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以前的生還者
唐夢佳低下頭說：“所以聽到你說起黑霧時，我就很想知道黑霧的事情，可以給我說說嗎？”
“可以。”
“一樓的教室沒人了，我們到教室去吧。”
唐夢佳拄着柺杖，把葉尋帶到了一樓的一間教室。
唐夢佳小心地將柺杖靠在牆邊，然後扶着桌子坐了下來。葉尋也跟着坐到了她的對面。沒等葉尋開口，唐夢佳就先說話了。
“應該是前年的事情了。姐姐第一次從黑霧逃脫出來之後，人就變得很奇怪，經常說自己能看到將要發生的事情，而且也說過很多關於黑霧裡面的事。很多人都以爲姐姐是患了精神上的疾病，爸爸也是這樣想的，而且法醫的診斷書上也鑑定出姐姐有這方面的傾向。所以對於姐姐說的話，沒有人相信。那時我也不信。”
說到這裡，唐夢佳的神情已經開始進入了回憶，葉尋靜靜聽着，等着她說出下文。
“後來我相信她，是因爲她預言了一次車禍。我得救了，但是爸爸媽媽卻死了。想想如果當初我們完全相信她的話，大家就都會是平平安安的，而我也不會變成瘸子。本來還想找個時間向她道謝，但是一直都開不了口。等到後來就再也沒有機會和她說謝謝了，因爲她又被捲進了第二個黑霧事件裡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重傷，最後搶救不了，就離開了。現在我家裡只有我一個人。”
唐夢佳說的時候，聲音很平靜，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而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但是這種平靜，是經歷了那種難以形容的傷痛並且恢復過來後，所表現出的一種堅強。
葉尋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既堅強又美麗的女孩，竟然經歷了那麼可怕的過去，心中暗暗爲她的命運輕輕嘆息。
“你姐姐跟你提起過黑霧裡面的事情麼？”葉尋問。
唐夢佳說：“說過，聽起來很匪夷所思。”
“她說過什麼？”
唐夢佳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說：“她說過一個七日預言，還說了在黑霧裡面經歷過的很恐怖的事情。一些奇怪的生物，還有變異的人類。甚至有同學之間相互殘殺，把對方作爲食物吃掉。這些事情，真的是說出來都令人毛骨悚然，很難想象真的是經歷過。可是姐姐的確可以預知到危險的事情啊！”
葉尋點點頭：“我也經歷過一次黑霧事件。”
看見葉尋的動作，唐夢佳的眼睛睜得很大，說：“你的意思是，天啊，你也經歷過黑霧？！你也經歷過類似的情況？”
“她說的七日預言，是不是第一日，天堂。第二日飢餓。第三日孤獨。第四日相伴。第五日：重逢。第六日殘殺。第七日……”
最後兩個人同時說出四個字：“無人生還。”
唐夢佳吃驚到了極點：“真的一樣，一模一樣，這麼說，你和姐姐真的都經歷過黑霧，她從來沒有說謊，她一直是在說真的！”
“雖然不知道她經歷的事情是不是和我一樣，但是絕對是很恐怖的。”
唐夢佳喃喃地自語道：“真的無法想象，姐姐竟然經歷了那麼恐怖的東西！她努力承受這種精神壓力，我們卻一個人都不相信她！”
一直很堅強的唐夢佳，此時捂着嘴巴，眼睛出現了潮紅的顏色。
“對不起，姐姐……”
“你姐姐有沒有和你說過詳細的內容，比如說，蛞蝓人？”
葉尋想知道以前的黑霧是不是和自己經歷的一樣，於是開口詢問。
“蛞蝓人？”唐夢佳疑惑地搖搖頭，“她沒有說過蛞蝓人，她倒是說過稻草人。”
“稻草人？”葉尋愣了一下，“難道……同樣的七日預言，會有不同的內容？”
唐夢佳搖頭，她也不知道這個問題。
葉尋有些失望，要是別人經歷的黑霧和自己一樣的話，瞭解得更多，在黑霧中存活的機會也就更大，可是現在卻不能這樣想了。
不，那也未必，既然是同樣的預言，那麼一定有其中的某種規律在裡面吧？
“你姐姐有沒有說，她最後是怎麼逃出來的？”葉尋直接問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她說她可以預感到危險，所以逃過了第七日。然後就活到最後黑霧消失。”
唐夢佳的姐姐也可以預感到危險？這個也和自己一樣啊。
葉尋仔細一想，不光是他們兩個，還有姜慧生前表現出的種種，似乎也說明她也可以預感到自己被殺！
難道他們三人，有什麼共同點麼？
大腦飛速思考。
……
要說有共同點的話，就是都在黑霧中活下來了一次而已。
