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燦確實是跟蘇梓一塊出去吃飯了，她最近找她找的還挺勤快，顯然是想找個人聊聊天，說說話。這人鮮少有這樣的時候，宋燦幾乎沒有見過她對一件事遊移不定，下不了決定，記得上一回，好像是在高中，蘇媽媽要帶她去C市。
其實根本沒什麼選擇，但她卻徹夜不眠，愁的她偷偷躲起來抽菸，煙是從班上靠後排的男生裡要來的。
她兩找了家麪館吃麪，蘇梓吃麪吃的嗖嗖響，看起來津津有味，眉心的那個川字，顯得很深，反倒成了一種發泄。
“怎麼忽然就發起愁來了？當初面對沈旬的時候，你都沒這樣過。”宋燦用筷子卷着麪條，看着她埋頭苦吃的模樣，笑着打趣，說：“對沈旬敢，對韓子衿就不敢了？你媽逼你了？”
蘇梓沒有及時回答，一張臉幾乎要埋進碗裡去，好一會她才擡起頭，嘴巴油膩膩的，舔了舔嘴脣，說：“不一樣，兩個人給我的感覺不一樣。宋燦，你有沒有過那種狀況，意料之外，但好像又是情理之中。跟韓子衿的接觸只是個意外，還記得當初我假扮他女朋友，一切就是從那一次假裝開始，忽然就成真了。”
“其實我真沒想過，從來沒想過我會跟韓子衿勾搭在一塊，甚至被我媽知道了，這些事情好像不受我的控制，一步步的把我逼到一個我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選擇的位置上，好像我是被人扯着往前走，每一步都不受我的控制。我跟沈旬，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很努力的去追他的腳步，甚至企圖去改變他。而我跟韓子衿……”她沉默了很久，低頭看着碗裡的麪湯，擡起頭，深深的看向了宋燦，說；“是他帶着我往前走，開始的時候，我說過我不會玩真的，他說好，可演變到現在見家長的地步，是不是有地方錯了？一定是有地方出錯了。”
“怎麼會沒的選，只是你不想選而已。你發愁是因爲你還沒有準備好跟韓子衿走到這一步，或者說你不夠踏實，要不然你就是在顧慮我。”宋燦說的淡然，簡單的幾句話卻把蘇梓說的啞口無言。
宋燦說的沒錯，也有這一方面的原因。她心裡頭不踏實，自打跟韓子衿在一起，她的心裡就一直不踏實，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不停的吸引着她靠近，她很想親手摘掉他臉上那一層溫柔的面具。
韓子衿對她的感情其實並沒有想那麼熱烈，淡淡的，若有似無，但總是恰到好處的抓人心，這種感情刺激而又冒險。她蘇梓向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面對韓子衿這樣的，她是真的開始膽怯了。
要說在沈旬那裡摔一跤，還能爬起來是因爲她早就有過心理準備，那麼面對韓子衿呢？她的恐懼是害怕自己摔倒了，再也爬不起來。那種摔倒跟沈旬不一樣，對於沈旬，她得到了心，只是沒得到人。
而，韓子衿呢，她害怕自己得到了人，卻得不到心。這種感覺像是掉進了泥潭裡，越掙扎越淪陷，然後越發的痛苦。
這一點，蘇梓並沒有跟宋燦說。
吃完麪，兩個人都沒什麼心情逛街，站在店鋪門口，宋燦沉默了好一會，忽然說：“走。”拋下這個字，她就直接橫穿了馬路，蘇梓緊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穿過馬路，進了一家燈飾店，宋燦走到櫥窗邊上，盯着一盞藝術燈看了一會，也沒多想，就直接買了下來。
這燈上可以掛照片，造型像個刺蝟球。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買，後來想想，她大概是純粹的想花點錢吧。
本來說好了去清吧的，結果到了門口，蘇梓就接到電話，好像是餐廳遭賊了，櫥窗都砸破了。剛剛下車，這人又坐了回去，讓宋燦在這兒等着她，她去去就回，隨後什麼都沒交代，就開車走了。
宋燦纔不相信她還會回來，在清吧門口轉了一圈，就開車去了另一個地方。
這是一棟老房子的地下室，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房門，看着像是宿舍，但條件環境非常差。
宋燦在0025門口站住，輕叩了兩下門。很快門就打開了，一個衣着鮮麗打扮清純的女人站在門內，見着宋燦，笑了一下，回身進了屋內，說：“挺早，我以爲你起碼會比約定的時間晚上一個小
