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正是你打算將一點紅獨立出去的計劃。”柳蔚跟尋紅挑明瞭說:“你有良心,知道一點紅只是付鴻晤對外遮掩的一塊幕布,這塊幕布將來一定被他利用殆盡,作爲擋箭牌,進入他那些政敵的視野,永不超生。你捨不得一點紅裡無辜的姑娘們,你想救她們,所以你偷偷在外,爲她們搭建另一個庇護場,但你同付鴻晤走得太近,你怕日子久了,付鴻晤會發現端倪,你一直在尋找另一個人,替你去辦這件事。紅妝心細如髮,你很屬意,但紅妝突然死了,你應當,也很措手不及吧?”
尋紅急忙看向張雨,又看向在場其他人,眼睫毛輕輕發顫:“你……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柳蔚死死盯住尋紅的眼睛,說:“紅妝死了,你面上不顯,心裡卻擔心,是付鴻晤發現了你的計劃,殺人滅口。你怕紅妝的死,是付鴻晤對你的警示。你搞砸了玉佩之事,被付鴻晤冷落,你甚至不敢像以前那般,去找付鴻晤告罪求饒,你只敢靜靜等着,等付鴻晤給你下一個任務,但很不幸,下一個任務,你還是搞砸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聽得懂,你我心裡都清楚,尋紅,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一點紅的人,你救不了,我能救,紅妝之死,你查不了,我能查,你找不到的那個養蛇人,我能找到,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做不到的一切,困擾你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這是一個絕對誘人的交易。
就彷彿天上掉餡餅,在你山窮水盡之時,有人帶來金銀珠寶,生機勃勃,只要你點頭,就會把你帶出困境,助你重生。
可世上,從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便宜事,人之所以總被坑騙,是因爲貪,只有貪時,纔會上當。
因此,哪怕對方說的多麼天花亂墜,尋紅也梗着脖子,沒有鬆一下口。
柳蔚等了一會兒,明白這番說辭還不足以打動此人,便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我會給你時間,一夜,明日我們再繼續談。”
既然沒有叮囑張風不要動手,柳蔚一開始就不是存着打商量的目的,將人抓來的。
先禮後兵,是禮貌,現在好言好語,對方不聽,到明日,可就沒這麼舒服了。
離開大牢時,張風追了出來。
柳蔚知道張風想問什麼,主動說道:“回去勸勸張雨,讓他敲敲邊鼓,拖着對誰都沒好處,今日是我在說,明日就不是了,風叔你也清楚,三王爺可不是位好說話的主。”
張風明白了,同時有些擔憂:“三王爺,可會怪罪在阿雨頭上?我已經同阿雨說過了,他哪怕不爲自己,爲了我,爲了阿同,也定會好好勸那女子,可那女子看着就是個剛烈的,若不答應,阿雨會不會……”
“那就要看令弟,是否勸得盡力了。”柳蔚這麼說。
張風沉沉的點頭,心裡始終七上八下的。
同時,大牢裡,張雨與尋紅面面相覷。
看守的獄卒早得過命令,知道二人有話要說,故意擡腳去了別處巡邏。
等到周遭都沒人了,尋紅立刻問張雨:“到底怎麼回事?”
張雨簡單的把自己醒來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問尋紅:“你真的揹着主子在動一點紅的場子?”
“沒有。”尋紅否認得很快:“那人是當官的,當官的說的話有真的嗎?分明是在炸我,要不就是挑撥你我的關係,你別信。”
張雨沉默起來,過了好半晌,才說:“是也沒所謂,我總不會出賣你。”
尋紅看了張雨一眼,垂下眼睛:“別說這些了,先想想我們該如何脫困,這青州大大小小的地方我去過不少,牢房還是頭一遭,你呆得久,看得也多,知道怎麼越獄嗎?”
張雨嗤了一聲:“你以爲唱戲呢,還越獄,看到這欄杆沒有,粗鐵的,想越獄你倒是掰彎一個我看看。”
尋紅還真去掰那有她手腕粗細的欄杆,掰了半天,用夠了十成力,也沒掰動一點,頹然的坐到地上,開始頭疼:“這回是真的完了。”
張雨到她旁邊,挨着她坐:“你辦砸了差事?既然如此,不如就在這兒呆着,還能躲一陣,免得被主子發落。”
尋紅道:“你說的輕巧,這是躲一陣嗎?這是失蹤!我整個人不見了,主子保不準以爲我逃了,他找不到我,定然是要發落一點紅裡其他人,那麼……”
“你果然還是擔心一點紅。”張雨抓住重點。
尋紅想打人:“擔心怎麼了?誰活着一輩子還沒個掛念?我這麼多年過的是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的日子,有幾個想照應的妹妹,還錯了?”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張雨聽出尋紅是真的火大了,識趣的認了慫,又說:“既然如此,你還不如答應他們。”
尋紅看向他。
張雨直言道:“不說別的,就憑他們能幫你安頓一點紅裡的其他人,還不夠嗎?”
“你信他們的?”尋紅冷笑起來:“反正我不信。”
張雨知道,尋紅這是打定了主意,雖然還想勸,可又怕說多了顯得過度,索性轉了話題:“我進來後,你們外頭可有發生什麼事?”
“發生的事多了。”因着兩人本就是多年交情,尋紅倒是沒瞞他:“當日你被帶走,張同一心要救你,可過了兩日回來,卻說不急着救了,說你暫時沒事,我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當時我正在同主子告罪,因在白心那裡找不到玉佩,主子是發了一通大火,再然後,主子冷落了我,張同則被主子安排了新任務,不知去向,再見時,主子要我看守一個人,可惜,我給看丟了,今日就是出來找的,誰知又被抓到了這兒。這回是真的完了,進了這地方,哪怕出去時還是忠心耿耿,主子也不見得能信,往後,主子眼裡,怕是再也沒有我了。”
“沒有就沒有。”張雨倒是不在意:“你年紀也不小了,早就該脫離這些事,我倒覺得,這回保不齊是個機會。”
“呵。”尋紅瞥他:“機會?”
張雨正色:“想知道他們抓你來,是想讓你做什麼嗎?”
“什麼?”
“探聽。”張雨看了看左右,確定隔牆無耳,纔將自己從張風那裡打聽到的事,小聲說了出來:“他們對主子之事,其實沒那麼關心,我聽那個意思,主子的把柄,他們早已拿到了手,他們是想借你在付家的關係,從你這兒探聽一些近年關於整個付家大宅之事。”
“付家?”尋紅覺得荒謬:“我可是從付家出來好久了。”
“可你留在付家的釘子,還有不少。”
尋紅沉了沉眸,片刻,沒有繼續狡辯,而是反問:“他們怎知我在付家有人?”說着,懷疑的目光將張雨上下打量個遍。
張雨忙擺手:“別這麼看我,你在付家有沒有人,我也不知,是聽他們說的。”
尋紅皺了皺眉,沒有再說話。
她在付家的確埋了不少釘子,確切的說,自她從付府離開,成爲付鴻晤外面的女人那天,她就不斷的往付府後院安人,一開始,只是爲了重回那高門大院做準備,後來,就變成了藉此觀察付鴻晤的行蹤,進而便於自己實行將一點紅慢慢遷出的行動。
可這些,她一直瞞得很緊,隱藏得很好,就是付鴻晤也沒發現,其他人怎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