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眼前一黑,差點噴出鮮血,這是什麼意思?
霧隱宗衆人,也是滿臉無語,心想以您的身份,不說一言九鼎,這種扭頭就食言而肥的舉動,真的好嗎?
而且,您這說話的語氣,實在太理直氣壯了啊!
六叔低吼,“寧秦先生,您是在耍我們這些將死之人嗎?”他簡直氣瘋了,眼看就要達成目的,卻在最後關頭失敗。
早知道,剛纔他就該暴起出手的,或許還有一絲機會,可以挾持住雲蝶。
該死的,剛纔他說的話,是在故意麻痹他,可笑自己一向自認多智,居然直到最後一刻才發現!
秦宇面無表情,“你要這麼理解,本座並不反對。”手掌微微用力,不讓雲蝶開口。
一把短劍出現在六叔手中,劍尖對着胸膛,滿臉悲愴慘然,“既如此,我等一百七十餘人,便自裁於先生面前,希望我等鮮血可以染紅您的靴子,讓您牢記今日之事。”
司佳對湖虎踞淵衆人毫無好感,此刻都下意識皺眉,可知其他人如今,大都感到不忍,看向秦宇的眼神裡,或多或少透出期盼。
這種無言的眼神,有時也是一種強大的壓迫,可惜這對秦宇而言,根本沒半點作用。
他神色不變,嘴脣微動吐出兩個字,“請便。”眼神專注看着六叔,似乎在等着看他,劍刃洞穿胸膛,鮮血肆意拋灑的一幕。
王八蛋!
六叔幾乎咬碎一口牙,他確定眼前的秦宇,與之前遇上的人都不相同。他是真的,抱着一種看戲的心情,就算自己真的死在當場,他也絕不會阻攔。
秦宇這種態度,直接將六叔逼入絕境,把所有生機堵死——這便是所謂十死無生了吧。
可就算要死,六叔也絕不會自殺,他此刻恨秦宇入骨,胸膛間熊熊燃燒的怒火,讓他瞬間有了決定。
持劍手掌猛地握緊,向上揚起劍刃反射遠處的光芒,形成一道的慘白色匹練,周邊人羣響起低呼,有些膽小的女修已閉上眼,不敢看接下來的一幕。
可就在這時,驚呼驟然響起,無數人疊加在一起,“轟隆隆”竟形成一片聲潮。
只見六叔手中的短劍,猛地自五指間飛出,切割空氣發出淒厲破空聲,速度快的難以想象,直奔秦宇胸膛而去。
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能與一宗師級飼獸師共赴黃泉,即便任務失敗,想來議會也會酌情考慮,放過他真正的家人。
死吧!死吧!
“大膽!”霧隱宗主爆喝一聲,擡手向前一握。
虛空磅礴力量涌出,如山嶽鎮壓而至,短劍飛行速度驟降。可就在這時,它發出一聲嗡鳴,劍刃竟自行震動起來,直接撕開禁錮。
眼前就是秦宇!
六叔臉上露出一絲病態潮紅,這就是他殺人的底氣,這把短劍是議會的賜予,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上面他已經塗了劇毒,只要刺破掉一點皮肉,便是必死之局。
“老師!”短劍射來的一刻,雲蝶發出驚呼,就要擋在秦宇身前。
可她身體一動,就被直接攔住,秦宇擡手向前點出。
叮——
手指與劍尖相碰,竟發出金鐵交鳴之音,一絲痛楚傳來,接着是洶涌闖入的陰寒氣息。
“啪嗒”一聲輕響,短劍落在秦宇身前,他指尖出現一道淺淺的傷口,滲出殷紅血珠。不過轉眼間,這血珠就變成烏黑,一道道黑氣在他皮膚之下肆意攢動。
“哈哈哈哈!”六叔暢快大笑,“寧秦先生,便請你與我們一起,在黃泉路上作伴吧!”
雲蝶悲呼一聲,緊緊抱住老師,“您怎麼樣?您怎麼樣?”
霧隱宗上下一片震驚,難道今日,將會有宗師殞落嗎?
秦宇甩手,任憑一滴鮮血落在地面,發出“滋啦啦”腐蝕之聲,然後擡頭看向笑聲漸止,瞪大眼珠的六叔。
“是不是很奇怪,我爲什麼還沒死?你塗抹在短劍上的毒的確厲害,但在我看來,只是一份甜點。”
心思一動,全身亂竄的黑氣,以肉眼可見速度消失,最終全部收斂進掩在袍袖下的手指中。
“不!這不可能!”六叔精神幾乎錯亂。
下一刻,他突然發出一聲淒厲慘叫,滾滾煞氣破體而出,凝聚成一頭猛虎虛影,瘋狂撕咬着他的魂魄。
剛纔一擊損耗太多力量,此刻心神失守,他喪失了對身體的掌控。
“虎煞!”幾名虎踞淵修士失聲尖叫,“是他殺死了少爺!”
被秦宇懾服的白虎,雙目突然恢復清明,它咆哮一聲衝過來,一口咬斷六叔的喉嚨。
鮮血落在它純白毛髮上格外醒目,也確定了虎踞淵修士的話,都展竟真的死於他手。
雲蝶身體驀地僵硬,似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臉色變得慘白。
秦宇深深看來一眼,這個自己隨意收下的弟子,她身上似乎藏着,很大的隱秘啊。
霧隱宗上下,則是陷入震驚之中,今夜出現的反轉很多,卻都不如眼前這個震撼。
殺死都展的,居然是他身邊老僕,來自虎踞淵的高手……這他孃的,簡直太混亂了!
