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家村以前是叫洪家村,但當年的村長認字不多,在縣城登記時,把洪寫成了“紅”,後來要改回來手續太多,大家就一直叫紅家村了,再然後有村人去外地帶回來一種紅色的變種月季花,在這邊的花田竟然開的極好,紅家村也就逐漸名副其實。
村長洪陽是村子裡唯一與外界接觸最多的人,因爲整個村子都偷稅漏稅,所以村人就過得特別低調,但村子裡的糧食,物產總要拿出去變賣,偶爾也要從外面買一些家用物品添置,因此,但凡是有什麼與外界聯繫的事,村子裡的人都會來找他們功能齊全的村長。
村長也很樂意給村民辦事兒,都是街坊鄰居,大家其實是一家人。
這邊徐大娘帶着小黎到了洪村長家門口,洪村長聽了描述,知道這是別的村迷路過來的小孩,就笑哈哈的表示,這就帶他出山。
小黎很感激,但又說,不用麻煩村長相送,指個路他自己走就成。
可山裡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淳樸,熱情,紅家村平時也沒什麼外來客,過得跟歸隱似的。這會兒乍一看到這麼一個需要幫助的小孩,立刻就來勁了,村長咋咋呼呼,牙都沒刷完就漱了口牽着屋後頭的大牛,把小孩往牛背上趕。
小黎懵頭懵腦的上了牛背,像個牧童似的跨坐在那兒,特別不好意思。
村長又看他小臉髒兮兮的,想他這一路肯定受苦了,又從家裡拿了兩個白麪饅頭,全塞孩子懷裡。
小黎抱着暖暖的饅頭,眼淚都快出來了,喊道:“爺爺,您真好!”
“哈哈。”洪村長爽朗的大笑一聲,牽着牛就往外走。
他走的時候,正好別家也陸陸續續起來人了,大家出來院子裡洗漱時,就看到村長帶着一個陌生的小孩牽着牛要出去,就好奇的問。
每有人問一回,洪村長就回答一回,這一路走走停停,光出村就走了一刻鐘。
出了村口,他們沒沿着正道兒走,而是上了旁邊的山道,小黎原本還擔心這老黃牛能不能爬山,正想說自己還是下來自己走時,那老黃牛已經蹭蹭的上了山坡,動作比洪村長還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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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黎一下眼睛就直了,盯着老黃牛非常佩服。
洪村長見了就又笑:“怎麼,是不是沒見過會登山的牛?”
小黎立馬點頭。
洪村長又問:“你們黑水村的牛都不爬山啊?”
小黎搖頭,李玉兒家雖然沒有牛,但別人家有,他見過,所以知道:“黑水村的牛隻會耕田,但也會下水。”
洪村長又一陣哈哈:“我們家老黃以前也不會爬山,後來還是讓他白叔給教會的,沒辦法,要出村只能這麼走,帶的東西多了,肯定得趕牛,自己爬山多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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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黎聽到那個“白”字就反應了一下,然後問:“是那位白爺爺嗎?”
洪村長上下打量他一圈兒,道:“按你的年紀,喊太爺爺差不多。”隨後又狐疑:“你還知道我們村有個白爺爺?”
小黎點頭:“知道啊。”
洪村長詫然:“我們村白叔快五年沒回來過了,你怎麼知道?”
小黎朝着後面還沒走遠的紅家村村道口一指,道:“那位白爺……白太爺爺好像昨晚回村了,方纔徐大娘就和他打了招呼,他還請我吃了山楂糖。”
洪村長徹底愣住了,往回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後牽着老黃牛就往前面趕:“快快快,送你離開後我得馬上回去,我可太久沒見着我白叔了!”
老黃牛突然加快速度,小黎在牛背上坐不住,就抓牢了牛脖子上的繩子,又好奇的問洪村長:“村長爺爺,那位白太爺爺,不在村子裡住嗎?”
洪村長就回:“對啊,早些年我爹還在時,他倒住在村子,後來我爹去了,他也走了,近幾年他基本都沒回來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提前也沒個信兒,也沒通知我們去接一接……”
小黎笑:“可能是不想麻煩大家奔波吧。”
“晚輩孝敬他不是應該的嗎,有什麼麻煩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後面的紅家村裡,突然響起一道震天的尖叫。
洪村長一愣,拉着黃牛猛地止住步伐。
小黎也頓住,回頭好奇的看向那在山林霧氣中,只能隱約瞧見模糊影子的村子。
“你聽到了什麼?”洪村長問小黎。
小黎小臉崩起來:“好像有人叫?”
洪村長皺緊了眉頭:“出什麼事了?”
