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雲層上的恐怖
“曹小丹！曹小丹！”
葉尋急得心臟都要跳出來，發瘋一樣衝進教學樓的樓梯，死命地往頂樓天台衝去。此時狂奔中的葉尋竟然幾步就跨過一個樓梯轉角，七層高的樓房，竟是短短的時間就讓他衝到了天台，跑到邊緣的護欄處。
這時由於風向的緣故，曹小丹和張玲玲的屍體剛好從樓頂的邊緣飄過。葉尋心臟狂跳，大叫着曹小丹的名字朝她伸出手去。
“曹小丹，快，快抓住我的手！”
曹小丹和樓房的邊緣還有一段距離，葉尋不顧危險將大半個身子探出護欄，把手伸向了曹小丹。儘管葉尋和曹小丹都已經將手伸長到了極限，兩個人的手指之間卻依舊隔着不到兩釐米的距離。
就是這小小的兩釐米，彷彿成了一條巨大的生死線，讓所有見到這一幕的學生緊張到了極點。
一陣風吹過，曹小丹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兩個人的指尖終於觸碰到了一起。但僅僅是一碰，還未能抓牢對方的手，曹小丹的就升往了更高的天空，兩隻手間的距離立刻拉開，任憑葉尋怎麼努力也再也觸及不到。
“葉尋，葉尋！”曹小丹已經不再抱有求生的希望，而是一遍遍地呼喚着愛人的名字，漸離漸遠。
“不要放棄，我也不會放棄啊，曹小丹！！！”葉尋竭斯底裡地喊道。
曹小丹搖搖頭，卻猛然之間想起了什麼，大叫道：“我想起來了，葉尋！姜慧的事情我想起來了！在張玲玲的桌子裡有我的另一本剪報本！”
曹小丹的聲音越來越遠，葉尋眼睜睜地就看着曹小丹被帶到十幾米高的天空，朝天上那漩渦的中心飛去。
“嗚哇啊啊啊啊，混蛋，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啊啊啊！曹小丹，你回來啊啊啊啊！”
葉尋最後發出的悲鳴聲，傳遍整個操場，每一個學生都面龐呆滯地看着樓頂，心中的震撼無法形容。
“救命啊！救命啊！”
大家聽到另外一個呼叫聲從別處傳來，擡頭一看，竟然又有一個男生抱着屍體，被屍體帶着往天上飛去。
葉尋看見這一幕，心中的悲痛又劇烈起來，大叫道：“你傻了嗎，幹嘛要去抱住屍體，快鬆手啊！”
“我……我不敢放手啊！太高了，我摔下去一定會死的，誰來救救我啊！”男生大聲哭喊着。
大家擡頭看着那個男生，已經一下子飛到二十多米的高空，這樣的高度怎麼可能還救得了他？
“快跳下來啊！”“跳下來！”
同學們紛紛朝着男生喊叫起來，剛纔有了曹小丹的那一幕，他們已經意識到了被帶到天空的可怕，不希望再有人喪命。
“我怕啊，好高啊我不敢放手啊！”男生痛苦地嘶嚎着。
可是這樣的情況，誰也不能救得到他了，人們能做的也只有呼叫而已。很快男生就像氫氣球一樣，被帶到了高高的天空，變成了一個黑點，終於完全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
那些屍體接二連三地朝着天空飛去，終於操場上一具屍體也不剩，全都漂向了天空中那巨大的漩渦中心，再也看不到。人們擡頭看着那黑洞洞的漩渦中心，神情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不久，突然有人指着天空大喊起來，一個輕飄飄的東西從漩渦的中心處落下，對着操場的方向墜來。
近了之後，纔有人大叫道：“天啊，是那個男生，他掉下來了！”
“快點，去找一塊布來接住他！”
學生們紛紛跑動，很快有幾個人扯下了一大塊窗簾，然後幾十個人將在操場上窗簾拉開，做好接人的準備。
一聲悶響，那個男生掉了下來，落到了窗簾上，但是卻比想象中的要輕許多，大家看起來並不怎麼費力就把他接住了。
同學們立刻俯身下去查看男生的狀況，結果看到男生的臉已經完全扭曲，似乎因爲某種極度的恐懼而扭斷了面部的肌肉一樣。
男生的喉嚨裡發出一陣咯咯咯的奇怪響聲後，含糊不清地說：“雲層上面的東西……好恐怖啊……真的好恐怖啊……好恐怖……”
“雲層上面？雲層上面有什麼？”周圍的同學驚訝地追問。
那個男生的兩眼突然猛烈地凸了出來，完全變成了一個突眼金魚般的模樣，將所有人嚇得跌坐在地上。
“好可怕……我們都會死的，我們都會死的！！！”
一個男同學大叫着過去把那個男生揪了起來：“到底看到了什麼東西，你快說清楚啊！”
喊完之後，那個男同學卻發現這個突眼男生的身體竟然輕得像泡沫一樣。
突眼男生突然發出一聲痛叫，然後身體竟然在衆人的眼前飄了起來，慢慢朝着天空上升去。
“不，我不要去，救我，就我！”突眼男生的手開始胡亂抓撓，竟是一把扯住了那個男同學的衣領，然後兩個人一起飛向了天空。
“不要抓着我，快放手，聽到沒有！”
“救我，我不要死，救我！”突眼男生不停說着含糊不清的話，雙手將下面的那個男同學抓得更緊。隨着兩個不同的慘叫聲，兩個人就這樣飛到了高高的天上，再也看不見了。
