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燦一臉驚訝，笑的燦爛，說：“原來，你一直忍着是想讓我起頭啊，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爲你只是單純的想跟我吃個飯，以爲你想了這麼久終於想明白了，要跟我說一聲對不起呢。看來這一切跟我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現實和想象果然沒辦法達成一致。”
她的語氣含着笑意，這字字句句卻無不透露着嘲弄，就是不知她是在嘲弄自己，還是在嘲諷沈婉婷。
“對不起？我爲什麼要跟你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你！”沈婉婷不免嗤笑，等說完這句話，她就冷了臉，身子往後一靠，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看着她，說：“我也沒什麼興趣跟你拐彎抹角的在這裡浪費我的時間，一句話，你打算什麼時候跟韓溯離婚？不對，應該問究竟要怎麼樣你纔會跟韓溯離婚！”
宋燦抿着脣，沉默了好一會，才哼笑了起來，擡手支撐着下巴，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說：“這件事，你應該問韓溯。我單方面要離婚，他不同意，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反倒是他，要跟我離婚的話，那是分分鐘的事情。只要他非離不可，就沒有人能夠阻止的了他，所以你現在來質問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只要你鬆口，我就有辦法讓你們離婚，只要你肯！”沈婉婷說的十分篤定，眼裡竟然閃過了一絲期許。
“嗯，我聽沈婉寧說過，你這一生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夠嫁給韓溯。其實我特別好奇，像韓溯這種冷血又鐵石心腸的人，你究竟喜歡他什麼？難不成你就是喜歡他的冷？也是，像你這種大小姐，周圍所有人都愛巴結你，忽然遇到一個冷着你的人，就覺得很特別。”
宋燦的目光在她美麗的臉上逡巡了片刻，嘖嘖了兩聲，繼續道：“這麼漂亮又清麗的一張臉，這樣高貴又優雅的身份，爲了個男人連自尊心都拋在腦後了。沈婉婷，你這樣值得嗎？在他身上你得到過什麼？是得到了他的心，還是得到了他的人？如果什麼都沒有得到，我會覺得你這樣很可笑。爲了一個從身到心都不是你的人，放下自己的身段，連獻身的事情都做初來了，這張臉你是真的不要了。”
沈婉婷的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臉色在橙光的燈光下倒是看不出什麼變化，就是眼神裡多了一份怨毒。
“我們的感情你怎麼會懂？感情的最高境界不是肉體上的，是精神！精神你懂嗎！你跟他只是肉體關係！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懂他，瞭解他。你看到的不過是外表，你知道他的內心嗎？你見過他的開朗嗎？你不會知道，也永遠不可能知道他曾經也開朗過。”她的眼睛莫名發紅，燈光下能夠明顯的看到她眼中的淚光氾濫。
“他的心不會爲任何人所動，就算你跟他結婚了又怎麼樣？就算你們上了牀又如何？你以爲你能得到什麼？宋燦，你是我見過最不要臉，最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如果你不是跟我有一樣的血型，如果不是因爲你的心臟有用，韓溯老早就把你給甩了！你以爲你還能留着到現在嗎？”
她忽然眼珠子一轉，仰頭哈了一聲，緩緩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她，說：“你剛剛說備孕，呵呵，你是不是像告訴我韓溯想讓你給他生孩子？也是呢，韓溯如今都三十四歲了，是該有個孩子了，生孩子對我來說是有生命威脅的，找個人代替我生個孩子很正常！你這麼傻，不用你的子宮用誰的！在我面前耍威風？宋燦，你多說一個字，都只會讓我覺得你是個噁心又沒有臉皮的女人！你以爲用這種方式就能夠阻礙我們嗎！我知道你想利用韓溯來氣我，不過很可惜，你宋燦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擋箭牌而已！用來護我周全的擋箭牌！生日宴會那天，我會讓整個青城的人知道，你宋燦是個怎樣的女人!”
