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張下山是燕然山中,一位很有名氣的劍修。而在這個地界,名氣就等於實力,這點毋庸置疑。聽得周邊驚呼響起,外來的修行者們,眼神開始亮起。
此番進入燕然山,別管有沒有其他收穫,能目睹開天劍宗重開山門,就足夠抵得上票價。
唯一讓他們略感遺憾的是,這麼一件熱鬧的事情,未免也太安靜了,從始至終都沒聽到半點動靜,更別說目睹劍修捉對廝殺。
希望這位張下山,能鬧出一點動靜,誰輸誰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熱鬧。不然,看了一場啞巴戲,日後跟人吹噓起來,也無話可說啊。
無數人屏息、凝神、觀望。
張下山擡頭,眼神落到開天劍宗石碑上,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深吸口氣擡手,“嗡”的一聲劍鳴,一把長劍飛出,齊柄沒入地面。
“問劍!”
又有驚呼響起。
此刻燕然山中,無數劍鋒之上,皆有光幕投影展開,呈現出的正是發生在,開天劍宗山門處的實時畫面。
目睹張下山飛劍刺入大地,無數劍修眼眸一肅,對於劍修而言,這纔是正統的挑戰方式。
之前的王誠之流,所用的手段對於真正的劍修而言,雖然挑不出錯,但終歸瞧不上眼。
當然,這也跟實力有關係,張下山出手問劍,與王誠之流動手,自然是天差地別。
憑他們,也配問劍?
“你們認真看一下,張下山的流光劍,修煉的頗具火候,更有自己的衍生、變化。”
劍鋒上的師長輕聲開口。
開天劍宗山門之內,肉肉皺眉,臉上露出不耐。
她看了一眼秦宇,“你出去,乾脆點將這小子收拾了,免得總派這些小蝦米來送死。”
秦宇輕咳,“那……我就這麼去了?”
肉肉咬牙,“我在這,還能眼睜睜看着,你被人錘死?”
秦宇心頭一鬆,“咳,我不是這個意思,放心吧,肯定乾脆利落的,就把他料理了。”
轉身就走,身影幾個閃動,出現在開天劍宗山門。
就在秦宇要踏出的瞬間,耳邊驀地響起一聲劍鳴,激動之中,又有無盡的壓抑、低沉。
按照肉肉的說法,這些開天劍宗,至今未曾消散的劍靈,宗門大陣之所以還能引動,便是因爲劍靈的存在。它如今,顯然是將秦宇,真的當成了開天劍宗的承宗人。
也不知肉肉怎麼做到的,不過我肉就是這麼神奇,秦宇表示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如今,開天劍宗的劍靈,是在給他加油打氣,又或者是在提醒他……一定要將,他們劍宗時隔無數年後的第一仗,打出威風霸氣!
秦宇擡手摸了摸鼻子,雖說他這個承宗人,根本就是個冒牌貨,但正如肉肉所說,既然借了人家的名,好歹也得辦點實事。想了想,秦宇擡起手,對着身後比出一個大拇指。
一步向前,他邁出山門。
守在開天劍宗山門外,或通過投影光幕查看此地的劍修,此刻同時瞪大眼睛,都想知道重開開天劍宗的,究竟是怎樣的角色。
出來了!
很年輕,樣貌可以作假,但生靈的氣息不可遮掩,以高階修行者的漫長生命而言,說一句“年輕”並不過分。
而且,也算得上英俊,尤其一雙眼眸,很是鎮定啊。也不知道,是無知者無懼,還是胸有底氣心不慌。
但沒關係,接下來就會有答案。
張下山深吸口氣,眼神沉凝,落在秦宇身上仔細打量。
不知是不是錯覺,秦宇總覺得,眼前這個獨臂俠眼底,閃過一絲惱火跟不服氣。
大概解讀一下就是——老子哪裡不如他?
今日顯然,他們第一次見,怎麼會有這種眼神?秦宇有點奇怪,下意識多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就看出來一些不同,讓秦宇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古怪情緒。纔剛來到開天劍宗,宣佈重開山門,就接二連三的遇到,跟開天劍宗有緣分的人,我這個假的承宗人,運氣未免也太好了,總覺得不太正常。
對面的張下山,顯然誤會了,秦宇此刻的表情。
他臉色越發淡漠,眼神流露冰寒,突然道:“閣下是不是覺得,一條手臂就不能用劍?”
秦宇意識到什麼,並沒有解釋,搖頭道:“並不覺得。”
張下山冷笑,“但事實上,一條手臂練劍,的確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情。別人一天就能做到的事情,我需要三天、五天甚至是十天,而且很多劍法,都沒有辦法修煉。”
秦宇皺眉,表情很直白的,表達出了自己的心思——這跟我有關係?
張下山獨臂擡起,指向石碑,“我的手臂,就是斷在了開天劍宗!”
關於張下山的獨臂,在燕然山中,一直都是個秘密。甚至有傳言說,他是得到一樁大機緣,必須自廢一臂才能修煉,所以纔有瞭如今一手,出神入化的流光劍。
但如今看,事情顯然不是這樣。
無數燕然山中劍修,如今面露恍然,難怪張下山會出現在這,原來還有這一樁宿怨。
隨即,他們眼眸越發明亮。
斷臂之仇,對於依靠雙臂吃飯的劍修而言,簡直可比生死在,這下有好戲看了。
秦宇微微皺眉,看了一眼張下山,根據他所看到的東西,事情不該是這樣。可張下山的表情,顯然沒有說謊,這裡面恐怕還有些別的東西。
“燕然山,散劍修張下山,請賜教!”
