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再次醒來,赫然現軒轅恪站在窗前。/
夕陽的光澤冷澈澈地傾瀉在他的身上,軒轅恪的人都彷彿變得淺淺的、淡淡的,像是冰雕成,沒有生命的冰。
先去的那婢女又走了進來,“王爺,晚膳……”
“滾出去。”他似陡然暴怒,沉聲冷語。
這還是錦瑟第一次看到軒轅恪這樣的斥責下人,他的怒火彷彿要將眼前一切焚爲飛灰。
那奴婢顫然退了下去。
錦瑟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披衣起身。
聽到聲響,他幾步上前,扶着錦瑟躺下,將臉深深伏在她枕邊,良久不語不動。
“恪,你又怎麼了?”錦瑟啼笑皆非的看着他。
他悶聲道,“沒什麼。”探手過去,十指交握。
錦瑟這才現他的手已經在微微的顫抖。
“恪……”
他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緩緩擡起頭來,濃眉緊鎖,小心擡起錦瑟的手臂,眉宇間隱有薄怒。
“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真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怎麼還對你念念不忘,真是難看死了。”
錦瑟不敢出聲,默默伸出手臂,任他親手上藥裹傷。
他動作雖純熟,手腳到底還是重了些,不時疼得錦瑟倒抽冷氣。
“恪,疼。”她沒好氣的拍着他的手。
“現在知道疼?”他板着臉,“看你還會不會以爲宮中的人都是吃素的?”
錦瑟不敢不出聲了,聽着他繼續訓斥,足足罵得她不敢擡頭,軒轅恪還沒有一點息怒的意思。
“好了吧,明天再接着罵……”我懶懶趴上牀頭,笑睨着他,“我現在餓了,一直擔心你,我一整天可是沒吃東西了。”
聞言他瞪着錦瑟,無可奈何,冷冷轉過身去。
“恪,你剛剛爲什麼對人家小丫頭脾氣?”錦瑟在他身後好笑的問。
他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沉聲的吩咐備膳,膳食被送到了房間,他卻不准她出門。
錦瑟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軒轅恪爲何和她生氣。
一頓飯下來,他也不肯和錦瑟說話。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裡賭氣,拿了披風就往走。
“你往哪去,身體還沒好,就往外跑。”他終於沉不住氣了,在她身後叫住她。
“不要你管。”她嘟噥一句,裹緊衣服又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軒轅恪再她身後喝道。
她驀然轉身,怒視着軒轅恪,“軒轅恪,你敢對我吼。”
他看着她怒的樣子,突然笑出了聲,“這很好。”他走到她身邊,摟住她的腰身,將她帶了回來,“不要我管,我不管誰管你,你就算白蒼蒼的時候,我還是要管你。”
錦瑟怔怔的聽着這句話,默默擡手將他手掌握住,緊緊貼在臉頰,眼淚卻不由自主滑落在他掌心。
“好了。乖,來,坐下來。”他用指腹抹去她臉上的淚,“還是這麼愛哭。在宮裡被人打成這樣也沒見你流一滴淚……”
他邊說邊起身,端過一碗濃黑藥汁,“來,把這藥喝了。”
藥味極苦,錦瑟不由得擰起了纖細的眉,“這是什麼藥,這麼苦?”
“在你的身體沒調好前,你得天天喝。”他嚴肅的看着她。
錦瑟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牀幔層層疊疊,上面依稀繡滿鸞鳳合歡圖。
甜沉沉的薰香氣息縈繞,如水一般浸漫開來。
這眼前一切似曾相識的,依稀和往常相同,又分明不同。
景依在,只是心境早就變了。
這樣的日子,煉獄般。他爲武王,她爲王妃。往後,帝京宅邸就是錦瑟和他將要度過一生的地方了。
皇權和王府手握的兵權就成了他們需要面對的必然。
“恪……”錦瑟驀然嘆了口氣,輕輕喚他。
他嗯了一聲,錦瑟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默然片刻,轉過身去,“沒什麼了。”
他陡然摟住錦瑟,身上的溫熱透過薄薄絲衣傳來,在我耳畔低聲道:“宮裡的事有我。本來,我以爲你是我的妻子,她不會和我撕破臉皮。這樣也好,以後就再也沒有顧忌了。”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也許,堤壩崩潰的罪魁禍絕對不是螞蟻,而是沒有現螞蟻、沒有補求措施的人。”錦瑟轉身將臉頰貼在他??前,聽着他沉沉心跳。
看着她遊移不安的眼神,軒轅恪一陣心痛,明白自己將她的情緒引入了最不堪的境地,不該以爲她總是鎮定自若、平靜淡定的,她也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不是神的凡人終究也是會有不安的,即使已經平安地度過那一切,當記憶被重新挑起時,勝利已不是
最清晰的,那一陣讓人惡寒的後怕會讓人的恐懼猶勝當時,千鈞一的險境,當事者只有在事後纔會覺,也纔會讓冷汗浸溼衣襟。
“你放心,若我以後愧對你……”他小心地圈住錦瑟身子,唯恐觸痛傷處。
“我不需要你的諾言。”錦瑟擡手掩住了他的口。
人生有很多無奈,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不過,不管生了什麼,她都不想讓自己做他的負累。
所以,根本不需要什麼誓言。
“好。”他笑着,“傷口還疼嗎?”
錦瑟笑着搖頭。
傷處已上了藥,並不怎麼疼,可心底卻泅出絲絲的隱痛。
軒轅恪
似乎想說什麼,卻只是輕輕吻上錦瑟額頭,帶了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沒事了。”
這欲言又止的歉疚,錦瑟何嘗不明白,然而忍了又忍,還是說出口,“我明白,親人總是我們放不下的,人生中,不知道有沒有愧疚這回事,不過,恪,我真的了所有我能做的事,我還能怎麼辦……在我們在牢中時,我的母親終於去了……”
她苦澀的笑了。
從來不知道,那個女人的死,她會這樣的心痛,就像從心裡剜掉了什麼,痛得她不能呼吸……
軒轅恪震驚的看着她,緩緩的緊緊握住錦瑟的手,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沉下眉,不明白還有多少苦難要壓注在她的身上。
那件事,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告訴她了,等來臨的時候再說,也許痛苦還會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