“要生孩子是吧，好啊！你生去吧！”說着，她忽然拿起了手邊的杯子，那純白色的液體全數潑在了宋燦的臉上。
宋燦沒有躲開，生生的接下了這一杯牛奶，雙目緊閉，拿乳白色的液體，一點點流進了她的嘴脣裡，沾染到舌頭甜甜的。宋燦屏着一口氣，這會耳邊傳來一個頗爲尷尬的男音，還加一個驚訝的女聲。
“姐！”
那男服務生輕咳了一聲，依舊畢恭畢敬的說：“沈小姐，這位小姐一定要進來，說是宋小姐讓她來的，我……”
“知道了，滾出去！”沈婉婷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宋燦，她竟然把自己給說怒了，真是好笑，對方還沒生氣呢，自己就先生氣了，還真正是有趣的很。
都是當女總裁的人了，怎麼還那麼沉不住氣？宋燦伸出舌頭舔了舔脣，噗嗤笑出了聲，稍稍睜開眼睛，伸手抽了兩張紙巾，擦拭了一下眼角周圍的地方，不讓牛奶流進眼睛裡，然後慢條斯理的一點一點的把臉上的牛奶擦乾淨，看了一眼依舊站着的沈婉婷，笑道：“你不累嗎？一直這麼站着，我們還有很多話要說呢，這牛奶不應
該潑的那麼早啊。還是說你覺得我皮膚不好，想給我滋潤一下？你真是太客氣了。”
“姐……”這時，站在一側的宋鴿，又弱弱的叫了一聲，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像是在判斷什麼。
宋燦用桌布隨意的擦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聞聲側頭看了宋鴿一眼，便笑着衝她招招手，說：“站着幹什麼，過來啊。噢，自己找把椅子過來。”
沈婉婷的目光終於從宋燦的臉上挪開，打量了一番宋鴿之後，眉心微微蹙起，“你什麼意思？”
“其實我沒什麼興趣跟你談韓溯的事情，剛剛你正好說了心臟的事情，那我們就好好來說這個心臟的事吧。”宋燦這會也收斂起了嬉笑，宋鴿這會已經走到她的身後，她找了一圈沒找到椅子，就只好站着。宋燦擡手指了指身後的人，輕挑了眉梢，說：“這個人，你應該不會陌生吧？”
沈婉婷的情緒已經慢慢緩和下來，並坐了下來，目光在這兩姐妹之間來回打轉，最後落在宋燦的臉上，看着她那淡定自若的樣子，看來是有備而來的。她不自覺的皺了一下眉頭，總覺得這事兒怎麼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沈婉婷微微昂了下巴，輕抿了一下脣，伸手摁了一下服務鈴，叫人過來把桌子上的東西撤走，並換上了三杯茶，又替宋鴿送上了椅子。
“看樣子你是早就知道我會找你了，已經做好了準備。”
“當然，就憑你對韓溯的深厚感情，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無法說動韓溯，面對我總比面對他要容易的多，對吧？”宋燦垂着眼簾，手指輕撫杯沿，側過頭看着那萬家燈火，說：“這萬家燈火中，竟是沒有一處是屬於我的，看着這些，我除了悲哀，倒是感覺不到半分愉悅。沈婉婷，你確實挑了一個很不錯的地方，時時刻刻的提醒我，我的家已經支離破碎，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爸爸死的時候，我無能爲力。媽媽走的時候，我依舊是無能爲力，我甚至趕不上送她最後一程，見她最後一面。沈婉婷，你能體會到嗎？閉上眼睛之前，我媽還是完整的，一覺醒來，我媽成了一捧骨灰。嗬，你恐怕體會不到，你怎麼可能體會的到。在你得世界裡，恐怕就只有韓溯一個人。”
話音落下，沈婉婷像是鬆了一口氣，眉梢微挑，笑說：“怎麼？還想跟我說你媽媽心臟的事兒？宋燦，如果你是爲了這件事故意不離婚膈應我的話，那就真是太可笑了，你媽媽的心臟不是我搶的，是你們自願送給我的，器官捐贈書也有，我爸爸說我這是非法買賣器官，有捐贈書也算是非法嗎？這是你們家屬自願的，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真的要怪，你就應該去怪你的好妹妹，字是她簽下的。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命懸一線的病人，你說的那些話，現在對我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心臟現在就在我的胸腔內，你這麼恨我，那你就殺了我，把心臟拿回去。否則，就不要說那麼多有的沒的。”
“是嗎？”宋燦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臉上沒了半天笑容，眼神冷冽，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的臉，笑道：“那如果這人不是我妹妹呢？你們當初讓她簽字的時候，怎麼不問問清楚她的身份？你要是真的那麼坦蕩蕩，爲什麼不找我外公？這究竟是自願還是非法買賣大家心裡很清楚，報紙新聞你應該也看，宋鴿不是我親妹妹，只是我家的養女，你應該是知道了。她已經在我媽的墳前將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了。”
“如果我將這件事公開，並把你告上法庭，你猜你會怎樣？你再猜猜，如今沈婉寧和你的父親，會站在哪一邊。這些都是這件事的知情人，你以爲警察和法律都是擺設嗎？你以爲有一張所謂器官捐贈書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嗎？沈婉婷，今時今日，就憑你的身份，這件事公開告上法庭，對你來說有多大的影響，你自己心裡非常清楚。”
宋燦稍稍側頭，看向了宋鴿，雙手抱胸，說：“你在我媽墳前怎麼說的，現在可以再說一遍。”
“噢，別忘了再說說你用器官捐贈書，讓沈婉婷找人想輪姦我的事情，也一併說了吧。”
宋鴿一怔，連同沈婉婷的臉色都變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說：“你別在這裡血口噴人。”
宋燦沒理會她，只看着宋鴿，“說啊。”