張下山沉聲開口,齊柄沒入大地的長劍,返回飛入手中。
秦宇惡補了一些,關於燕然山劍修的東西,知道這是動手之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看了一眼,對面張下山冰冷眼神深處的不屈、執着,秦宇突然就改變了念頭,他微微一笑,道:“開天劍宗,秦宇。”
“殺!”
爆喝一聲,張下山擡手出劍,剎那間這片天地,浮現出無數流光。好似夕陽之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隨着水勢起伏,不斷折射出絢爛光彩。
呼吸之間,便將秦宇身影淹沒。
這一刻,張下山只出了一劍,卻又無異於,直接遞出無數劍。而這點,也正是劉光劍修煉到高深境地後,極其恐怖的威能。
山門之外也好,投影光幕前也罷,這一刻無數目睹這一劍的劍修,同時陷入沉默。
很強,比想象中更強!
這一劍,幾乎達到極限,接近於道的層次。
毫無疑問,張下山已經,將流光劍修煉到了最高境界,甚至比至強層次還要更高半籌。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天資高絕,而是毫無疑問的劍道天才。
無數劍鋒之上,修爲高絕的劍道宗師,此刻皆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開天劍宗所在。
可塑之才!
哪怕張下山斷掉一臂,這一刻也有幾位,位列劍主會的燕然山大佬,悄然動了收徒的念頭。
可很快,這些動了收徒念頭的大佬,忍不住微微皺眉,眼底浮現一絲驚歎之意——張下山超越巔峰的一劍,居然沒能夠,對秦宇造成半點傷害。
它們就像是,自九天而來,揮揮灑灑落下的雪花,還沒等到靠近過來,就被炙熱高溫灼燒、融化。
秦宇周身所在,存在一層無形屏障,宛若山巒庇護,不可動搖半點。
周天劍宗!
沉默的劍鋒上,隨着眼前一幕出現,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來自宗主身上的壓迫。
關於自家劍宗,與開天劍宗的關係,在燕然山中並不是隱秘,他們當然不覺得,是自家宗主的錯。否則又如何會有,今日的周天劍宗,以及他們這些劍修。
“宗主!”
一名劍修上前,躬身之時,周身空氣被不斷割裂,出現一道道密密麻麻裂口,浮現後又消弭。
“弟子願意出手,斬殺此人。”
幾息後,宗主淡淡開口,“你不是對手。”
噗——
噗——
噗——
空間裂口數量瞬間暴漲,覆蓋周身每一寸角落,就像是一隻只,張開的怪物大口,欲要擇人而噬!
劍修擡頭,露出一張桀驁面孔,眼眸銳利至極,“宗主,弟子馬登峰請戰,雖死無怨!”
劍峰上一片沉默。
宗主扭頭,露出一張被撕裂後,又生長到一起,留下恐怖傷疤的面孔,冷冷看着座下弟子,“張下山之後,我還有一顆棋子,如果在他出手之後,你依舊請戰,本宗就答應你。”
馬登峰恭敬行禮,“多謝宗主。”
起身退到一旁,微微閉合雙目,周身劍意瞬間收斂殆盡,整個人進入到內斂狀態。
周邊劍修下意識退後幾步,所有熟知馬師兄心性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已經,做好了大戰準備。
等到睜開眼時,周身劍意自然膨脹,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誤傷。
宗主收回那張嚇人的面孔,眼眸微微眯起,看向開天劍宗山門。
他知道,現在有很多人,正在看着他,期待着他繼續出手。說實話,這種被看戲的滋味很不爽,宗主現在就很想要,動手扭斷他們的脖子。
還是得忍。
但大概,不需要再忍耐太久,等他徹底毀掉開天劍宗,煉化了劍靈,就能補全他的周天劍訣。
到時修爲更進一步,不難。
他的確非常忌憚、心驚,開天劍宗的捲土重來,卻也已經滿懷期待的,等待了很多很多年。
事情發生之前,胡夫內心深處有過忐忑,但當這件事真正降臨時,他纔看清自己的心。
原來,我終歸是在期待!
醜陋可怖的面龐,此刻隨着嘴角勾起,露出一絲猙獰微笑。
開天劍宗山門前,空氣中一片死寂。
遞出一劍,驚豔了所有人的張下山,如今已經昏迷過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對面,則是那個名叫秦宇,所有人都不曾看清,他究竟有沒有出手的開天劍宗之人。
怎麼可能?
哪怕這一幕,就活生生的擺在衆人面前,他們依舊覺得難以置信!
張下山出手的那一劍,是何等的恐怖、玄妙,必定可以當選本年度,燕然山最佳十劍之一。
哪怕只是遠遠看着,也讓他們心頭冰寒,生出毀滅感覺。可就是如此恐怖一劍……居然是如此結局,無數劍修腦門酸脹,只覺得喉嚨苦澀生疼,張了張嘴卻又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片死寂中,秦宇抓起張下山,轉身走進山門。
在踏入瞬間,他沒有回頭,平靜聲音傳來,“還有誰想動手,儘管來就是,但最好有點份量,小蝦米之類的,就別浪費大家時間了。”
轟——
開天劍宗上空,那道凝聚出的劍影,此刻陡然凝實幾分,磅礴劍意洞穿雲海,橫掃八方六合!
這一戰,劍靈很滿意。
列位宗門先祖庇佑,咱們開天劍宗,出了一個了不起的承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