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的安慰有用嗎?
麻薯顯然也明白自己母親的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更加死死地拽着母親的手,焦急地喊道:“(血族語)不是我?那麼又是誰做祭品?是媽媽嗎?一定是媽媽對不對!我不要!我絕對不要!”
“(血族語)我們好不容易纔從巨鬼那個傢伙的手裡逃出來!我們好不容易纔可以不用再被獻祭!媽媽不會被獻祭,我也不會被獻祭!可是現在爲什麼?爲什麼媽媽又要去做祭品?我絕對不要這樣!媽媽,我們逃跑好不好?愛麗兒他們就在這裡,我們跟着她們逃去人類的世界好不好?!”
麻薯喊着,吵着,嚷着。漸漸地,她的聲音中開始帶上了些許的哭腔聲。她不斷地拉扯着母親的手臂,似乎是恨不得把媽媽的胳膊就此給拉扯下來!
而她的母親,那個虛弱的女性血族,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卻只有伸出手,不斷地輕撫女兒的腦袋,不斷地安慰。看得出來,她現在強忍着淚水,臉上儘量還是保持着那種笑容。可是在安慰女兒的時候,她的聲音也是漸漸開始打顫了……
“(血族語)我不要媽媽被獻祭!我絕對不要!嗚嗚嗚……愛麗兒!愛麗兒你不是要來幫我們的嗎?你來幫幫我們好不好?你來說服我媽媽,我們兩個跟你走好不好?愛麗兒!你說話啊!你也一起來勸勸我媽媽好不好!”
愛麗兒默默地看着這個正在向着自己狂吼的血族。
她聽不懂這個名叫麻薯的吸血鬼正在對自己說什麼,但是她現在這種焦急的心態卻已經讓愛麗兒有些明白她究竟在嘶吼着什麼。
可是下一刻……
啪——!
一隻手,卻是從旁邊伸過來,一把抓住了麻薯拽着她母親的手。緊接着就是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臉蛋上。
“(血族語)鬧夠了沒有!還不快點回去!”
麻薯愣住了。
她鬆開手,捂住自己被打的有些發麻的臉龐,看着那個正在教訓自己的人——銅手。
這名毒爪村的村長現在緊咬着牙關,大聲咆哮着,臉上更是充滿了扭曲。
面對這樣一個可怕的“老”女人,麻薯可不會就這樣屈服。她猛地甩開銅手的手,後跳半步,從背後拉出那把已經因爲戰鬥而折斷的石弓,裂開嘴,露出獠牙,大聲喝道——
“(血族語)什麼叫鬧夠了沒有?!獻祭的是我媽媽!你明白什麼?你們只要是自己能夠活着就好的傢伙,哪裡會珍惜我媽媽的性命?!”
“(血族語)我說你鬧夠了沒有!沒有聽懂嗎?你這個臭屁小孩!”
面對露出獠牙和兇相的麻薯,銅手卻是毫不客氣地發出咆哮!僅僅是這麼一聲咆哮,產生的力量就將麻薯手中本來就十分脆弱的石弓摧毀,化爲一堆碎石。而這個小吸血鬼也是因此向後癱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血族語)你以爲……你以爲我們都希望這樣嗎?!你以爲……你以爲現在……我們……全都願意嗎?”
這名村長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起來。
她的雙爪略微握起……但片刻之後,卻又是因爲某種無助而慢慢地鬆開。
那尖銳的爪子卻像是在空中想要抓住些什麼一樣,默默地撥弄着,卻始終都沒有辦法可以抓住什麼。
片刻之後,她緊緊地咬了咬牙,雙爪擡起,樓主自己的胳膊,狠狠地回過頭,不再去看這個小吸血鬼,帶着某種恨意地,嘟囔了一聲——
“(血族語)下一次……就輪到我了……”
毒爪村的村長,緊緊地抱着她自己,重新走回了那座月神居所……走向了那片貧瘠的石林。
只留下麻薯還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個默默離去的女村長。
她的母親這個時候走過來,緩緩攙扶起自己的女兒,擡起乾瘦的爪子,拍了拍她身上沾染着的灰塵。隨後,這位母親向着自己的女兒露出一個疲倦……卻溫柔的微笑,緩緩地說了一句——
“(血族語)走吧,我們回家吧。”
麻薯愣愣地,牽着母親的手,和其他的血族一起,再一次地走回了那片石林之中……
可是對於愛麗兒來說……
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玩了?不幹了?全都逃避了?約定好的事情全都不算了?這算是什麼?
