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雙方開始爭奪,只見那一顆拳頭大小的木質馬球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來回翻滾,時而猶如一道箭矢,飛揚在衆位郎君身側,耳畔,時而猶如馬蹄下的一粒塵埃,讓人難以察覺……
那呼呼作響的風聲在耳畔飄揚,時不時夾雜着馬球飛來時的凌厲氣流,使得八位年輕人愈發興奮昂揚,激動的一臉通紅,不多時便熱汗涌動。
儘管令月不太懂馬球,但仍然能看出裴延秀那廝很是出風頭,可以說是一馬當先,遊刃有餘,就連一貫馬球技藝精湛的太子阿兄也要避其鋒芒,落於他身後!
球場中,一身玄衣的裴延秀面色傲然,白皙的面上因爲激烈的運動而佈滿豔麗的緋色,如同他那日朝會時的官服,絢爛的如同山野間最朝氣蓬勃的花。少年修長有力的雙腿穩穩的夾着馬腹,手中球杆肆意揮舞,將馳來的馬球精準的打入對方的球門中,贏得衆人的歡呼……
開局不到一刻鐘,雙方比分已拉開了距離,三比七,照此下去,哪方勝利可謂是顯而易見,於是乎,作爲那一方主力的李弘已是面色有些冷沉了,但他也沒有太過明顯的不虞,畢竟作爲儲君,氣度自是不可缺少的。
作爲常年一起玩鬧的夥伴,大家自然都有些明白其中利害,太子便是太子,有時候不能太下儲君的面子,這一點,腦子靈光的裴延秀自然也是知道的,因而,到了下半場,他藉口力竭而下了場,來到了廳中歇息……
“聖人勿怪,三郎有些疲累,且讓三郎休息片刻再戰……”
玄衣少年額上佈滿細汗,身上帶着與這長安的三月不符的火熱與激昂,來到了令月面前,忽的讓她心中一陣火燙……
“三郎倒是知情識趣,與你那阿耶一般!”
慶徽帝眸子清明,將賽場的事看的清清楚楚,但諸如此類事情,作爲聖人也是不太能控制住的,畢竟皇家的尊嚴總是需要人來維護的……
而自裴延秀下場之後,雖說替補的郎君也是不差,但在裴延秀這等出類拔萃的馬球技藝面前,卻還是有些不夠看了,況且太子李弘本也是個馬球好手,沉下心來對陣,也算是勢如破竹,將對方打的有些狼狽。因此,場上比分立馬開始縮小了距離,變作九比十……
慶徽帝呵呵的坐着,心情頗爲愜意,全然不知道身側的小公主正滿心盤算着怎麼開口讓自己答應帶她一起去浴佛節,小公主交握的小手猶如上好的玉石,根根纖白玉嫩,很是賞心悅目。
而此時令月一臉凝重的思慮模樣,正被時不時不經意掃視她的裴延秀給捕捉到了,少年眸光一閃,稍作思索便明白了那嬌嬌兒心中所想,恰逢良機,他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着主位上的慶徽帝道……
“聖人伯伯,下月初八便是浴佛節,不知今年的盛會比之去年又如何?”
令月聽見關鍵詞,立即停止自己沉浸的思緒,下意識看了裴延秀一眼,心下有些莫名,裴延秀是個敏感的,發覺小公主在看他,立即回了一個粲然的笑容,將令月驚得立即躲了回去,不再看他,開始悄悄關注阿耶的反應,準備伺機而動……
“今年的盛會……我估摸着應當是最爲熱鬧的,聽聞安西都護府那邊來信,玄真法師將要從天竺歸唐了。”
“哦?玄真法師一去天竺多年,此行終於要結束了,待他歸來之日想必又是一場佛家盛事,恭賀聖人伯伯!”
