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太后斂起了怒氣,韶華已逝的面容上,再怎樣的保養也掩不住笑意刻畫出的細細紋路,更何況,此刻她的美麗高雅業已帶了猙獰。:
“要怪就怪你姓氏軒轅吧。”
錦瑟淡漠的笑了,“你果真是和軒轅家有仇的,可這又怎麼樣,我現在只是恪的妻子。”
“哀家真恨,留你倒現在,讓你做了恪兒的妻子。”太后的放緩的神情再次被打破,髻間垂下的鳳凰步搖的流蘇,珠釵玉串在如晝的燭光下劇烈的寶光搖曳。
錦瑟漫不經心的擡眸,目光卻如尖刺刺進了她的心裡。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的太后深吸了一口氣,力持着溫和的語氣重新開口:“你父王那個出殯的事,哀家已經聽說了。哀家不管你是誰,就不喜歡你的這張臉,你根本就配不起恪兒。”
濃濃的夜色絲絲縷縷滲到錦瑟的面上,陰沉而晦暗:“太后,你
別忘記了,我是軒轅王妃,邊關苦難,我和王爺都一起走過來了。你想,他會棄我不顧嗎?還有,你認爲,是我這王妃在王爺重要,還是太后你在王爺的心裡比較重要。不妨,我們打個賭,若太后對我下手,王爺若得知一定會夜闖後宮。皇上本對王爺心存芥蒂,你說,到時候,你還能不能護得住王爺?太后。”
最後那一聲太后在錦瑟低沉的音色中,喚得輕若柳絮,卻是重如石錘狠狠的擊在了她的心上。
“你少威脅哀家。”太后怒極反笑。
錦瑟不再爭辯,淡淡的說:“太后,你會後悔的。”話語如同她一般,只是淡漠如水。
“後悔?只怕到時候後悔的會是你,你會後悔用盡手段嫁給恪兒,就連你的父王也要後悔將女兒推了出去。”太后終於忍不住陰沉的長笑。
錦瑟驚詫的擡頭,旋即又歸於平淡。
後悔?
錦瑟心裡一嗤,在這陰沉蕭索的繁華間凝眸淺笑。
悔之一字何重,未必人人有此分量擔當。
此生至今,可有事叫她刻骨銘心的悔過?
她深吸一口氣,擡眸,唯見月華如水,蒼穹雲煙隨風史幻,聚散無蹤。
“你們還不動手。”太后眼角寒光一閃,冷然下令。
幾名高大內涌上來,漸漸逼近錦瑟,另一個手持烏沉如意杵走上前來。
烏黑亮的如意杵,雕鑿何其精養,那些象徵吉祥和美的花紋卻偏泛着殘忍冷色。
“郡主。“可兒才一動,就被兩名嬤嬤扣住了手臂。
“你們誰敢動手,皇上親賜我,無論何罪,均可免死。
”錦瑟冷冷一笑,直視着上前的內侍。
那些內侍,聞聽此言,俱都一頓,不敢上前。
太后聞聲像被蟄了一般,怒道:“皇上怎麼會下這樣的旨意,你們還愣着做什麼!”
錦瑟一驚,被逼到牆邊,無奈下,手腕翻轉,從袖底抽出了短劍,怒視衆人,眼中似要逼出血來:“你們誰敢再動手?”
那當前內侍微微一愣,卻被錦瑟手中劍狠狠當??劃下,咧開的口子像小孩的嘴只張開了一瞬間,繼而吐出滿滿的鮮血……
“好啊。”太后氣着渾身微顫,手指高擡,“你好大膽,出入皇宮,竟然還敢帶兵器。”
衆內侍雖然是平時在府中鬥嘴使絆不在話下,但是真的見着了血,也不禁嚇得呆住了。誰也不想去死,更何況,此事是太后一意孤行,那幾個月,這位主子在皇宮裡,當今的皇上,曾經的太子,對她的寵愛誰都看在
眼裡。
太后,皇上自然不敢拿她怎麼樣,可不準,真出了什麼事,就拿了他們來填命。這麼一想,都不再上前了。
太后氣憤之下,立刻恢復了冷酷的神情,不退反進,朝着錦瑟走來,冷笑道:“你倒敢拿血來訛哀家,哀家也是將門出身,打小兒千軍萬馬都見過,在乎死一個兩個奴才的。哀家今天倒就要看着死個人,好讓你們這些奴才開個眼,知道個上下規矩!”
“來人,將她處死,所有的後果,我一人承擔。”太后狠狠的轉,“你們這些*****才,當心我現在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錦瑟陡然一顫,知道今日是難逃一劫了。
“來人。”
隨這太后呼喚來至錦瑟面前的兩人捧着一碗漆黑藥汁。
那嬤嬤堆疊滿褶皺的眼冷冷望着錦瑟,問道
:“你自己喝下去,還是我讓人幫你?”
錦瑟咬牙,脣齒俱寒,那嬤嬤已經一示意,又有兩名嬤嬤一擁而上,架住了錦瑟。
她被壓跪在地,頭上的簪子摔落到了地下,依舊的光華瀲灩。
錦瑟想說什麼,可那嬤嬤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
那名嬤嬤拿了藥碗強壓在錦瑟脣上。
那白瓷碗的邊緣已經貼在了脣邊,碗沿湛藍的纏枝描花甚至清楚可見。瓷片冰涼,錦瑟溫熱的脣被激得一陣顫抖。
不就是死,錦瑟想,不就是死,她不懼。
可不由自主的,她不能死在這幫丫鬟婆子的手裡。
想到這,她還是拼命的咬住嘴脣。
還有軒轅恪,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錦瑟突然拼命掙扎,她也不知哪裡來這樣大的氣力,幾名嬤嬤竟都擒她不住。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上去幫忙。”太后冷聲吩咐。
那侍人受驚,上前亂揮出一杵,正砸在錦瑟的肩膀上。
剎那,劇痛爆裂。
無法形容。
她連慘呼也不出,只覺得眼前一切都倒翻了,吸不進氣,腦海中白花花一片,面色白如青蠟,眼中卻閃着強悍精光,掙起身要奪那隻杵,血卻還是從她身上淌了出來,浸染得衣裙殷紅。
那名侍人被這般景象嚇得方寸大亂,下意識舉起那如意杵毫無章法地猛一陣亂打。
一下下重擊落在身上,彷彿連骨頭也要敲碎了。
錦瑟卻半步不退,一把拽住那如意杵。
她眼中裂出恨意來,如有紅光,死死咬住這痛下殺手的仇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