小黎卻拉着牛繩,立馬道:“村長爺爺,你們紅家村住在山林深處,對外面的事或許知之甚少,但您可能不知,最近別的村子,柏三村,四季村,包括縣城,都發生了命案,不管是什麼事,叫的這麼厲害,咱們趕緊先回去看看!”
小黎雖然擔心妹妹安危,可他同時也是西進縣這三樁命案的負責人,他現在一聽到有人尖叫,心裡就下意識的咯噔一下!
而這紅家村正位於懷山深處,這完完全全是那名兇手的涉案範圍啊,難道自己剛纔來去匆匆疏忽了,紅家村裡也出了命案?
洪村長一聽“命案”兩個字,眼睛都差點花了。
他是瞭解自己村子的,剛纔那聲尖叫沒聽錯應該是徐家嫂子家裡的二丫頭寶子,那寶子可不是個咋呼的姑娘,若不是看到極爲可怕的東西,不會叫的這麼驚慌。
心裡這麼想着,洪村長抖着手就把黃牛往回拉,且回去的速度幾乎是來時的兩倍。
等他剛回到村口,遠遠的就瞧見村子裡所有門戶都開了,而那些人,則密密麻麻的全擠在白叔家院子的外頭。
難道是白叔出事了?
洪村長顧不得其他,拔腿就奔過去。
小黎也急忙跳下牛,跟着拔腿。
到了人圈外時,小黎矮頭矮腦,看不見裡頭的情景,洪村長倒是擠進去了,小黎就聽到洪村長問:“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然後就是那白鬍子太爺爺滿腔苦色的解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寶子來給我送東西,讓我家小白給嚇着了,小白,你太調皮了。”
隨着老人一聲呵斥,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小黎,聽到了一聲陌生中,卻又夾雜着些許熟悉的狼嚎:“嗷嗚——”
隨着這聲狼嚎,周圍的村民都被嚇了一跳,急忙後退數步。
小黎本來站得靠後,現在被衆人這麼一擠,平白無故的卻擠到前頭了,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正前方,籬笆柵欄內,一頭身形碩大,渾身白毛,雙眸湛藍的兇狼。
那頭兇狼也看到了他,藍幽幽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意外,然後,它黑黑的鼻尖就聳了一下,隨即滿含惡意的衝着小黎更大聲的“嗷嗚——”
小黎眼睛都直了,盯着那頭白狼目不轉睛。
白狼似乎以爲自己的長嚎震懾住了對方,十分得意的把下垂的尾巴左右晃了晃,下巴擡得高高的。
而下一刻,在白鬍子老爺爺還沒來得及嚴詞厲色的教訓白狼故意搗亂,亂嚇唬人時,他就感覺眼前一花,然後,他瞧見一個灰色的小身影,炮彈一樣的從他家院子外騰空跳起來,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到了他家白狼面前,一個猛擊,將白狼壓在身下。
“等等,白狼沒有惡意,不要打架……”以爲這小孩是要攻擊白狼,也害怕白狼爲求自保傷害這小孩,白太爺爺急忙解釋,但他的話說了一半,後面就卡住了。
因爲他發現那個衝進來的小男孩,是帶着笑壓在他家白狼身上的。
白狼被小男孩撞倒後,顯然有一瞬間的懵然,四腳朝天都不知道怎麼翻回去,而小男孩就坐在白狼身上,滿臉大笑的拼命薅白狼的脖子毛,大喊:“白狼,真的是你,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
白狼被呼嚕得全身毛都快炸開了。
它在船上和這個小屁孩的關係就不好,不止這小孩,還有那個白鬍子老頭兒,還有一隻傻了吧唧的黑鳥,它可沒忘記這兩人一鳥是怎麼殘害它們森林裡的其他動物的。
它可是頭十分記仇的狼。
昨天晚上遇見那隻傻鳥時它就不樂意了,今天又見到了這個小破孩兒,白狼一點不想搭理他,還故意兇巴巴嚇他。
本以爲這沒出息的小孩會像在船上一樣,被它吼兩嗓子就縮到桌子底下不出來,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敢反抗,反抗不說,還坐在它身上,拼命薅它的毛,還笑!
有什麼好笑的?它的毛都快被薅掉了!
白狼是真的不懂,明明關係很差的人,爲啥突然對它示好。
當然,它作爲一頭有目標的狼,在到了這片大陸,暫時將自己竭力保護的小女嬰送到剛剛生下幼崽,正有母乳的母豹子身邊後,它就跑出去尋找主人了。
找到主人後,它又狼不停蹄的帶主人回來,平平安安的接走小女嬰,它自己是過得很充實,也很忙碌。
卻不知道,現在別說見到一頭狼,就是見到一隻在青雲國見過的跳蚤都能興奮半天的小黎,見着它是有多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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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他鄉遇故知,不外如是,無論以前有什麼恩怨,再逢熟人的小男孩,是真的開心得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