等等，可是，爲什麼他們三人，都經歷了兩次或是以上的黑霧？黑調組說過黑霧降臨到同一個人身上兩次的概率不到萬分之一，爲什麼他們三人都經歷了兩次黑霧？
“你的姐姐還說過什麼關於黑霧的事情嗎？”葉尋接着問。
唐夢佳想想，點點頭說：“她臨走前說過，黑霧會一直追殺逃出去的人。”
葉尋的大腦嗡的響了一聲。
黑霧……會追殺逃出去的人？
想起今天自己差點被桌子砸死的情形，葉尋臉上落下了細密的冷汗。
唐夢佳沒有注意到葉尋臉色的變化，繼續說：“姐姐說，她第二次被捲進黑霧的時候，黑霧想盡辦法要殺她，就好像一個兇手在處心積慮謀殺某人一樣。但我當時一點也不明白她的話。”
偶然間，葉尋想起美國有一部很火的片子，叫《死神來了》。在一場意外中，本該死去的人如果倖存下來，死神就會按照自己原來的死亡計劃，一直追殺那個生還者，直到他被送進自己的死亡名冊之中。
如果把黑霧當成電影裡的死神，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可是黑霧裡面的那種詭異，不也是匪夷所思的嗎！
難道說，葉尋，姜慧，唐麗佳這三個人，都是因爲逃出了黑霧，才遭到黑霧第二次襲擊的麼？
如果葉尋沒有記錯的話，姜慧已經被黑霧襲擊了三次，並且她知道自己會在第三次黑霧中死亡。黑霧的攻擊肯定是越來越可怕，所以姜慧纔會那麼絕望地向葉尋求救。
葉尋心中一團亂麻。還以爲在上一次中生還，故事已經結束了，誰知道，這纔是剛剛開始！
可是，黑霧到底是什麼東西，又是爲什麼而存在啊！
“葉尋，關於黑霧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唐夢佳問。
“我知道的事情，或許也是和你姐姐差不多吧，可能她知道的會比我更多，因爲她經歷了兩次的黑霧。”
“可以和我說說嗎？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個殺死我親人的‘兇手’究竟是怎樣的。”
“好。事情要從上個學期說起……”
然後葉尋就將自己的經歷，十分詳盡地跟唐夢佳說了一遍。
唐夢佳在聽的時候，白皙的臉上佈滿了震驚，期間還會追問一些不太明白的問題。和吳玉那幾個人的反應完全不同，唐夢佳的認真和真誠，讓葉尋徹徹底底地可以感覺得到。
跟一個相信自己的人說完這些經歷，大概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葉尋籲出一口氣，彷彿心裡的石頭總算落地了，一直緊繃的神經也得到了舒緩。
看來傾訴的確是一個很有好處的事情——如果對方願意傾聽的話。
“真的好可怕……”最後唐夢佳下意識掩着嘴脣輕輕驚歎。
“更可怕的是，這一次的黑霧很可能就是因爲追殺我這個生還者而來的，是我連累了大家。”葉尋說。
唐夢佳立刻搖頭：“不要這樣想，和連累什麼的沒有關係，我覺得，這一定是黑霧的神秘力量所安排好的。”
“安排？”
“我在我姐姐的日記裡找到的。黑霧將要襲擊的學校，會被安排成相同的格局。比如學校必定要滿足一千個人的人數，如果這個人數少了一人，那就會從其他學校調來轉校生。然後每一個班的人數也都會被安排成一定的格局，連男女的比例都一樣。如果一些班級的人數和格局不相符，學校也會重新調班的。”
葉尋驚訝地聽着這個情報，心中十分震驚，想想今天上午他也發現了班裡的座位佈局，和以前自己的班一模一樣，看來這不是巧合，也不是過去重現，而是黑霧在有意識的進行安排！
“所以我覺得，一定是黑霧即將要襲擊這裡，剛好學校的人數又不夠，黑霧就把你調到了這裡來，彌補人數的同時也可以將你殺死在這裡。只是有點奇怪，爲什麼黑霧一定要將學校弄成相同的格局來呢。”
聽着唐夢佳冷靜的分析，葉尋心中不得不爲這個女孩的聰明感到佩服。
“唐夢佳，難道你不害怕麼？”
“害怕？什麼？”
“現在我們已經被捲進黑霧了，又可能會被禁閉啊！”
唐夢佳低下頭：“我當然害怕，但是既然你和姐姐都說過這個禁閉校園不能逃出去，那我去擔心也沒用。既然都來了，我就一定要找出這個禁閉校園的真相。”
看着唐夢佳那堅定的表情，葉尋沉默了片刻，然後問了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唐夢佳，在原來的教室，你是坐在哪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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