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廉四下看了看,只見自家會長現在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什麼。而那邊的可可已經是氣的渾身發抖,顯然處在爆發的邊緣!至於布萊德和芭菲這對搭檔現在則是看着她搖頭,卻始終都在關注會長想要怎麼做。
事到如今,看來也只有他這個話事人才能出來說兩句了。
“瑪歌小姐,你還真是不客氣啊。”
忌廉敲了敲桌子,臉上儘量保持着微笑——
“吃也就算了,把你的唾沫放進我們的鍋裡我也能忍了。可你竟然連一點點的禮貌都不懂,這也難怪你明天就必須離開我們公會了。”
“離開?開什麼玩笑,老孃可是付了錢了。”
瑪歌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只是繼續一口一口地吃着,一串吃完,伸出手還想去拿另外一串。
只可惜,這次卻是被布萊德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甩了出去。
沒有吃到食物,瑪歌捂着有些被捏疼的手腕,不由得哼哼了一聲:“你們想幹嘛?老孃付了錢了!五十枚金幣!你們理所應當照顧我的生活起居,至少還有三個星期呢!”
布萊德微微一愣,再次轉向一旁的艾羅,等待自家會長髮言。
艾羅別過頭,看到那邊已經開始掏法杖的可可,不由得呼出一口氣,說道:“瑪歌小姐,錢是睿鷹伯爵付的。而且睿鷹伯爵現在已經退房。你現在這種姿態……還真是太不客氣了呀。可可,坐下,不要那麼緊張。你可是一位淑女,不要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
可可手裡捏着鋼鐵法杖,重重地哼了一聲後,這才重新坐了下來。不過她的手依然捏着法杖,似乎只要這個女人有任何一點點的異樣,她就會立刻讓小白割開她的喉嚨!
瑪歌再次抽了一下鼻子,擡起胳膊就想要抹抹嘴。可她馬上看到自己這件衣服的袖子,想了想後,乾脆不再抹嘴,再次伸出手去拿棘皮蛤烤串。
布萊德再次想要阻攔,但艾羅卻是伸手攔住,讓他先不要那麼激動。
“哼,老孃在你們這裡花了那麼多錢,吃你一點東西怎麼了。過去點,妨礙我坐了。”
拿着烤串,瑪歌衝着忌廉哼了一聲。
但忌廉並沒有挪動自己的屁股,而另外一邊的布萊德也沒有動靜。見此,這個女人自己轉過身,去旁邊搬了一張椅子過來,自顧自地坐下,就這湯料吃了起來。
“瑪歌小姐,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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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有些緊張,艾羅可不清楚自己的這些手下還能夠忍到什麼時候。現在提個問題,也算是讓她說說話,緩解一下現在這裡的緊張氣氛。
“沒什麼打算。但老孃用不着你可憐。”
狠狠地咬了一口棘皮蛤的腿肉之後,瑪歌伸手就抓起旁邊布萊德的水杯,咕嘟咕嘟地喝了兩口。這個動作讓芭菲一下子炸了,這隻花妖精猛地飛到瑪歌面前,渾身上下的樹葉立刻化爲針尖一般,全部都對準了這個自說自話的女人!
“芭菲,冷靜一點。我平時怎麼教導你們的?當一個人表現的越是強硬的時候,就代表這個人現在越是脆弱。人如此,魔獸也是如此。”
艾羅的嘴角帶着冷笑,看着瑪歌的眼神中也帶着些許的憐憫與嘲笑。
聽到艾羅的聲音,芭菲身上的樹葉這才略微緩和了下來。見此,布萊德才連忙伸手,將她重新捧回自己的懷裡。
瑪歌倒是哼了一聲,一邊吃一邊道:“脆弱?我看起來很脆弱嗎?哼,是你自以爲我脆弱吧?老實告訴你,你可別以爲白天的時候是你救了我,當時我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三兩口將一隻棘皮蛤吃完,瑪歌端起水杯再次咕嘟咕嘟地喝了兩口:“這種小場面我見得多了!想當年老孃可是同時伺候過五個男人,現在才三個,簡直就是小場面!”
艾羅也不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等到這個女人吃着喝着,不說話的時候,他才微微一笑,說道:“哦?照你這麼說,反而還是我們人魚之歌多管閒事了?”
瑪歌的身體略微一僵,艾羅那帶着嘲諷和把玩的聲音讓她吃東西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不過下一刻,她還是恢復了這種大吃大喝的模樣,哼哼說道:“插過我的男人數量沒有八十也有一百,老孃會害怕再和那三個男人搞嗎?簡直是笑話。只要願意給錢,任何男人都可以上我的牀。艾羅會長,之前你不是說我是你的情婦嗎?如果你想的話,今天晚上你也可以來我的牀上。”
不等可可爆發,艾羅卻是先一步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的很開心,甚至笑的有點誇張。
這樣長久的笑聲卻是讓瑪歌那自信滿滿吃東西的模樣不由得停了下來,她擡起頭,剛剛還顯得十分堅強的眼神之中, 現在卻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絲異樣的色彩!