時。”
屋子很小，一目瞭然，一張單人牀，一臺電視，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屋裡沒有窗戶，空氣不怎麼樣。但她應該是刻意噴了點香水，味道清淡，能夠忍受。
她一下竄上了牀，正在剪腳趾甲。宋燦在路過蛋糕店的時候，買了一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又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
電視機里正在放偶像劇，男女主因爲壞人的挑撥，正在吵架。宋燦看了一眼，沒什麼興趣，倩倩倒是看的很認真，一邊剪腳趾甲一邊看，臉上沒什麼表情，演到激烈的時候，纔看到她扯出了一個笑容，很淺，充滿了諷刺。
過了一會，等她剪完腳趾甲，洗了一下手，這才走到桌子邊上，坐了下來，扒拉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袋子，手卻伸向了放在一旁的煙盒。扒拉了一支出來，點上，悠悠然的抽了起來。她看了宋燦一眼，見她的視線一直盯着自己手指上的煙，就將煙盒丟到她的手邊，笑說：“來一根，這是最好的女士煙。”
宋燦勾了一下脣，將那精緻的煙盒捏在手裡把玩，從裡頭抽了一根，問：“他欠了多少？”
“很多，多到就算他去賣屁股，都還不完。他賭品非常爛，是那種越輸越狠的人，到現在他還想着去翻本。”她摸了摸下巴，捏着香菸的手，在旁邊的塑料菸灰缸內彈了一下，“也對，反正借錢的時候，他讓他老婆簽了擔保，他是不用怕，等扛不住了人一跑，遭殃的是那對母女。”
何創這個人，宋燦也查過，喜歡賭也喜歡嫖娼，人品非常差，“跑？他打算跑路？”
“呵，你知道他那老婆有多蠢嗎？不過也對，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句話是對的，就算是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一樣。”倩倩揚脣，輕蔑的笑，深深吸了一口煙，緩緩的吐了出來，冷漠的眼神落在宋燦的臉上，說：“你想聽嗎？”
宋燦將手裡的煙塞在了嘴裡，伸手那了過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機，啪一聲，火光乍現，菸頭被點燃，宋燦深吸了一口，片刻才緩緩吐出來，沒有絲毫的異樣。倩倩看着有些許的詫異，然後微微一笑，說：“裝的可真像。”
“什麼？”
“之前的形象。”倩倩聳了聳肩，起身去倒了兩杯水，一杯放在她的面前，另一杯則拿在手裡。
“說吧。”
“你說我是簡單點說，還是把過程告訴你？噢，我這兒還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宋燦深看了她一眼，說：“我是計劃的操控者，你認爲我有什麼理由不看？”
倩倩叼着煙，笑了笑，就轉過身子，伸手抓過了甩在牀上的抱抱，掏出了一個白色的紙袋子，丟在了桌子上，“我以爲你會有點惻隱之心，畢竟也是你妹妹，所以一直都沒告訴你。”
宋燦沒有半分猶豫的拿過了桌子上白色的紙袋子，直接將裡面的照片倒了出來，限制級的東西，一張比一張勁爆，宋燦看的很仔細，將每一張上的人物表情都看的很透徹，從開始的恐懼驚慌憤怒，到享受和慾求不滿，乞求。
噁心。
“給我了。”宋燦看完最後一張，就不動聲色的將所有的照片收拾好，放回了白色的紙袋子裡，然後對上倩倩的眼睛，笑說：“她不是我妹妹，所以你幫何創出這種主意，我不會責怪你。”
倩倩一撅嘴，伸出手指衝着她搖了搖，說：“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我不會出這麼損的主意，我頂多是讓他挪用公司的錢，不過他挪用的實在沒個底線，被宋鴿發現了。宋鴿直接把他給開了，還拿了很多證據，顯然是想用這些證據壓制住他。不想他再搞事，或者說把他徹底踢出去。”
“但你也知道，李梅是簽了擔保書的，她是擔保人，何創拿不出錢，那些人就會找李梅。所以……”倩倩賣了個關子。
宋燦卻冷漠一笑，說：“所以這個主意是李梅出的。”
