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 一種相思兩處景
大戶人家,可不是大戶人家,天下誰人家能大過帝王家。?
有那麼一會兒,林柳鑾幾乎要上前,可是他自覺不能,他有什麼資格,這麼多年,他枉讀了聖賢書。?
心裡仍然接受不了她是別人妻子的現實。?
他最終還是扭頭而去。?
鏡娉似乎並沒有看見他離去的身影,只是擡頭看月明。?
這樣的佳節,城樓花燈處,子恕身邊站的又是哪位佳人兒。?
元宵日,花燈節,按例皇上要登上萬和樓與萬民一起賞花燈。?
萬和樓上掛了牌匾,御筆親題“與民同樂”!?
樓前築了燈山,山上彩燈密置數萬盞璀璨通明,映得萬和樓便如瓊樓玉宇一般。?
萬和樓上用黃羅設了御座,御座後一襲內侍執黃蓋掌扇,列於簾外。十五上元夜,女眷皆可隨意外出,所以後宮宮娥嬉笑花顏,皆聞於外。?
萬和樓上萬民山呼萬歲。?
子恕臉上的笑容仍然有意思落寞。?
帝座旁邊的鳳椅空空蕩蕩,今晚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這把空空蕩蕩的鳳椅。?
紫春在外站了好久,剛想走進來,勸說幾句,就聽到方公公先開口了,“萬歲,要不……就接了娘娘回來。”?
子恕蹙眉,冷聲呵斥:“饒舌的奴才,滾下去。”?
方公公垂首,不在多言。?
心中卻暗暗叫苦,至從皇后走後,自己的主子是日日不見笑顏,他們這些奴才也不好做呀。?
子恕心中的怒氣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真是好大膽子,誰允許她在外如此放肆,一個陌生的男人,就讓他稱自己爲“娘子”,泱泱南詔的後,若是朝中臣子知道了,她還能回皇宮嗎??
靜默了片刻,他突然低聲道:“不回來就由着她好了。”?
而鏡娉舊傷未愈,終於纏綿病榻,令她自己也沒想到,這一病竟然是月餘。?
林柳鑾似乎很少來了。?
倒是啞婆照顧得周到。?
不過,鏡娉還是看得出來,自己的藥,還有吃食都是上好的。?
她這個樣子,只怕,那買宅子所剩下的銀子也不多了。林柳鑾日日呆在書房中,苦讀聖賢書,而她與他又無親無故,這日後的花銷還得她去想辦法。?
身子略好,她就下榻走進園中,獨自坐在躺椅上,似乎太久沒有見到陽光了,刺目的光線讓她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行走於廊間的林柳鑾無意的往園子中看了一眼,便停住了腳步,扶着殿外長廊上的雕龍石柱,秀麗的眉頭痛苦地蹙起。?
避開她,能避到什麼時候。?
到現在爲止,他不是還沒有種離開嗎?出去又能怎麼樣,不看她又能怎麼樣,他還是忘記不了她。?
這麼想着,他的腳步已經不由得開始走向她。?
“離姝,現在天寒,你要注意身體。”?
隨着身後有個聲音輕輕揚起,白色的棉布披風落在了她的肩上,瞬間男子身上的體溫和特有的味道烙印在她的身上。?
鏡娉回眸,纔看到林柳鑾的樣子。?
短短時日,他似乎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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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鏡娉看他時,他也同樣在看着她。???
她微微地笑了,清澈而且嫵媚,“林公子請坐。”?
他的眼睛猛地眯起,再也不想剋制自己。管她是誰,管她是什麼身份,他只想着她,想她做自己的女人,過去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畢竟他認識她在後。只要以後她在他身邊,就夠了。他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猛然抓住她的手肘,把她朝自己的懷中一帶。?
鏡娉只覺得一瞬間,被他的氣息纏繞上了她的身體。?
“爲什麼,爲什麼我怎麼做都不行,一個月了,不論我如何去冷淡你,你好象永遠纏在我的心裡,離姝,我忘不了你。”?
“你又是何苦,我好象從來沒有給過你希望。”?
鏡娉想推開他,避開了那撩人的氣息,可他如雪白晰的玉顏之上紋絲不驚,慢悠悠地開口道。“你答應做我的娘子了,不是嗎?”?
鏡娉一驚,“你知道,那是假的。”?
“你可以不去想過去的一切,只有以後的日子,我也可以不去管你是誰。”他倔強的開口。?
鏡娉幽幽嘆了一口氣,“爲什麼到現在你還明白,這些不是你在乎不在乎我是誰的問題——”?
他隱忍着勃怒,鬆開她,退後幾步,臉色已然是鐵青,“你還忘記不了他,是不是?”?
又是一陣風起,她瑟縮着肩膀,許久沒有言語,她只是低頭凝視着自己暴露在寒風裡的冰白色的手指,那指尖微微地在顫抖,“還真是冷,我得回房了。”?
“你知道我愛你。”林柳鑾英俊的面上扭曲了一下,極力壓抑的感情終於爆發了出來,以至使語調都有些激昂,“不要逃避了好不好,我愛你呀……只要有你,以後的日子裡,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她邁步而去的背影,被他的一句話給釘立在原地,那青白的臉色在陰影裡竟然微弱地浮蕩着疑惑心動的光澤。?
“你說,你什麼都不要?”她回身輕輕的問。?
“是,榮華富貴,如花美眷,錦繡前程,都不如一個你。”他深情的說。?
“你說得是真的?”她問。?
“是。”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的遲疑。?
“以後你我守着着小宅,安度餘生,不去考取功名,不去求富貴?”?
“是,幾畝薄田,這間小宅,一切重新開始,你說可好?”林柳鑾上前,溫暖的手指在她細緻的面上摩挲着,不敢用力又不捨得放下,只是緊緊地凝視着她,幾乎是笨拙地地表達着心中的愛意。?
“重新開始?”?
鏡娉那墨色的瞳似乎漸漸歸於平靜,只是神情看起來依然有些茫然的,怔怔地看着林柳鑾。?
“是,只有你和我,一切都重新開始。”?
看着那張微微染着期盼火焰的面容,她心中凝結的冰冷霜凍好似被一團火焰在灼燒,那殷紅的脣艱澀地微微開闔,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