想想自己爲了能夠獲得你們這些勞動力,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橫跨了半個黃金大陸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爲了能夠招募你們。結果你們倒好,被一條龍吼一聲然後就全都嚇得動彈不得了?
這樣的話……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付出的財力和精力可怎麼辦?
要知道,自己可是爲了這些血族花費了一大筆的錢購買那些血糖塊啊!還有那麼長時間離開公會,不搭理鵜鶘城的公務所帶來的各種方面的財務損失!
這方面的損失怎麼算?你們就這樣直接一個嚇得哆嗦,就想要讓自己的所有一切努力全都付諸東流?開什麼玩笑!
“開……什麼玩笑!”
愛麗兒捏着拳頭,咬着牙,輕輕地哼了一聲。
“開什麼……玩笑——!”
就像是爲了給自己壯膽似的,她忍不住再次吼了一聲!
前面那些血族應該是聽到了她的聲音,他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個人類,卻是沒發表任何意見,繼續走進那片石林之中。
愛麗兒擡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拳頭,想要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更加堅強一點。
可即便如此,身體上殘留着的那種強烈的恐懼感卻是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停止顫抖。
那頭龍明明已經離去那麼久了,可是現在,她卻還是能夠感覺自己的嘴脣像是完全合不攏一樣,還在不斷地互相碰撞。自己的雙腿即便到了現在還必須緊緊地繃直!不然她覺得自己只要有任何一點點的鬆懈,整個人就會立刻因爲站不穩而垮掉。
人魚之歌中的成員們全都是精英戰鬥人員,他們當然看得出來自家會長的這種恐懼感。可是,面對一頭真正的巨龍,誰又不會有恐懼感呢?
“會長……我們……我們這次……”
忌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走上前來,輕聲嘟囔了一句。隨後,他就像是想要讓自己的精神徹底恢復一樣,擡起手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這才緩緩說道——
“我們這次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吧。畢竟,那可是一條巨龍啊!一條徹頭徹尾的紅龍,活了上千年的紅龍啊……”
酥塔抱着自己從血牙村拿回來的裝備塔盾,也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雖然很遺憾……但是會長, 我也覺得我們已經盡力了。原本我們都以爲那是那頭吸血鬼王的謊言,可現在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吧……”
“該死!”
猛地,一旁的達克擡起拳頭,重重地轟向地面。他的力量很強大,這一拳之下地面上赫然被打出了一個小小的坑洞。
可即便如此,這名狂戰士現在脖子上的肌肉還是在輕輕跳動。他緩緩起身,揉着自己略微有些出血的拳頭,張開手掌,再握緊——
“那……那竟然真的是一頭龍……我曾經只有在神話故事中才聽說過的龍……哈……哈哈……真是該死……我剛纔竟然也被嚇得動彈不得了……我……我竟然還敢說自己是一名狂戰士……哈哈……我真該死……哈……”
另一邊,起司卻是默默地看着這些公會成員。
片刻之後,他回過頭,再次看了一眼那邊的月神居所。
此時,所有的血族都已經進去了,在那錯綜複雜的石林之間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族人……想必,他們現在已經開始爲那場踊祭而開始準備了吧……
想到這裡,起司輕輕地咬了咬牙,走到愛麗兒的面前,開口說道——
“會長……對不起,我可能不能陪伴你看到你想要看到的那個未來了。”
愛麗兒一愣,渾身的顫抖剎那間停止。她擡頭,盯着面前的這個血族,看着他的雙眼,問道:“你什麼意思?”
起司呼出一口氣,擡起自己的拳頭,捏了捏,說道:“雖然說……我離開我的族人已經長達二十年。硬是要說我對我的族人有什麼感情的話,這份感情可能真的不那麼深厚。”
“我原本也一直以爲,我能夠裝作沒有任何事情一樣地和你們人類生活在一起。畢竟我過去二十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可是這幾天……這些日子裡,我和我的族人們在一起之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我開始發現,原來,我的族人真的是我的族人。他們會和我有一樣的痛苦,有一樣的憂愁。整天都被困在飢餓之中的他們生活的還遠遠不如我這個離開這裡, 遠走高飛的‘叛徒’。”
“再加上,我和巨鬼對戰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十分可憐巨鬼的感覺。這個傢伙雖然名義上是我們整個血族中的最強者,但他的內心卻是如此的脆弱。”
“正是因爲過去那麼多年來,他的脆弱領導着我的同胞,所以也讓我的同胞們變得如此脆弱。纔會造成現在這樣面對一頭紅龍就膽怯成這副模樣。”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