“聰明。我讓鵬爺找人恐嚇了幾次，這李梅就嚇的不輕。因爲所有的錢和資產都在宋鴿的手裡，她如果不肯，他們就根本沒辦法，所以他們串通好，在她喝的水裡下了見不得人的藥。何創親自上，用什麼方法，怎麼玩，還都是李梅教的。錄了像也拍了照，李梅年輕
時候一定很放浪，那視頻拍的跟毛片似得。什麼變態的行爲都用上了，現在兩個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真是一出好戲。”
宋燦聽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手上的煙她只抽了三口，就一直夾在指間，看着她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燃成一截白色的菸灰。
“差不多，你也可以退場了。”宋燦說。
“當然，何創還天真的想等着宋鴿把所有的錢都吐出來，他就帶着我走呢。你說這男人，是不是夠狠？李梅這麼幫他，最後還不是被榨光了，一絲不剩下，到後來所有的債務還是壓在她們母女兩身上，逃都逃不掉。”倩倩玩着打火機，笑說：“所以說男人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他們爲了達到目的，什麼做不出來？”
宋燦沒說話，把手裡快要燃盡的菸頭，摁滅在了菸灰缸裡，說：“不準讓何創跑了，先把他藏起來，你把他手裡的錢都騙過來，一分一釐都別給他留下。”她沉默了一會，又問；“你說李梅還不上錢，最後會怎麼做？”
“賣肉。她不值錢，但她女兒值錢。她知道怎麼賣，那段視頻，會給她帶來好處。鵬爺收人不喜歡處女，在鵬爺眼裡處女沒有什麼卵用，只是……”倩倩頓了頓，眼裡多了一絲認真，說：“鵬爺會借那麼一大筆錢給何創，是因爲我說過這筆買賣穩賺不賠，可現在很明顯。你也別怪我，我要自保，鵬爺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
“沒關係，我說過，在我眼裡錢能夠解決的事情，那就不是事兒，你只要按照我得指示做事，到時候多少錢我都不怕。申滕有多少錢，那點債務綽綽有餘。”宋燦勾了勾脣。
倩倩比了個OK的手勢。
宋燦出了老房子，出來的時候，又順手在倩倩的煙盒裡拿了一眼。她坐在車上，一口一口的將煙抽完，這才啓動了車子回了市區，回家之前去超市買了一包口香糖，嚼了大半包。不過，她回到家，韓溯並沒有回來。
周衍卿抵達餐廳的時候，韓溯已經讓人把紅酒開了，桌子上的食物原封未動。周衍卿過去，坐在了本該是宋燦坐的位置上，嘖嘖了兩聲，說：“這地方，咱兩來有點不合適啊，難不成你今天想告訴我，你的真愛其實是我？”周衍卿沒個正經的開了個玩笑。
“我只是不想浪費。”韓溯斜了他一眼。
“這樣啊，恐怕是有人不買賬，讓你落單了吧。”周衍卿開始不客氣的吃了起來，笑說：“我保證現在宋燦一定不吃你這一套，不是我沒提醒過你，江山美人，你只能選一個。只可惜現在這‘江山’你也沒辦法放手，可惜有些東西女人是不懂的。等她懂了，她可能就離開你了。”
韓溯沒有說話，不動聲色的切着牛排，慢條斯理的吃着。周衍卿的話並不讓他有何動容，這個話題到了這裡也就結束了，男人不會一直揪着這個說，畢竟各有各的打算，等周衍卿遇到這種狀況的時候，恐怕也好不到那裡去。
宋燦接到韓溯電話的時候，正打算睡覺，剛剛躺好，手機就震動了起來，韓溯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的跳動。
結果等她接起來，在電話那頭說話的卻是周衍卿，“宋燦嗎？”
宋燦翻了個白眼，說：“廢話。”
周衍卿笑笑，說：“來來，替你丈夫送套衣服過來，趕緊的啊，超過半個小時，你老公就要出去裸奔了。”
“你讓他自己接電話。”宋燦說着，人已經坐了起來。
“行，丫的還不信我了。”
電話那頭人應該挺多的，吵吵鬧鬧的，似乎玩的還蠻開心的。過了一會，就聽到了韓溯的聲音，他說：“送衣服。”
“你們幹嘛呢？”還真送衣服，她還以爲周衍卿又在開玩笑。
“沒什麼，你送過來就是了。”隨後，他就特別淡定的報上了地址。
宋燦笑了，說：“誰說我要送了？周衍卿說的裸奔是真的嗎？”
她的語氣聽起來壞壞的，韓溯的聲音依舊冷靜，聲線平平，笑說：“你想看？”
“我覺得不錯。”
韓溯只哼笑了一聲，只將地址又報了一遍，就把電話給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