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前些天被大夫人代替刺史大人接親場面震的還沒清醒過來的江陵百姓,愕然又發現了一個比前些天更讓人吃驚的場面。
只見路大人一身縞素,頭上纏着白布,神情肅穆地帶頭步行向城外走去,在他身後是同樣身着孝服的各級文武官員,就連一旁護衛的士兵也同樣頭纏白布。
“這是誰去世了?竟能勞動路大人親自爲其戴孝?”
此時江陵城外的江邊已經搭建好靈棚,是連夜搭建的,一羣被從附近廟裡連夜找來的和尚,正在香菸繚繞中合聲詠念着往生咒。
另一側高高的祭壇上,也早擺好了各種祭祀用品。
除了那些唸經的和尚,整個人羣鴉雀無聲,沉默的令人窒息。
路強緩步走上祭壇,從‘侍’從手中接過香火,‘插’在香爐中後,撩袍跪倒。
“蒼天在上,大晉元皇帝十世玄孫、司馬德宗在此鄭重祭告天地,前有‘奸’佞當道、權臣禍‘亂’朝綱,致使皇權旁落,德宗爲重振朝綱,復我司馬氏之晉室天下,救黎民與水火,化身路強,佔據荊、江,招集忠義之士,力圖匡復正統。今荊、江五州兵‘精’糧足,德宗意‘欲’一舉消滅權臣,恢復朝綱正統,還請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佑我成功...”
隨着路強鏗鏘有力的聲音遠遠傳出,知道實情的官員紛紛跪倒在祭壇下,許多人甚至流出淚來。
原本是說好祭奠潯陽軍民的,卻沒想到路強在整個場合把自己真實身份說了出來,而這不也正是他們期盼的嗎?
也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吾皇萬歲、萬萬歲...”
一直跟在路強身邊,即便不知道路強真實身份的人,內心深處又何嘗不希望有這一天?
呼喊萬歲的聲音起初很小,不過隨着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大有震天撼地,讓江水倒流之勢。
路強待聲音漸漸平息,擡手壓住還有些躁動的人羣,伸手拿過‘侍’從手中的傳國‘玉’璽。
朗聲道:“此乃傳國‘玉’璽,是先帝親自‘交’到我手中的,我今天將用其號令天下軍民,共討叛逆,大軍所至,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隨着路強的聲音傳出去,四下無數的軍民,再次跪倒高呼起來:“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實沒有幾個人真的見過傳國‘玉’璽什麼樣,但他們相信路強手中的‘玉’璽是真的,因爲是路強改變了他們的生活,給他們帶來了各種希望,他們願意有這樣的人做他們的皇帝。
關於北府軍在潯陽所犯下的惡行,以及他將率兵討伐,爲潯陽百姓報仇等等事情。路強昨晚就已經命人連夜抄錄上百份,加蓋了‘玉’璽後,直接送往各地州府,在路強率人來江邊祭拜的時候,江陵城內的府衙前,也貼出了同路強講話差不多的公文。
與那些送出去的公文同時發出去的還有十餘道調動兵馬的指令。
除了幾處重要的關隘,路強調動幾乎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從南至北,近二十萬大軍,誓要一舉平定劉裕。
江大龍調集三萬水軍,順江而下,直撲潯陽,切斷潯陽與新蔡郡的聯繫。
張暢之一萬五千軍隊、賀廣勝一萬軍隊,分別自晉安郡和上饒郡起兵殺入揚州。
揚州大多州府沒什麼軍隊,而且之前已經照會朱超石,撤走他的人馬,爲荊州大軍讓開通道。使兩支軍隊能全力殺向建康。
檀道濟兩萬人馬駐守鄱陽郡不動,象釘子一樣‘插’在潯陽的後方,使揚州方面意圖增援潯陽鐵戰的北府軍無法通過。
鄧祥五千鐵騎配合趙倫文兩萬大軍自襄陽起兵,直撲豫州孟懷‘玉’老巢,斷其後路。
路強親率八萬大軍自江陵起兵,直撲潯陽。
何無忌率三萬軍隊守衛江陵。
而最後一道命令卻是下給徐道覆的,路強並不是要他參戰,而是要他封鎖海上,以防止劉裕學着劉毅的樣子逃亡海外,到時候再想消滅,就有點難度了。
在安排完這些後,路強又分別置信姚興和慕容雲,告訴他們,自己於劉裕之戰乃是家事,希望他們不要參與進來。
這兩國皇帝都同路強打過‘交’道,也深知路強的爲人,所以接到路強軟中帶硬的信後,都很明智地將劉裕派來圖求聯合的人送了回去。
兩強對決,劉裕也想找個外援啊!只可惜他的對手是路強,一個讓任何外援都不敢得罪的強者。
隨着大軍陸續集結,三日後路強再次登壇祭告天地,首次以皇帝的身份,御駕親征。
一時間,隨着江南兩大集團的正面對抗,江南地區風起雲涌。
要說劉裕這幾年確實沒少在地方安‘插’親信,可當路強亮出司馬德宗身份的消息傳出後,各地州府更多地選擇了沉默。
而揚州朱超石則第一個跳出來支持路強,只可惜他軍隊的戰鬥力實在不怎麼地,同劉裕的北府軍‘交’鋒,一戰即潰,沒辦法,他只能帶着家眷和殘兵敗將一路南逃,一直遇到賀廣勝的人馬,纔算止住了腳步。
