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將話挑明瞭,他們不與柳玥一道兒。
這個柳玥爲何會找到這兒來,誰帶柳玥來的,又有什麼目的,柳蔚都不想管。
柳蔚只知道,自己不想招呼這位妹妹,以前大傢什麼樣,以後就還是什麼樣,京都之事如何進展,也是各安天命。
況且,柳玥既然敢單槍匹馬的橫跨千里,跑到古庸府來,莫非還沒點保命手段?
幕後之人都將她帶出來了,莫非還會將她壓回去坐牢?
即便柳玥要被捉回去坐牢,柳蔚也不想管。
柳蔚對紀家人沒有好感,對柳家人也只是爾爾,頂多,也就是對那位一而再,再而三替自己隱瞞遮掩的老人,存着敬重,卻與柳府其他人,沒甚關係。
容溯本也沒打算帶上柳玥,他留下柳家四小姐,不過爲了尋“那女人”,一旦找到柳蔚,這位四小姐,便可以功成身退。
作爲回報,柳四小姐若是需要,自己可以爲其安置一處,暫爲躲藏,多的,卻是沒了。
但眼下聽這柳先生如此言之鑿鑿的排斥語氣,容溯頓了一下,問:“你認得她?”
“誰?”柳蔚指指樓下,聳聳肩:“她?不認得?”
“不認得,卻執意將她攆走?”
柳蔚笑了:“七公子這說的什麼話,咱們這兒還成了難民營了?什麼破破爛爛,阿貓阿狗的都往這兒來?來了咱們還都得招呼着,照顧着?這算哪門子道理?怎麼,不認得她,不想認得她,將她趕走我有錯了?若是七公子捨不得,與她一道兒走便是了,在下絕對不留。”
柳蔚這話說的有道理,但容溯眼睛卻越過柳蔚,看向內室的屋內。
容溯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小榻上,不知情況如何的小妞。
想到這小妞的來歷,容溯心想,眼前這人,可不就是什麼破破爛爛,阿貓阿狗都領回來招呼照顧的嗎?
柳蔚自覺與容溯說的差不多了,也不想與其閒聊,轉身便打算回房。
進了房間,轉頭正要關門時,柳蔚卻看自己後面,高大的男子竟然跟了進來。
“你進來做什麼?”柳蔚問。
容溯瞥了柳蔚一眼,視線轉向小妞。
柳蔚順着容溯的目光看去,想通了,便說:“小妞就在我這兒休息,我多觀察觀察,免得到時候出什麼紕漏。”
“嗯。”容溯答應一聲,便直挺挺的走進屋,坐到正在喝茶的容棱旁邊,自己也翻了個杯子,給自己倒茶。
容棱面無表情的睨着他。
柳蔚也目帶錯愕的看着他。
容溯卻老神在在,倒了茶就喝,喝了就放下茶杯,然後,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掏出一本策論雜文,一頁一頁的開始翻閱着看。
容棱已經將茶杯放下,銳利的目光裡,透着寒光,不歡迎七弟的意思,十分明確。
可此人卻不知是故意還是裝蒜,竟是無動於衷,專注的看那雜文,也不說話,也不動彈。
容棱看向柳蔚。
柳蔚也很莫名,她快走兩步,雙手撐着桌面,問道:“七公子,這是作甚?”
容溯瞧柳蔚一眼,擡了擡手上的書冊:“看書。”
柳蔚笑了:“看書煩請閣下回去看,這兒不是閣下的房間。”
容溯不置可否,也沒生氣,只是平靜的將書闔上,擡眸,與柳蔚對視,半晌,目光移向小榻:“無須管這小孩兒?”
小妞現在還沒醒,管也沒什麼好管的,柳蔚稍稍思忖一下,便道:“暫時不用。”
“暫時?”不確切的時間界限,令某人不滿意。
柳蔚便道:“今明二日不用。”
若是小妞醒來,怕是還是要找容溯,屆時,不是自己不要容溯不管就不管的,莫非小妞找上門去了,還讓這人將房門反鎖,窗子反鎖,不許小妞進去嗎?
雖說,小妞能否恢復到之前摸樣,還無人能知。
得了準確時日,容溯便點點頭,沒說什麼,起身離開。
容溯這模樣有些古怪,等人回了房間,柳蔚才闔上房門,問容棱:“你可知他想說什麼?”
“不知。”容棱隨意回了句,伸手,便將還有些想不明白的柳蔚,一把拉到身邊。
柳蔚淬不及防,腦袋重重磕在男人的手臂上,她揉揉額頭,語帶埋怨:“怎麼?”
容棱傾身,在她耳旁,低低的道了句什麼。
柳蔚聽完,原本還算平常的臉色,微微一變,她立刻看向容棱,語氣不定:“你是說,已經找到了?”
男人點頭。
柳蔚眨眼:“那還不去抓?”
還以爲那鍾自羽藏得很嚴,沒想到,不過一日功夫,便已經找到了,只是,既然找到了,容棱爲何還無動於衷?
容棱修長手指把玩着茶杯,表情有些微動,半晌,才道:“鍾自羽,男,南水府清泉縣人,家中無父無母,只餘一位八旬祖母,自小到大,相依爲命……”
“鍾自羽還有親人?”柳蔚嗤了一聲,眼神微緊:“我還當,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行爲之人,是個無親無故,六親不認的主兒,卻不想,他竟也是有家之人,那他殺了別人摯親時,可曾有過不忍?”
想到小黎現在受到的折磨,柳蔚眼中的恨意,更深了些。
容棱曲折好看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面,示意柳蔚冷靜下來,這才補了最後一句:“鍾自羽,生於乾凌九年,春,死於,乾凌三十年,冬,時年,二十……”
柳蔚原本憤恨的情緒,因爲這最後一句話,堪堪楞下。
柳蔚愈發懵然的眨了眨眼,不確定的瞧着容棱,半晌,問:“你是說,鍾自羽,已經死了?”
容棱斂眸,點頭。
柳蔚眉頭緊蹙:“死於三年前?”
容棱依舊點頭。
柳蔚抿了抿脣,半晌,冷笑一聲,眸中盡是恨意:“這麼說來,咱們,是找不到他了?”
原以爲動用鎮格門之力,哪怕此人逃到天涯海角,終究能緝拿歸案,可現在,那人身份是假的,生死甚至都是假的,一個無名無姓,無根無底之人,這天南地北,絲毫線索也沒有,要去哪裡找?
哪怕柳蔚能將鍾自羽的畫像貼滿整個青雲國,但此人既然敢於三年前,便冒充南水府人鍾自羽,帶着對方的身份特徵,遠渡兩江,來到古庸府,那現在,他也大可以冒充另外一個人,再稍稍打扮一些,改變些容貌特徵,豈非就徹底針落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