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眼睛平視前方,放低音量:“來了。”
前方黑洞洞的樹影草叢中,由遠而近傳來嘩啦的聲響,那聲響就像什麼東西穿過田梯草梗。
聲音越來越大,一股古怪的腥臭味,也越來越近。
容棱卻將柳蔚拉到一邊,讓她置身安全之地,而他,則像之前計劃好的那樣,潛伏去蛇洞之前,等着那蛇,自投羅網。
“小心。”拽着容棱的衣角,柳蔚說了一聲。
容棱捏捏她的指尖,無聲應着。
蛇的嗅覺非常敏銳。
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雄黃,柳蔚花了不少功夫,才用草田味,把那雄黃味兒給蓋住,但若是蛇離得太近,還是會聞到,所以在它徹底靠近之前,需要將它一舉拿下。
容棱是那個打前鋒之人,在測算好距離後,柳蔚就看到他黑色的背影,如一道疾風,快速掠出,手裡攥着他的劍,無聲的將劍尖刺入蟒蛇的大頭!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顯然嚇壞了爬行中的大蟒,它反應過來時,嘴張得奇大無比,頭顱對着容棱,後尾狠狠向上一甩,尾根正中容棱胸膛!
柳蔚看得心頭一緊。
而訓練有素的暗衛們,已經一擁而上,手裡拿着各種劍,以同樣的姿勢刺入柳蔚教過的,大蟒蛇的所有部位。
打蛇打七寸,但並不代表那七寸有那麼好抓,尤其是在黑漆漆的夜晚。
柳蔚安排的是先固定蛇身,而七寸那兒,也不是用劍,是用硝石彈,一炸,任憑它皮糙肉厚,也一定能炸開。
但真正欺身壓制上去時,所有人才發現,那蛇,竟然比他們想象的都要大,就連柳蔚也吃了一驚!
一開始,柳蔚是按照蛇洞的大小,估算的大蟒的粗細。
但是現在看來,或許是剛剛覓食結束,它比那坑洞還要肥整整半圈,那長度,更是不用說了,就好像五個成年男子拼在一起那麼長,當真是隨意一動,都能將三四個人,連人帶劍的掀飛!
“大家小心,用彈藥!”
柳蔚這一喊,五六個本被蛇尾拍得奄奄一息的衙役,忙手忙腳亂的丟出懷裡的硝石彈,天黑視暗,他們估算着位置扔,兩個人扔空了,四個人砸到了蛇,但並不是他們預先設定好的關鍵部位。
只見四道閃光霹靂啪嗒的出現,在蟒蛇粗糙的表皮上燃起紅光。
大蛇吃了痛,顧不得頭上那屹立不倒的劍,整條蛇亂動,左右搖擺,竟在蹭着草梗時,將身上的火蹭掉了。
衙役們都嚇壞了,手裡拿劍的,軟了手,被蛇拍遠的,索性手腳並用的往外爬。
這蛇皮比他們預想的粗,且已經有許多人浪費了硝石彈,這蛇,他們今晚是拿不下了。
而如何能從蛇口脫困,纔是當務之急。
柳蔚眼睛厲了起來,衙役們人心不穩很正常,都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
但暗衛們也表現得那般吃力,這讓柳蔚的心也跟着緊繃起來。
這蛇已經被他們打出了火氣,現在撤手,肯定是來不及了,只要剩下的人手上的劍脫離蛇身,這蛇就能當即騰起來,把所有人掀飛,運氣不好的,直接就會被摔死,運氣好的半暈,卻也說不準會被這蛇一口吞下。
不錯,這蛇的嘴,張開就是能吞下一個活人那麼粗大。
“還真是成精了!”柳蔚咬牙說着。
有衙役哆哆嗦嗦的問:“柳大人,咱們怎麼辦,要不趕緊逃命吧,這蛇根本抓不住……”
“是啊,先走吧,這蛇太大了,我們人太少了。”
“柳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弟弟徵兵離家,生死未卜,家裡就靠我一個人了啊……”
衙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柳蔚腦瓜仁兒疼,她呵斥一聲:“別喊了!”又看向容棱:“你們還能撐多久?”
現在的狀態是,容棱與暗衛們分別用劍,蘊着內力,鎮住了大蟒的全身各個部位,將它勉強控制住,但他們不能脫手,也不能按照原定計劃拿出硝石彈替補,因爲就在他們鬆懈的那一瞬間,蛇就可能會立即脫困,一旦脫困,所有人保不準都要喪命。
容棱的聲音沉到了極致:“半刻鐘。”
“足夠了!”柳蔚說着,快速往回去,去向之前製藥的那個農家,而她剛走幾步,就聽身後傳來衙役們的驚叫。
柳蔚回頭一看,就見根本等不到半刻中,壓住蛇中部位的一名暗衛,狠狠的吐了口血,手上劍失了內力,被成精的大蟒一下彈飛。
少了一個人的控制,大蟒能活動一點部位,它盛怒的揚起頭顱,那邊頭上插着一把劍,劍上還帶着一個人。
蛇信撲哧撲哧的往外吐,柳蔚看着容棱就這麼半個身子掛在大蟒的牙齒前,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她抓緊時間往回去,推開農舍,都來不及翻找,就將桌上的包裹抓起來,邊往回去,邊翻着包裹找。
柳蔚回來時,手裡拿着一袋雄黃粉,把開口抖開,她衝過去就一躍而起,順着大蟒大張的嘴,把整袋雄黃扔了進去。
大蟒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嚐到味道,整條蛇都開始瘋狂盤動,嘴裡喉嚨不住發出低吼,狂躁得每個人手裡的劍都拿不穩了,就連容棱,都需暗壓下心口的涌動,努力將內息平衡。
“雄黃粉裡我加了砒霜和硝石,讓它嘴張開,我進去點火!”
柳蔚這麼喊着,容棱狠狠的朝她看去,卻只看到她舉着火把,被火光映襯着的影影綽綽的側臉。
“快!”柳蔚催促!
容棱咬緊牙關,手臂一揚,將劍生生扭了一個方向。
這樣的劇痛,令大蟒更加躁狂,它吼叫着甩頭,容棱牢牢的支撐着劍,卻分明感覺內息不定,隨時都要功虧一簣!
柳蔚不敢耽誤,踏着輕功,拿着火把衝過去。
她是正對蛇嘴衝進去的,爲害怕火把被蛇躲開,她需要靠的非常近,因此,所有人就看到,她幾乎是半個身子埋進了蛇嘴,生生將那火把塞到包裹上,又因不好退出,只得搖搖欲墜的掛在那裡。
那個位置太危險了,只要蛇一閉嘴,就能將她咬成半截。
“離開!”容棱吼道。
柳蔚也知道要脫離,但火把埋進了雄黃堆,沒中硝石那塊,沒有立刻點燃,她需要挪動位置,把火把換個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