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長廊的盡頭,錦瑟忽然扭頭看向那仍然呆立着的身影。
她依然做不到那樣的決絕。
她看着他的背影很長時間,直到此刻她才允許自己軟弱,拼命地咬緊了顫抖的嘴脣,轉身向外走去。穿過九曲連波橋,繞過迴廊,回到自己的房間。
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已經恍惚。
紫春也走了,模糊中,她好像告訴紫春去尋段宇。
找段宇做什麼,也記不得了。
幽暗的燈中,她不知道何時握住了一展琉璃燈。
紫色琉璃垂絲煖雪燈被擲出門外,跌個粉碎。那聲清裂之聲讓她握緊了拳,這纔想起那是子諾派人送來的。
在宮中的一段日子,那紫色琉璃盞就沒有滅過。
子諾曾經說,即然她那樣相信那琉璃盞能防住歹人,就送予她了。
是了,她今天本想求軒轅恪發兵幫子諾。
被侍兒一攪和,竟然忘了一乾二淨。
子諾所帶的宗室一敗塗地,諸王或死或降,叛軍兵馬死傷無數,狼煙過處,流血千里。
子諾所帶的大軍狼狽不堪,一併被俘虜的郡王多達百多,宗室親貴多達千人。
被那敵軍押去,大開殺戒,頭顱被掛在城頭,炫示勝利,屍首曝曬城頭三日,不得殮葬。
子諾殘兵被圍困紫陽城,他的錯誤決策,終於徹底的毀滅了王族。
紫陽孤立無援,城中糧食斷絕,又遇天旱大災,城中軍民大量飢餓而死。
就連子諾也不得不在行宮自磨糧食,每天磨豆麥喝粥,以求生存。
百姓更慘,吃人的現象普遍發生,“人肉每斤值百錢,犬肉值五百錢,每日進奉御膳,就把此肉充當”。
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情況下,再拖下去子諾難保。
錦瑟相信軒轅恪早已得知,卻遲遲不見動靜。
心中着慌,又不敢爲子諾求情。
本想此次藉助處決郡城廝殺之事,得到完美解決,好爲子諾說起一二。
錦瑟彷彿陷入了沉重窠臼,怎麼也脫身不能。
正在出神時,忽覺一陣涼風,吹得她陣陣的冷意氾濫心頭,冷得她把兩條臂兒交叉抱住自己,纏繞在臂上的一襲輕得似乎可以飛上天際的披帛在風裡慢慢地卷着,飄蕩着。
她暗暗心驚,屏風已經拉上,窗已緊閉,這風是從哪來的?
莫名,錦瑟心裡竟然有了淡淡的喜悅,下意識撐起身來四下一望,不料,竟見屏風後頭,一個白嫩嫩的小人探出頭來,眉目清秀,如小天人般,抿脣盯着她猛瞧,卻一句話也不說,仍舊是紅色的緞子棉襖,蟠龍金項圈兒,正是剛剛看到的小孩子。
潮溼的空氣中,帶着某種香甜的味道。
錦瑟柔和的笑了,誰說這孩子是不乾淨的東西,現在不是溜到這兒來了嗎?
她朝着那孩子伸出了手,“寶寶,過來。”
那孩子倒似並不怕生,見她喚自己,便很聽話地奔了過去,竟也似熟悉透了一般。他十分親暱地依偎着錦瑟,小小的手抓着她的領口,將腦袋鑽進她懷裡。
這孩子乖巧可愛的模樣惹得錦瑟滿心愛憐,竟覺得與他說不出的親暱。
“寶寶,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跑來我這裡來了?奶孃呢?領着你的婢女呢?”錦瑟輕輕的問,環抱住孩子小小的身子。
“我父王不要我了,母妃也不要我……”那孩子稚嫩的小手揉揉眼睛,然後悶悶地趴在她懷裡說道。
一兩歲的孩子,說起話來奶聲奶氣,卻透着一股悲傷,叫人不禁心酸。
錦瑟墨色的眼裡瞬時掠過失措的波痕,親着那孩子的額頭,笑哄:“傻話,哪有母妃不要兒子的。一定是你自己到處亂跑了,你家人怕是急着到處尋你呢。”
“是的,母妃怕我醜,父王怕我不愛母妃。”那孩子將小腦袋埋在錦瑟的懷中,親暱地磨蹭。“你看,我的眼睛像不像母妃,其餘的地方像不像父王?”
錦瑟黑色蝶翼一般的睫毛輕輕的扇動了一下,然後再次微微彎起脣角,對他露出一個不屬於自己年齡的恬淡的微笑。只當時小孩子在耍脾氣,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輕輕的撫摸着錦瑟的臉龐,“母妃真漂亮。可是我還沒有看到呢。”他說着低下頭,“我還沒有名字。”他委屈地耷拉着腦袋。
他咬了下嘴脣,神色再度黯然,彷彿明朗的天空被陰雲覆蓋。
“傻孩子,怎麼會沒有名字?又怎麼會連自己的母妃都沒看到。”錦瑟不禁微微心疼起來。
“母妃還沒有給我起名字呢,不過母妃叫我寶寶。”
“連乳名也沒有?寶寶是什麼名字?我也叫你寶寶啊。”
那孩子卻不再說話,慢慢的伸展開自己的手臂,回抱住了她。
錦瑟愛憐的問,“寶寶你姓什麼?”即然找不到,都城中的郡王並不多,只要知道孩子的姓氏,應該能問得出來。很快就知道是哪家的孩子。
“姓……”那小小的孩子好似不知該如何作答了一般,白嫩小臉上竟顯出些細幼的茫然然。他遲疑地想了想,“姓軒轅。”
驀地,錦瑟心不受控制得顫了一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怔怔看着這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那孩子突然整個人撲進了錦瑟的懷裡。水靈靈的大眼睛怯怯地望住她:“母妃真的不要我了。”
“母妃?”錦瑟一陣的刺心,有些茫然僵硬地笑着,瑩白纖瘦的柔荑中,尖尖的指甲用力地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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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忙拉住了她的手,“疼,呼呼。”見錦瑟奇怪的看着他,他昂起小臉,“雖然阿孃已經決定不要我了,但是我還是很想見一見母妃,母妃真的很美,我很喜歡母妃,母妃看看寶寶漂亮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