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你。”
“有小妞在。”
“小妞。”容溯頭也未轉,喚了一聲。
小妞條件反射的應着:“是。”
“走。”
小妞一愣,懵懵懂懂“啊”了一下,不明所以。
容溯又重複:“走。”
小妞有點憋屈,再懵懂的問:“走……走去哪兒?”
“下樓。”
“下樓做何?”
“在樓梯下呆着,站半個時辰。”
小妞很不解:“爲,爲何?”
“去不去?”
小妞很委屈,想說不想去的,但是七公子雖然人脾氣很壞,不好相處,還很不喜歡自己,但他到底是主子,自己只是下人,遲疑一下,小妞還是乖乖點頭,老老實實的準備下樓。
剛走一步,又聽柳公子道:“小妞,站住。”
小妞又停住步,扭頭望着柳蔚。
柳蔚冷冷的覷着容溯,道:“不準走。”
小妞僵了一下,剛要出聲,又聽七公子說:“走。”
“不準走。”
“走。”
“不準走。”
“走。”
“不準……”
“你給我閉嘴!”這次,不等柳蔚說完,容溯突然發了火,常年冷淡涼漠的臉上,露出一絲憤然。
容溯轉頭看向小妞,擰緊了眉宇:“下去!”
他突然好凶,小妞着實嚇了一跳,小丫頭很懵懂,不知自己該怎麼辦,膽怯的看看七公子,又委屈的看看柳公子,最後,兩相爲難,着急不已,眼眶都要紅了。
看小妞要哭,容溯眉頭蹙得更緊了,小妞怕他,忙又不敢哭了,生生將眼眶的水霧嚥了回去。
柳蔚看小妞如此,到底吐了口氣,道:“先下去吧。”
這次,沒有相左的命令,小妞終究吸了吸鼻子,乖乖的走下樓梯。
待小妞走遠了,柳蔚才冷視容溯,問:“七公子想如何?”
容溯依舊捏住柳蔚那隻手臂,眼中的火氣這會兒才消散一些,最後,他只是道:“扶你。”
說着,竟當真攙扶着柳蔚,送她回房。
柳蔚走得很慢,容溯的攙扶並不溫柔,但他放慢了速度,也算是照顧到了病患的行動力。
柳蔚覺得他有些古怪,兩人的關係並不好,他用不着對她獻殷勤。
回到房間,柳蔚坐到牀榻邊,打算下逐客令了,容溯卻一點不見外的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她對面。
柳蔚沉默的看着他,面無表情。
容溯背靠着椅背,看着柳蔚的眼睛,開口:“你說,那惑人入夢的招數,叫何來着?催眠是嗎?”
柳蔚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不知他爲何提這個。
“你很懂人心?”容溯問。
柳蔚對他很警惕,回答上便很含蓄:“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偏門手段,七公子堂堂皇親貴胄,對這些旁門東西,還是少了解爲好。”
“若能解開人心,旁門又如何。”容溯說着,漆黑的視線,緊盯柳蔚,將柳蔚上下環視一圈,問:“你現在能說很動,看起來,已經好了不少。”
柳蔚沒作聲,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容溯便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事,向你請教,想必你也不會推辭。”
“……”
他是如何斷定自己不會推辭的?
柳蔚冷笑一聲,正想說自己累了,將人攆走,就聽容溯道:“我識得一人,狂妄自大,尖酸刻薄,性情乖張,一無是處,你說,此人,該不該死?”
柳蔚皺了皺眉,覺得他這問題挺好笑的,倒是來了興趣,便回答:“性格本是隨人,你識的那人,若是當真如此不堪,那又與你何干?總不能因着一人性情不好,不入自己眼,就要將人殺了,若是如此,那在下只怕少說也殺了七公子您十來二十次了。”
最後一句,柳蔚是帶着惡意說着。
但容溯像是並未感受到柳蔚話中尖刻,反倒點點頭,道:“此話不假,總不能因着不喜一人,便覺得她該死,那麼,一人狡猾多變,居心不良,這樣的人,手腳不淨,又是否該死?”
柳蔚道:“若是此人對你造成了實質傷害,論傷害大小,一定的懲罰,定然是要的,或者對方偷了你什麼重要東西?若是如此,報官也是一途。”
“報不了官,報了,也要不回那東西。”
“那也不至於處死,當然,這是我一個局外人的看法,針不扎到自己身上,永遠不知有多痛,被偷東西的不是我,我也沒太多感想。”
容溯再次點頭,又問:“若有人傷你,罵你,厭你,恨你,你該如何?”
這問題跨度有點大了,方纔在問對方劣跡斑斑,是否該死,現在卻問到了自身。
柳蔚不是很想當容溯的知心姐姐,也不想跟他繼續聊,但問題問到這兒,柳蔚倒是有些好奇,容溯口中說的那人是誰了,便沉吟一下,道:“那人傷你,罵你,可有原因,有句話叫先招惹者,打死無怨,是否是你先做了對不起他之事,他才報復?”
“若說招惹,的確是我先招她。”
柳蔚點點頭:“那你可曾對他做過何過分之事,引至他如此厭惡於你?”
“沒有。”容溯回答得很篤定。
柳蔚冷笑一聲:“七公子若不仔細想想是否沒有,據我所知,你這人的確是挺招人討厭的,沒準你無意之舉,恰恰好,就是惹人生厭了。”
容溯突然凝視柳蔚,視線深邃了許多,他身子前傾,靠近了柳蔚許多。
柳蔚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後退一些,拉開距離。
容溯目光掃過柳蔚的臉龐,問:“那你呢。”
柳蔚無語的問:“我什麼?”
“據我所知,你我初識時,並未有太多瓜葛,可好像從一開始,你便對我不喜,所以,我究竟哪裡,得罪過你?”
柳蔚一時沒出聲,而容溯的視線,則越發灼熱,柳蔚感覺,他這目光再緊一點,像是就要燒傷自己了。
柳蔚蹙了蹙眉,不喜眼下情況,最後,抿着脣道:“七公子難道不知,你長,就長了一張讓人一看就像打一頓的臉?”
容溯眯了眯眼。
柳蔚又道:“尤其是現在你這麼看着我,若非我身體抱恙,我想,我已經一拳打到你臉上了。”
這次,容溯臉色變得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