原因是什麼?
看他殺人之後一系列的舉動,分明是想咬死雲蝶,不少人眼神紛紛閃動起來。
大家都不愚蠢,今日這場詭異大戲的目標,顯然是在雲蝶身上。
當然,沒人會提及這點,有時候裝糊塗,纔是最好的選擇。
霧隱宗主看了一眼,地面上六叔的屍體,拱手道:“先生,接下來怎麼做?”
秦宇淡淡道:“既然證明了,這件事從始至終都與雲蝶無關,就讓虎踞淵的人離開吧,接下來要繼續追查是他們的事情。”
轉身離開。
雲蝶跟在身後,此刻她已從最初的慌亂中平復下來,念頭微轉便知道,她必須向老師坦白了。
否則,縱然老師再如何寬厚,也容不下她這個弟子。
面龐爬上一抹紅暈,但很快,雲蝶眼中閃過堅定。
交給老師,至少她並不討厭,或許這纔是最好的結果。
“恭送先生!”
霧隱宗衆人躬身行禮。
“關於寧秦先生之事,本宗今日下達封口令,任何人不得泄露半句,否則必定嚴懲!”
“是,宗主!”
……
發生了今夜之事,師徒兩人顯然要做些交流,秦宇第一次進入,霧隱宗爲他準備的住處。
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中,沒等秦宇開口發問,雲蝶直接跪倒在地,“弟子有事隱瞞了了老師,請您責罰!”
秦宇看了她一會,緩緩道:“世人皆有不願被人知曉的秘密,我並未怪你隱瞞,可若你隱藏之事會造成額外的危險,那便是另一種情況,我想你至少應該給予一些提醒。”
雲蝶身體一顫,“弟子知錯了,老師不要趕我走,我……我願意將它送給老師……”
看着她臉上漲紅的模樣,秦宇有些摸不着頭腦,這種時候你不害怕,居然玩起害羞?
果然女人的心思,不是常理可以揣度,輕咳一聲索性不去理會,秦宇道:“你說我聽。”
他自有判斷之法,如果現在,雲蝶還要遮遮掩掩不肯實言,秦宇便真的失望了,或許真會將她驅逐。
好在雲蝶已打定主意交代一切,略微沉默了幾息,道:“老師,其實雲蝶只是我的化名,弟子本名姓贏名卿菊。十年前,贏家亦是上元山脈以北一方豪強,可惜因爲一件異寶,導致滅門之禍……”
接下來,雲蝶講述了一個老套的故事,不外乎偶得寶物,引來強敵覬覦,最終家門破敗,只剩她一人帶着寶物逃生。
可正因爲在修士的世界,類似事情發生了太多,纔會給人一種,很老套的感覺。想想滿門幾千口人,最終只剩一個孤女,從溫室中的花朵,一下子暴露在冰天雪地中,萬事都要靠自己,處處隱藏躲避,其中心酸、煎熬,實非外人可以理解。
雲蝶臉色蒼白,“現在,他們又找到我了,要奪走我贏家付出幾千條性命的寶物。”
秦宇眉頭微皺,他現在雖然頂着“宗師”的頭銜,可本質只是個傷重未愈的劫仙境,實話說太多的麻煩是他所不喜的,可看着雲蝶如今似被拋棄小獸的表情,他實在做不出無情的決定。
暗暗嘲笑了一番自己的婦人之仁,秦宇道:“雲蝶,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一切若真如她所言,事情顯然不會到此爲止。
雲蝶擡頭,“老師,我決定將這件寶物獻給您!”
秦宇第一個反應是,你這是在甩鍋呢?可想到贏家幾千條人命,又趕緊將念頭按下去。
“既是你贏家拼死守護之物,怎麼送與他人,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雲蝶神情苦澀,“歸根究底,都是貪婪之念惹出的禍端,若當年贏家長輩們,能夠認清局勢及時送出寶物,何至於落得如此境地,害的贏氏一族,除我之外血脈斷絕!”
“天下寶物有能者居之,是修士世界亙古不變的道理,只有強大如老師您,才能執掌它而不虞被人謀奪。弟子別無他求,只希望老師可以,別讓贏氏幾千條人命白白葬送。”
說到這裡,她突然走近秦宇,臉上漲紅身體輕輕顫抖,“十年來,寶物已經與弟子融爲一體,您得到了我,也就能得到它……”
說到這裡,雲蝶再也堅持不住,腳下一軟直接倒向秦宇。
美眸半閉吐氣如蘭,一副任君採摘模樣,而且還有引發一場血案的重寶附贈,這誘惑足夠動人心神。
可秦宇的反應,卻是被嚇了一跳,急忙起身扶住她,“雲蝶,你先站好,有話好好說!”
雲蝶喃喃道:“老師,我不會糾纏您,更不會讓您負責,您就只當做是,幫助弟子解脫吧。”
“今夜於我而言,就是一個荒唐的夢境,明日之後我會忘掉一切……老師……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