那名爲恐懼的色彩。
“這麼說來,我艾羅·加西亞還真的是多慮了。不過瑪歌小姐,你表現的很不錯,但睿鷹伯爵說的更加沒錯。雖然你看起來好像很聰明的樣子,但在我和睿鷹伯爵的眼裡,你依然是一個傻女人。傻到自以爲裝出現在這幅強硬的模樣就可以表現出自己的尊貴,傻到想要用粗俗無禮來支撐起你這個早已經一無所有的女人。”
艾羅沒有等到瑪歌說話,他起身,緩緩走到這個女人的身後,擡起手,輕輕地放在這個女人的腦袋之上。嘴,也是湊到了她的耳邊——
“你知道,爲什麼你現在會一無所有嗎?”
瑪歌咬着牙,心中的那一絲絲的恐懼竟然讓她不敢回頭,也不敢看身後這個完全比自己矮,身形也顯得比自己單薄的會長。
“不是因爲你的錢不夠多,也不是因爲你是女人。而是因爲你,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當成一個和睿鷹·希斯坦,卡普·休斯頓·米賽爾漢一樣的‘人’。”
“現在,吃吧。好好吃這頓晚餐吧。”
“然後,再好好認清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究竟明白了什麼。你從之前擁有五六千金幣的大小姐,變成現在的一貧如洗,究竟是爲什麼。”
“如果你實在是想不明白,或是想錯了的話……”
艾羅的手,終於從這個女人的腦袋上鬆開。
他也不再敘述之後的話語,而是回到自己的座位,就當做沒有瑪歌這個人一樣,繼續吃了起來。
他吃的很開心,也正是因爲這位會長吃的很開心,一旁的其餘成員們也只能看看這個女人,當做沒有看到她一樣,繼續吃了起來。
一頓飯,在成員之間的有說有笑中逐漸落下了尾聲。
人魚之歌互相聊着天,說着話,把這個女人如同一個空氣一樣地置之不顧。在收拾了餐盤之後,唯獨留下瑪歌面前的這一攤餐盤沒有收拾。
看着那些逐漸散去的公會成員,瑪歌擡起頭,看了看掉在自己頭頂的天花板。又環顧了一下這座公會的一切,終於,她還是捂着自己的胸口,緩緩地上了樓,重新回到那個讓她失去一切的房間裡,躺在了牀上。
夜色,逐漸深沉。
今晚,卻是一個連月光都沒有的無光之夜。
瑪歌蜷縮在房間的角落,捂着被子,就像是生怕自己再次被侵犯一般地把自己裹成了一團。
伴隨着所有的一切變得更加黑暗,她那雙赤紅色的眼睛也是不由自主地向着四周張望!凡是外面走廊上只要發出任何一點點的聲響,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緊張地注視着房門的方向!
她,在顫抖。
隨着時間一點點的推移,這種無法遏制的顫抖讓她的心臟狂跳不已。
當房間中的蠟燭突然因爲燃盡而熄滅的剎那,那洶涌的黑暗瞬間籠罩住了這個女人的一切!
恍惚中,她似乎再次看到了那張奪走了她一切的老人的臉!也看到了黑暗中有着許許多多的手……有着無數的手正在向她伸來!這些手想要摸她,想要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捏過!還有那些舌頭,還有那些曾經讓她無比熟悉的眼神!
他們在笑着……
那些男人都在笑着!
他們帶着征服欲在笑,帶着能夠隨意掌控他們胯下的這個女人而笑!只要給了錢,這個女人身上的所有都是屬於那些男人的!所有……所有……!所有!所有——!所有的所有——!!!
所有的……一切——!!!
“呀————!!!”
瑪歌,叫了出來。
她本能地伸出手掌,掌心中爆發出來的光芒瞬間驅散了眼前的黑暗。
但……這些光芒所能夠做到的也僅僅如此。
她抱着自己那散發出管光芒的手掌,就像是在下着冰雪的黑暗森林裡迷路的孩子一樣,手中只拿着一根隨時都可能熄滅的火把,呼叫着,尋找着,想要找尋一個溫暖的地方,一個安全的地方,一個可以不用再那麼冰冷的地方……
“嗚……嗚嗚嗚……”
抱着自己的手掌,這個少女,蜷縮在被子中,被恐懼與絕望所籠罩的少女……
哭了。
——1302年7月29日,伙食費:-3金3銀1銅2鐵,結餘:420金6銀8銅9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