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臻擡起老眼,入眼依舊是那和煦俊美的面容,但那雙眼中的玩味和暗示卻是絲毫不掩。
他瞳孔震動,聲音顫抖,“前輩……要殺晚輩?”
墨菲特俯下身來,笑摸童臻的頭,“不要說得那麼可憐,別忘了,你與本聖乃是敵對立場,儘管你貢獻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沒有價值的敵人,哪來留下的必要?”
童臻恍惚中錯愕了一下,對啊!他們至始至終都不是什麼觸犯了前輩後生,而是對立陣營的敵人,只因他被墨菲特的實力震懾,又被墨菲特詭異的聊天話題帶偏方向,讓他不知何時竟將自己完美代入了犯錯晚輩的身份,特別是談話的後半段,他甚至連心態都出現了巨大的轉變!以至於直到對方露出殺意,他纔回想起真正的立場!
“所以。”
就在童臻面如死灰的時候,一道充斥着誘惑,宛如惡魔低語的聲音,以貼着耳畔的方式鑽入他的腦海。
“所以……”
他茫然扭頭,呢喃複述,眼中映入的全是墨菲特的臉龐,可這次,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個微笑惡魔,而是溫和,鼓勵,以及欣慰的面容,他輕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你要繼續展示自己的價值,只有繼續展示自己的價值,纔有繼續在敵人手中活下去的資格。”
活下去的資格……此言一出,不但將他所有思緒全都擊潰,更是將其全部的注意力拉扯到了這句話上!
“繼續展示價值……晚輩還有價值嗎?”他喃喃作答,並開始質疑自己,他不過是個聖罰殿的長老,執行命令遠多於探究情報隱秘,知曉的東西少之又少,墨菲特明顯不需要自己的力量,知道的信息也已全盤托出,他還有什麼價值?
“聰明人從不妄自菲薄,你是否還有價值,取決於本聖的判斷,而判斷的依據,便是你的行動。”
“前輩想讓晚輩做什麼?”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墨菲特對他還有需求,只是惡魔的需求,他想想都感到忐忑不安。是
“不用緊張,舉手之勞而已。”墨菲特輕聲安撫。
“還請前輩細說,只要晚輩力所能及,定然不會推脫,但超出能力範圍,晚輩怕是有心無力。”淪落至此,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接下。
“很簡單。”離開童臻身後,墨菲特負手傳意,“只要你以聖罰殿長老的身份釋放一道最高級別的召集號令即可。”
“召集號令?”
童臻聞言有了一瞬間的狂喜,可一想到墨菲特的境界,升起的那團希望之火頓時湮滅。
“前輩到底想幹什麼?”
他知道反問會觸怒磁墨菲特,但他總要明白他的動機纔好做出抉擇。
結果出乎意料,聽到問話的墨菲特非但沒有生氣,還十分主動的給予了答覆。
“幹什麼?剛剛本聖不是說過,定要見金翎一面,現在所做,自然是爲了見到他的前置準備。”
童臻迷惑,“這……和召集號令有何關聯?”
墨菲特無奈搖頭,“一直都很聰明的你,怎麼突然失了智?本聖問你,讓金翎變得如此難尋的根源是什麼?”
童臻一愣,沉吟片刻後臉色驟變!
“不錯,就是你們,聖罰殿;既然如此,只要本聖將整座金環城內聖罰殿的成員全數拔除,金翎自然就會現身,再想見他輕而易舉;而這道召集令,能大大削減本聖的達成目的的時間,你說有沒有關聯?好了,現在選擇權在你手上,只要你按照本聖說的做,本聖承諾絕不殺你;但若你不答應,我想……還有很多長老願意接受這項交易,你覺得呢,童臻小夥?”
墨菲特的話語彷彿充斥着魔力,
每說一句,童臻的臉色便蒼白一分,直到最後,變爲極致的糾結。
交易?選擇?這哪裡是什麼交易,又哪裡存在選擇;這分明就是脅迫,關乎生死的脅迫。
他自問沒有捨身取義的勇氣,更不是天性正以的使者,他就是個喜好美酒,沉迷美色的正常人,所以在墨菲特給出承諾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有了答案,之所以痛苦糾結,是他沒有想到,當自己的性命受到考驗時,那個發誓效忠了數百年的勢力,那些一起執行任務的同僚,竟然顯得如此廉價,廉價到像是一袋垃圾,隨手就能扔掉。
“好!這交易,晚輩接了!”
緊緊的咬住牙齒,他道出了自己的答案,反正他不是毒師,哪怕毒疆再也待不下去,外域依舊海闊天空,就算失去一臂,憑藉巔峰聖者的根底,哪裡不能謀得一條大道,所以這唯一的保命機會,他誰也不讓!
墨菲特欣慰的看向他,笑着說道,“恭喜你圈出了人生最正確的選項。”
說着,解除了他的部分精神封鎖。
感受到精神力的封印有了鬆動,他迅速取出儲物戒內的三塊令牌,一塊秘銀鍛造,一塊庚金鍛造,一塊黑玉鍛造,令牌上皆刻畫一隻兇獸頭面。而取出這三塊令牌的時候,卻刻意略過了另外一塊赤金材質的紋飾,那是他的家族信物,屬於六大尊族,童氏一族的嫡親信物。
要是往常,想都不用想,他必觸發信物上的靈念,告知家族長老自己的危機。可現在,卻只當那是一件普通飾品,原因無它,明知家族誰來都是送死,又何必在背上不忠之名的同時,再背上一個不孝的罪孽。
一念至此,決心已下,童臻單手運轉元力,劍指一凝,三枚令牌旋轉升空,在臨近高空千米的位置猛然碰撞!
轟————————!
巨響震天,嘯鳴不斷,金銀黑三色光華在半空吞吐糾纏,那耀眼璀璨的程度,恨不得將整個金環城渲染成同樣的色彩!
城內,看到這副異景,無論身在何處,無論在做什麼,但凡身着聖罰白袍的人,全都起身向着異景爆發的方向掠去!
……
“三令聚頂?!難道少主被發現了?!不行,我得過去看看!”
與此同時,城內紅音館,一名頭戴斗笠,身着黑衣的男子留下一粒普通靈晶,神色惶惶的離開樓館。
……
城中城主府,紅鸞牀帳,鶯歌燕舞,忽而一道三色光華射入房間。
嘭!
只聽是重擊暴起,一道身影從牀上飛出,狠狠的撞在房柱之上,濺灑一地鮮血。
接着紗賬撩開,走出一名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壯漢,他滿面春光,一邊悠然的穿着衣物,一邊冷笑道,“終於被老子逮住了,金翎是吧?取你頭顱之前,老子必將你的骨頭一根一根拔下來!以泄這些天的戲弄之仇!”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童臻半步聖帝的頂頭上司,聖罰殿主,羅州。
他看了眼那具女屍,後悔不已,“就是可惜了一名尤物,還沒享受幾次就沒了,當真浪費;算了,反正金氏一族美人不少,待解決了金翎之後便去採摘一番,想來會有不少上品。”
話落,衣物也已穿好,他一步踏碎空間,消失在城主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