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門房面面相覷一下,頭頭到底還是指示下頭之人再去問。
這次帶回的消息,果然是好的。
在兩個門房不情不願的領路下,兩人到了前廳。
原本應該重病不起的黃夫人,高坐正位,而她身邊,站着一位年過半百,白白胖胖的老媽媽。
見兩人進來,黃夫人捏着帕子輕咳一聲,才擡起眼睛,語氣平平的道:“二位大人,請坐。”
柳蔚看了容棱一眼,容棱對她點了點頭。
柳蔚坐下,容棱就在她身邊,在這種時候,這個男人的確給了她底氣,令她有些緊張的心,不那麼凌亂。
“黃夫人。”柳蔚打定主意,先開口。
柳蔚剛說了三個字,黃夫人卻搶白過去:“臨兒病了。”
柳蔚只好閉了嘴,看着黃夫人。
黃茹將手中的帕子捏得有些緊,臉色比正常女子略顯蒼白。
清瘦的臉上,露出一抹堅定的冷意:“臨兒即便不是我親生的,這近十年的感情,總是做不得假。二位大人昨日說得好好的,今日就反了口,小婦人一介草民,也說不得什麼,只是臨兒尚在病中,莫不能,就寬鬆數日,好歹讓他將病養好了,屆時,怎麼個說法,再來說道。”
柳蔚擡手:“黃夫人多慮了,昨日說的是什麼,定的就是什麼,實則,在下今日而來,是爲了另一件事。”
黃茹眉目微挑:“不是爲了臨兒?”
“不是。”柳蔚搖頭。
“另一件事?”黃茹沉吟一下,問:“那便是爲了黃覺楊,黃覺新兄弟?這對兄弟,死了也乾淨,大人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
黃茹話落,眼底露出幾縷恨意。
好好的良家女子,富商千金,卻被誘騙至如斯地步,一女侍二夫,這樣的騙法,簡直是將人往死路上逼。
若非過了這麼多年,黃茹又年紀大了,加上黃家除了她就沒人了,她是萬萬受不住這種侮辱的。
只怕早在知道真相的第一刻,就找根繩子吊死算了。
現在再提起兩人,黃茹也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兩人再活過來,被她親手掐死才解氣。
柳蔚看到黃茹眼中的寒意,倒是愣了一下。
到底與黃覺楊也有十來年的感情,雖說一直被矇在鼓裡,但黃覺新死了十年以上,這十年來,黃覺楊是黃茹唯一的相公,這一點總沒錯。
怎的這十年來,這對夫妻當真是一點感情也沒有?
不過畢竟是黃家兄弟錯在前頭,黃茹恨他們也是應該。
柳蔚不想在無謂的地方多費口舌,只說:“在下今日前來,是爲了令尊令堂。”
這下換黃茹愣住了:“父親母親?”
“是。”柳蔚不着痕跡的握了握拳,將手心鬆了又緊,抿脣問:“對於令尊令堂,黃夫人還有多少印象?”
父母死了快十四年了,要說記憶猶新,近在眼前,那是不可能的。
黃茹皺了皺眉,不解的目光,在柳蔚身上環繞,看了一會兒人,又看向她身邊的容棱,謹慎的反問:“二位大人詢問民婦的父母,所爲何事?二老命薄,早已駕鶴,他們可與那黃家兄弟之事,沒有半點牽扯。”
“黃夫人不用緊張,在下沒說令尊令堂與兇殺案有關,在下只是想問,黃夫人可還記得,令尊令堂在世之時,曾接待過一位姓紀的客人?”
此言一出,黃茹尚在懵懂,黃茹身邊的奶孃卻倏地瞪大眼睛,瞳孔收縮一下,然後立刻垂下頭,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可奶孃這一瞬間的反應,還是沒瞞過柳蔚。
柳蔚看向奶孃:“這位媽媽,可是記得?”
黃茹也看向奶孃,問道:“奶孃曾是貼身伺候母親之人,奶孃記得也不爲過,奶孃,咱們家有過一位姓紀的客人嗎?”
奶孃臉色頓時慘白,擡起頭,死死搖頭:“沒有,沒有什麼姓紀的客人!”
奶孃的反應有些大,否認時,言辭也過於誇張,哪怕不是柳蔚這個微表情專家,只是黃茹這種普通人,也看出了隱瞞。
“奶孃,是有什麼事嗎?”
奶孃還是搖頭:“沒事,當然沒事,老太爺和老夫人生前,從未接待過什麼姓紀的客人,老奴不知二位大人問這些做什麼,莫不是聽了哪裡來的流言蜚語,岔了耳朵?外頭謠傳的東西,那都是假的,老奴在黃府數十年,咱們老太爺和老夫人,都是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規矩人,從不牽扯什麼外事,外頭就算傳了什麼,那也是污衊,是栽贓!”
奶孃的語氣很急促,說話更拔高了音。
這副摸樣,卻分明更像此地無銀。
黃茹怔忪着:“奶孃……”
奶孃卻深吸一口氣,按住黃茹的肩膀,道:“夫人,您身子不好,大夫囑咐了,不能下牀,您該回房歇息了。”
黃茹並沒有病,說病了不過是怕衙門來的人是抓黃臨的,這才稱病,能拖一時是一時。
如今奶孃卻拿這個藉口將她帶走。
黃茹不知奶孃究竟知道什麼,這兩位大人又想問什麼,但自己到底是奶孃一手帶大的,黃茹本能的相信奶孃。
便在猶豫一下後,起身,對柳蔚與容棱道:“兩位大人,實在抱歉,民婦這身子,都是熬着,兩位還是請吧。”
事關母親生死,如今眼看已經有了眉目,柳蔚怎麼可能走。
柳蔚咬着牙,霍然起身:“黃夫人的身子,虧損是虧損了些,但也並不到臥榻不起的地步,就黃夫人這會兒的身板,便是去外頭遊個院子,聽個小曲也是有精神的,何必忙着走。”
黃茹愣了一下,看着柳蔚:“大人還懂醫?”
柳蔚垂眸:“不算精通,但至少不至於讓人哄騙。”
黃茹聞言有些尷尬,說起來,是不願意得罪這兩位大人的。
這二人,都是京中來的官員,而沁山府的父母官曹大人,在兩人面前也就是個跑腿的,連做主都做不上。
這樣兩個大人物,還直接過問了黃臨生死問題,黃茹恨不得差人開了庫房的門,帶兩人進去轉一圈,要什麼給什麼,只要能將黃臨的命留下來。
可這會兒,奶孃一句話,自己卻好像要得罪這二位了。
黃茹忍不住止在原地,面上有些徘徊。
奶孃卻握住了自家夫人的手,強硬的喚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