裴延秀十分識趣的接話,哄的慶徽帝頗爲愉悅。
“阿耶……”
少女嬌軟的聲音傳來,瞬間將兩人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皆偏頭看向那突然出聲的小公主……
令月剛說了一句,發現視線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頗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是那裴延秀的目光過於直白,叫她有些罕見的退縮……
“皎皎何事要說?”慶徽帝順勢問道。
“阿耶,那什麼浴佛節,兒也能去嗎?我也想去看看那個叫玄真的高僧呢……”
爲了阿耶能同意,她特意比往日更加乖順,眼尾都乖巧的耷拉了下來,眸子也是水盈盈的,透着滿滿的祈求,完全一副可愛水靈的小模樣……
令月知道有外人在場,可她也不想管那麼多了,被他看去便看去罷!
殊不知,裴延秀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公主這副撒嬌賣乖的小女兒姿態,他整個人都要被融化了,偏偏日頭一點也不大,但是他的胸腔中卻愈發的火熱……
“這個……”
慶徽帝臉上瞬間有了難色,但是又不好直接否決這個最疼愛的小女兒。
“皎皎聽話,外面混雜不安全,若是我兒出了什麼事,阿耶可是會痛心的,你就在宮裡好好待着,別亂跑,阿耶讓外面最好的皮影戲班子耍給你看怎麼樣?”
慶徽帝略微停頓,思索了一番終於想到了哄孩子的說辭,想讓令月老實待在宮中。
結果話剛剛說完,小公主眼中就開始泛起了晶瑩之意,但令月強撐着 淚珠始終沒有落下。
“阿耶!我不會亂跑的,我就跟着阿耶你身邊,再說有那麼多金吾衛護着,不會有事的,阿耶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次不會有事的,就帶我去吧……”
令月不甘心就這樣被阿耶給哄退,她一股勁上來,一把抱住慶徽帝的胳膊,開始左右搖晃的賣癡起來,大有不同意就不停的架勢! ωωω ¸ttκǎ n ¸co
“好了好了,還說不是小孩子,這一套和你小時候還是一模一樣,莫要再搖了,晃的阿耶眼暈……”
面對小公主的執拗,慶徽帝有些沒轍,他趕緊叫停,將令月穩穩的按在位子上坐好,開始說話了……
“我說皎皎,這還有裴小郎君呢,就不怕別人笑話你?”
“他敢!”令月眉目飛揚,頓時換了一種神態,瞪了一眼目不轉睛的裴延秀,神情傲嬌又跋扈。
“自是不敢……”裴延秀也是十分配合的謙卑道。
“聖人伯伯,三郎……”
正當裴延秀張口想幫小公主一把時,球場上鑼聲一響,馬球賽又進入暫停,四皇子李珏風風火火的跑進亭子中,歪歪斜斜的行了一個尚且規矩的禮,大口喝了案上那杯倒好的葡萄汁,往裴延秀身旁一坐,就開始說話了……
“弘真是的,不知道的以爲在對敵呢!馬球打的可真兇,我不行了,哎,那裴家的小子,換你上去了……”
裴延秀啞口無言,只能無奈的笑笑,愛莫能助的看了一眼令月,表示自己也幫不了她了,令月瞅着他的模樣,頓時有些泄氣,小臉立馬就耷拉了下來……
就在這時,慶徽帝說話了……
“要不然這樣,皎皎,你來猜一猜,哪邊會贏,若是你猜對了,阿耶就帶你去浴佛節,如何?”
小公主眼眸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此話當真?”
“自然!所以……皎皎覺得哪邊會贏呢?”
“兒覺得……”瞄了瞄裴延秀,又看了看場中正意氣風發的太子阿兄,令月一時間有些猶豫,開始拿不定主意。
“殿下,選我罷……”
少年低沉的聲音如同雨露,浸染在了令月心頭,她驀的看向他。
裴延秀目光澄澈堅毅,透露着驕傲肆意的光芒,定定的看了令月半晌才低下頭去。
“若殿下不疑,臣定當贏給殿下看!”
雖然在蔭涼處,但這一刻,令月彷彿被裴延秀火熱的內心所感染,渾身也變得熾熱了起來……
無視了四哥李珏的驚怒,和他要打人的眼神,令月彷彿着了魔一般,雙眸凝在那絕豔的少年身上,輕輕點了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