宋鴿低着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偷偷的看了沈婉婷一眼，默了一會，才說：“沈婉婷，你就別裝了，我是爲什麼籤的字，你爸和你妹妹都清楚的很。你們沈家是用金錢和權勢逼迫我簽字，外公和舅舅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是你們讓我瞞着的，說這對沈家不好，得瞞着，不能讓外界任何人知道。”
“想嚇唬我？你們以爲我不知道方蓉妹是腦死亡嗎？在醫學上這種人已經死了！”宋鴿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沈婉婷就直接打斷了她。
“嗬，這是你們強行
以爲的腦死亡，其實我媽不是沒有醒來的可能。真的腦死亡了，我能讓她活三年多那麼久？沈婉婷，你們取走的是一個活人的心臟，並且還不經過家人的同意！你可以試試看，到時候法庭公開審理的時候，社會大衆的輿論會呈現怎樣的趨勢，其實可以預見，你們跟非法盜取他人身體器官是一樣的，俗稱人販子。”最後三個字，宋燦幾乎是一字一句說出來的。
沈婉婷的脣色微微發白，放在腿間的手緊握成拳，宋燦的樣子顯然不像是說說而已，她知道她心裡對這一顆心臟的重視。如今，沈家就只有她一個人了，經過上次狗仔隊的事，她對季子峰的信任度降低了一大半。她忽然有些心慌，並且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她跟沈耀之間的關係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這一切彷彿是一個圈套，從她開始跟沈耀對着幹開始，她就已經掉進這個陷阱裡了。她爲什麼不滿沈耀，因爲沈耀跟宋燦聯合？如今再追溯源頭，她竟然有點茫然！她的手微微發顫，緩緩的捏住茶杯，裡頭的水已經涼透了。
宋燦捕捉到她眼裡一絲慌亂，微微一笑，緩緩的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了沈婉婷的身側，身上奶味十足，她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彎身湊近她的耳旁，低聲說：“終於知道害怕了？我會讓你明白，你胸膛裡的那顆心臟不是那麼好拿的！你拿了，那就要付出代價。”
“怎麼樣？有沒有話想要對我說？”
沈婉婷用餘光看了她一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擡手猛地拍開了她的手，冷聲問：“說吧，你想怎麼樣？”
“噢？你這是承認你確實是不經過家人同意擅自害死人，取走心臟來延續自己的命，是嗎？”
“你究竟想怎麼樣！”
“一條人命，一顆心臟，你覺得應該值多少錢？”宋燦緩緩直起了身子，一隻手還是強行的捏住了她的肩膀，手勁很大。
沈婉婷沒有說話，但隱約可以預感到她要說什麼。
宋燦低頭看了看她緊繃着的臉，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長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了落地窗前，雙手抱胸，目光微微眯着，看着遠處，說：“我很好奇爲什麼這麼多人都想吞了沈家，吞了申滕。這裡頭究竟有什麼，讓那些人前赴後繼的拍你馬屁。你說我把這件齷齪的事情曝光，你這身體究竟能不能承受的住壓力呢？你一死，你手裡的財產會全部納入慈善機構，誰都得不到，順道我也可以把我媽的心臟拿回來。這主意可真不錯，就算你死不了，那你得進監獄。沈婉婷，你受得了坐牢嗎？”
話音未落，只聽得‘呯’的一聲，沈婉婷將手裡的茶杯狠狠的擲在了地上，猛地站了起來，可是還沒怎麼樣，身子一歪，倒在了桌子上，單手牢牢的捂着心臟的位置，一臉痛苦的模樣，氣勢一下就散了，微喘着氣，說；“你！你究竟想怎麼樣！韓溯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宋燦斜了她一眼，對於她這種要死不活的狀態，冷眼旁觀。
“試試就知道了，看他會不會幫你。要賭嗎？”
“姐，你再這麼刺激她，她會不會心臟病復發就這麼死過去？”宋鴿走了過來，一下挽住了宋燦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說。
宋燦嫌惡的推開她的手，說：“你去外面等着。”
“姐……”她還想留下來看形勢呢，可宋燦眼睛一瞪，她便撇了撇嘴，老老實實的轉身出去了。
等宋鴿離開，宋燦纔過去，一把扶住了沈婉婷，單手攔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覆上了她捂住胸口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說：“別激動，事情還沒發生就開始激動，這心臟病復發起來，可沒人救的活你。萬一事情有轉機呢？那你不是白死了麼？”
沈婉婷哼笑了一聲，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說：“轉機？恐怕是等我死了，纔是轉機吧，你不就是想讓我死嗎！你做那麼多，不就是想讓我死嗎！”
“不。”宋燦搖搖頭，“我不想讓你死，從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要讓你好好的活着，不受到任何傷害，你的心臟是我媽的，沒有人比我更希望讓它繼續跳動下去。但我又恨透了你，恨透了沈家，申滕！你知道這種矛盾的心裡嗎？”
“你想死嗎？”她緩緩擡眸，對上了沈婉婷的視線，一本正經的問。
沈婉婷單手抵在桌面上，緊緊揪着桌布，半晌，才說：“不想。”
“我要你所有的財產。”她一字一句的把話說完，語氣堅定，不容置喙。
沈婉婷睜大了眼睛，正欲開口，宋燦一下捏住了她的嘴巴，笑說：“好好考慮，你還有一週的時間，我要你在你的生日宴會之前告訴我決定。”
說完，宋燦就鬆開了手，轉身拿了自己的包包，背脊挺得筆直，慢慢的往外走。
很快就聽到了沈婉婷在後面嘶吼，“你簡直癡人說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