望着論尚悉的臉,有些滄桑,帶些溫柔,一雙眼睛那麼幽深綿軟,一時沉溺在裡面竟忘了起身。
尺帶珠丹一臉的嘲笑,走上前把李奴奴扶了起來,又對祖母鞠了一躬道:“金城公主今日這一身唐裝裙襬有些長了,她不是有心唐突,請祖母不要怪她!”說完又對論尚悉鞠了一躬“多謝大相救急!”
李奴奴恨得心裡牙癢癢,明明是他搞的鬼,現在倒還在這裡當好人!也不好立刻指責他,他怎麼也不會承認,白白顯得大唐公主心氣小,面上保持淡定,只斜斜的瞥了尺帶珠丹一眼,微微低下身去道:“請老祖母見諒,金城在大唐從不曾飲酒,今日飲的有些多了,差點傷到老祖母,金城萬分愧疚!”
尺碼雷笑眯眯的看着李奴奴,一臉的慈愛,慢慢說道:“金城公主不要在意,只是一杯馬奶酒而已,灑到我的頭上那是上天賜福了!”見李奴奴躬身謝過,又對尺帶珠丹說道:“金城公主這一日已經夠辛苦了,馬奶酒喝着不沖鼻,可後勁兒大,容易上頭,你要多扶着點!”不等他回答,又轉頭看着論尚悉道:“有勞我兒!”
尺帶珠丹見祖母尺碼雷的眼裡閃過一絲慍怒,知道她定是生氣了,當下上前扶着李奴奴給長輩族長一一敬酒,不再鬧事。
這一出鬧劇,前方坐着等着敬酒的人,十有都看到尺帶珠丹挑釁,都無奈的搖搖頭,這個贊普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唯獨論尚悉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
小夫妻給論尚悉大相敬酒,又對他的救場再次謝過。接下來是祿論欽陵大相,尺帶珠丹贊普和大唐公主連飲三杯。尺帶珠丹誠懇說道:“第一杯,敬祿大相!感謝大相這麼些年的操勞,對吐蕃鞠躬盡瘁!第二杯酒,敬祿贊婆大將軍,感謝這麼多年守我半壁邊疆!第三杯酒,敬祿悉多幹大將軍,這吐蕃的安寧有他的一半!非常遺憾在我大婚的這段時間裡,邊疆竟不能安寧,想請二位將軍喝杯喜酒竟也不行,只好請祿大相代飲了!”祿論欽陵也不推辭,大口飲下三杯,道:“身爲吐蕃人民,這一切都是應當的,謝贊普惦記!”
敬過長輩族長,李奴奴接過最後一杯,躬身雙手舉到頭頂端給贊普,尺帶珠丹似是一口喝的猛了,一下被嗆到吐了李奴奴一臉。馬奶酒烈,李奴奴被嗆到眼淚鼻涕全部都流了出來,李奴奴心下恨不得那把劍把他砍了,深吸一口氣掏出帕子抹了抹臉,不顧眼睛還紅紅的流着淚,衝尺帶珠丹挑挑眉毛,低聲笑道:“人家正覺得臉上的妝太濃呢!相公可真體貼!”這是李奴奴常年在宮裡學到的,越是生氣,越要保持風度,不但不能讓敵人知道自己的氣,反而要把這氣化成笑,自己生氣不是正和他的意了嘛!
事情鬧到這個份上,所有的人的心都暗暗偏向大唐公主,暗贊公主修養好、心胸開闊。
在衆人讚賞的目光中,李奴奴在尺帶珠丹的帶領下回了房。
一進門,立刻“咚咚”兩聲把門鎖住,就連翠兒也不讓進來。李奴奴伸手向尺帶珠丹,欲一把抓過來,狂扁一頓。
尺帶珠丹高瘦靈活,閃身躲過,笑眯眯的看着李奴奴,“我一會還要出去喝酒,你讓我帶了傷,你剛剛忍氣吞聲掙來的好名聲可就毀了!”
李奴奴脫掉外袍,麻利的追過去,“你放心,好相公,我怎麼會讓你受傷呢?過來,讓爲妻親近親近!”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
尺帶珠丹躲到桌子背面,正待說什麼,就聽到門外賈尚宮的聲音,“公主?按大唐規矩,要坐時辰的,坐好時辰纔可以與新郎再行周公之禮!”
李奴奴恨恨的瞪了尺帶珠丹一眼,從地上拾起袍子穿戴整齊坐在牀上,才讓他去開門。
尺帶珠丹回頭咧嘴笑了幾聲,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