在雲層的最中央，黑色的太陽緩緩亮起了一個奇異的圖形，葉尋看見後心裡猛然吃驚，這不是早晨在牌子上看到的眼睛的符號麼？
那個抽象的眼睛符號，浮現在黑色太陽的表面上，如同一個巨大的天神在審視着地上的一切。
有人的腿一陣發軟，朝地上跪坐下去。
“那太陽究竟是什麼東西……”有人心中喃喃地道。
葉尋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不是他沒有了情感，而是此刻他的心在滴血！一隻拳頭在袖子下微微發抖，凸出森白的指節。曹小丹最後的呼喚還在自己的耳邊迴響着，但是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曹小丹飛向了天空。
“那說好了，要一起離開哦！”
眼前又浮現了曹小丹的笑臉，葉尋此刻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離開這裡，就當是爲了曹小丹，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裡！！！
“你們這羣學生，不要站在這裡看了，快回教室去學習！”政教處的幾個老師走過來，對操場上的學生們大喊起來。
葉尋袖子下的拳頭抖得更厲害，早已怒不可遏的他衝着那幾個老師大吼道：“剛纔的情況你們都沒看到嗎，難道現在還是讓學生去學習的時候？現在應該是組織大家逃生啊！”
“你一個學生，什麼態度？！”政教處長李海面若冰霜地看向說話的葉尋，“說過了，學校自然會安排救援的工作，你們學生只要好好學習，提高高考成績，這種事情輪不到你們來管！”
“輪不到我們？剛纔已經多了三個犧牲的學生了！到底是學習重要，還是學生的生命重要？而且你們說的安排工作在哪裡？你們純粹只是在等待外界的救援而已！”
“學校的安排你一個學生知道什麼？你是哪個班的？再頂撞老師，我就要按學校紀律處分你！”
葉尋還要反駁，手臂卻被一個人拉了一下。
王惜時幾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旁邊，說：“算了，葉尋，和他們爭這個沒用。”
葉尋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轉身朝教室走去。王惜時說得沒錯，這些老師不會聽進他的話的，爭執完全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好了，都回教室學習吧！”李海高聲說，“所以以後你們要記住，發生什麼情況都要呆在教室等候學校的通知，不要像今天這樣跑出來。要是你們安安靜靜地學習，就不會像那三個學生一樣，傻傻地被風吹到天上去了！”
聽到最後面的一句話，葉尋的腳步停了一下，冷冷地朝着那幾個政教處的老師看了一眼。原來曹小丹他們的犧牲，在他們的眼中竟然只是一個傻字！
葉尋心中已經再清楚不過，指望學校，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來到教室裡，裡面竟然真的有半數人還在安安靜靜地學習，看似完全沒有察覺到剛纔已經有三個學生遇難了。葉尋沒有走向自己的座位，而是徑直地朝着張玲玲的桌子走去。
“葉尋同學，現在是自習課呀，注意紀律不要亂走動！”
陳文文看見了葉尋，說了以後還要走過去阻止。
“滾開！”
葉尋突然大吼着將過來的陳文文推翻到了地上，然後在大家驚駭的目光中去翻找張玲玲的桌子。
“葉尋，我張玲玲是我的好友，你動她的遺物經過我的同意了嗎？”一個叫王小慶女生匆忙跑過來尖聲道，身體還跳到了張玲玲的桌子前把桌子擋住。
葉尋一把將那王小慶抓過來就摔到了地上，然後伸手從桌子裡面翻出了曹小丹借給張玲玲的剪報本。
大家愕然地看着葉尋，真沒想到平時總是一聲不吭，還文質彬彬的男生，發怒起來竟然男女都一起打。他們只知道葉尋不愛打球，但文章寫得好，卻不知道葉尋經常參加野外訓練，體能遠遠超過這羣同學。
“葉尋，你竟然打女生，你太差勁了！”
一個女生走過來扶起在地上發呆的王小慶，朝着葉尋大聲指責。
“現在我在救你們的命！如果還想活着離開這裡，就別來煩我！”葉尋的聲音冰冷地傳遍教室，大家都呆住了。
陳文文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救援的事情學校自然有安排，你能做什麼啊！好，竟然打班幹，我告訴班主任去！”
陳文文說完便跑出了教室外面。
“陳文文，快回來！”
孫一路正要出去阻攔，葉尋卻說：“讓他去說吧。我現在什麼也不會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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