隨着雙方大軍的頻繁調動,劉裕終於再次找上司馬德文。
司馬德文似乎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而且長時間的參佛,已經讓他心如止水。聽劉裕說皇兄已經在江陵亮出身份,顯然是想置他於死地的挑撥後,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劉將軍,佛家最講因果,若你能拋棄野心,不讓無數漢家好男兒因你的野心而血灑疆場,皇兄未嘗不會放你一條生路,也是爲你自己求一個好的來世,我佛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劉裕可不是來聽司馬德文給他講經的,冷冷地道:“我要你下一道旨意,證明路強說的都是假話,號召天下軍民共同討伐他”
“呵呵!我一直以爲劉將軍很聰明,卻沒想到會說出這麼沒腦子的話來?傳國‘玉’璽,我早已讓何將軍‘交’給皇兄了,你覺得天下人還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其實劉裕也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冷笑一聲道:“這可由不得你了,三日後,我會親率大軍趕往潯陽會戰路強,到時候你也得同我一起去,如果他肯因爲你撤兵,那我就相信他真的是司馬德宗,若他不拿你的‘性’命當回事,哼哼!那他就是個假冒的”
聽劉裕要以自己爲人質,‘逼’迫皇兄退兵,司馬德文終於坐不住了,起身怒聲道:“劉裕,你好大的膽子,以我脅迫皇兄,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哈哈...”
劉裕忍不住一陣狂笑,半晌才道:“報應?老天若真有報應一說,也是報應在你司馬氏的頭上,誰讓你先祖篡曹魏而代之的?若是早有個今天這樣的司馬德宗出來,你司馬氏會落到今天的地步嗎?”
劉裕說完再不理會司馬德文,轉身大步而去,臨行前,也沒忘了命人加強對司馬德文的看管,他是決不會給司馬德文逃跑機會的。
看着劉裕的背影消失的殿‘門’外,司馬德文不由頹然而坐,到了今天這種情形,他早已將生死置之肚外。
皇兄英明神武,正是大晉的中興之主,決不能因爲自己而受到絲毫影響。
想到這,司馬德文的眼神堅定起來。
劉裕在司馬德文那發泄了一通,可心情卻絲毫不見好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當初怎麼就把鐵戰那個禍害放在新蔡了?當時他從潯陽被路強放回來的時候,怎麼就沒狠心宰了他?
劉裕這個恨啊!可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還是抓緊時間備戰吧!
如今他的北府軍也不下二十萬,可單海邊防備劉毅,就已經佔去了他數萬兵力,再加上還要防守建康,他實際能調動的機動兵力,也就在十萬左右。
而據斥候稟報,大動肝火的路強,此次調集了近二十萬大軍,從幾個不同方向殺來,他該怎麼應對啊!
最讓劉裕惱火的是,當初很多被他提拔起來的官員,在知道路強的真實身份後,態度都變得曖昧起來。
讓他們徵兵,推三阻四。讓他們調運糧草,也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
劉裕明白,現在很多人都不看好他與路強這最後一戰。但就這麼想讓他對路強俯首稱臣嗎?那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他視皇權如無物,將司馬德文玩‘弄’於鼓掌之上。
不論那一條搬出來,都夠路強殺他的了,甚至他自己都找不出替自己開脫的理由。
說帶着司馬德文去戰場,那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他纔不信路強肯爲了司馬德文退兵呢!
就在劉裕滿腹心事往回走的時候,後面忽有飛騎追來。
“大將軍,不、不好了,司馬德文自盡了,好在發現及時,御醫正在全力搶救”
“什麼?司馬德文自殺了?”
若是在以前,聽說司馬德文自殺,劉裕說不定會擺酒慶賀一番,可現在不行啊!他還指着司馬德文出菜呢!
當下二話不說,棄車上馬,正準備打馬趕往皇宮,親自組織人搶救司馬德文,遠處又見一騎奔來。
“大將軍,御醫搶救無效,司馬德文已經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劉裕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心中這個悔啊!自己千算萬算,怎麼就把司馬德文這個烈‘性’子忘了?
“哎!等等,之前他哥哥司馬德宗就曾假死一回,這次他會不會也是假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