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他從高處摔下,疼痛僵直的身體在地面的震動中反倒是有些恢復,就好像是做了簡單粗暴的按摩一般。
現在的這種場面已經是他不能理解的狀況,眼前突然變黑,讓方強更加的慌張,他發現手臂能動,連忙的伸手抹去蓋在臉上的泥土。
太陽已經高了,秋高氣爽的大晴天,方強重新看見光明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切安靜下來了,地面不再顛簸沸騰。
不顧身上的疼痛,方強咬着牙蹦了起來,儘管陽光照在身上很溫暖,可他感覺渾身上下都在發寒,剛纔本來他就要被黑狼機甲捏碎渾身的骨頭,卻發生了那樣匪夷所思的變故,那些金屬骨架的機械生物,那條只有骨架的金屬大蛇,這不就是末日戰爭時代那些駭人聽聞的殺人機械嗎?
當時超級電腦“王”在審判日發動戰爭之後,爲了更加徹底的消滅人類,除卻那些和殘餘人類軍隊交戰的機械兵器之外,還有大批具有動物形態特徵的殺人機械投放在草原、高山甚至是極地和海洋,只要有生物活動的地方就有這些擬態的殺人機械,當時殘存下來的人類在殺人機械手中的極多。
人類取得了末日戰爭的勝利,可因爲當年超級電腦“王”投放的殺人機械太多,軍隊只能是肅清在居民區區域的機械,對於外面的殺人機械,只是設置隔離帶和巡邏隊來防禦,後來有了高頻干擾儀器,殺人機械也就對居民區構不成威脅了,肅清野外的成本又太高,也就一直維持這個情況了。
爲殺人機械提供能源的是微型核電池,這種核電池的持續時間是用千年作爲單位,殺人機械一直沒有停下活動,但對於全封閉的狀態高速鐵路和全封閉反重力高速公路來說,他們也造不成什麼威脅。
在大概是二百年前的時候,各處的殺人機械活動大幅度的減少,不管是程度還是範圍,根據軌道衛星的監測數據,很多殺人機械都是消失不見。
官方給出的解釋是,殺人機械都有一個自動休眠的設置,畢竟從末日戰爭開始,這些機械被製造出來已經有將近六百年。
有個很著名的諷刺段子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千年,機械生產的機械僅僅陷入了休眠,而我們生產的產品不到十年就壞掉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規律,殺人機械在越靠近城市圈的區域就分佈的越稀少,休眠之後,更是接近消失。
在方強的認知中,殺人機械都已經是消失了,不應該在這邊出現的,可剛纔出現的那些金屬骨頭架子,就是殺人機械,和各種信息載體中出現的一摸一樣,爲什麼出現……
方強想要站直身體,可剛挺了下,就疼得又是彎下腰,雙手扶着膝蓋,噝哈的大口喘氣。
浮雕着狼頭的黑色機甲,還有那幾個拿着數字攝像機的黑狼勞務公司的年輕人,全部消失不見,四周靜謐異常,大口喘氣的方強甚至還聽到了鳥叫的聲音,還真是野外風光,如果不是他站立的地方周圍泥土全部翻起來,看不見草地和灌木,還真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看不見任何黑狼機甲和那幾個人存在的痕跡,方強只記得那條金屬大蛇纏住了黑色機甲,然後下沉,接下來就被泥土矇住了眼睛。
好像是被鬆過土的地面上看不到什麼不對的,只有一些紫黑色的泥土還有空氣中的血腥氣才能證明剛纔發生了什麼。
翻起的泥土上,甚至連個洞都找不到,天知道方纔那些殺人機械是不是鑽進地裡,方強整個人很茫然,一直想找到些東西,動作又是大了點,猛然覺得自己的肩膀鑽心一樣的劇痛。
疼痛刺激的方強從茫然中清醒了過來,看看周圍安靜祥和的野地,草地、樹木,這正是城市圈那些公民鼓吹的自然景色,人類的本源,可方強突然覺得毛骨悚然,不能在這裡多呆,快走。
朝着隔離線那邊踉踉蹌蹌的走去,方強才感覺自己的左肩已經是擡不起來了,想必是剛纔被機甲抓住肩部的時候造成的傷害,人被丟出來之後,在半空中劃了個拋物線重重摔下,反倒是因爲有灌木叢的承擔,都是些皮外傷。
腿上僅僅破了口子,骨頭沒摔壞,這是方強的幸運,地面震動的區域和隔離帶距離不遠,現在那連在橡膠欄杆上的黃色隔離線仍然在顫動,這提醒方強剛纔地面的震動並不是幻覺。
穿過隔離帶的時候,耳中又是有輕微的耳鳴,方強已經是顧不得了,跌跌撞撞的跑過,直到站在邊緣那破損不堪的混凝土地面上,心中才有一點安全感。
人類愛護自然,親近自然,在末日戰爭之前在倡導,在末日戰爭之後還是有無數的擁護者,荒謬的是,現在的方強只有站在人造的東西上纔會安心,纔不會覺得心慌。
除了在道口那邊孤零零的停着那輛越野車,街道仍然是寬闊而空曠,沒什麼人也沒有車。
或許看到方纔那機甲在道路上放肆的破壞,就算是有人也不敢在這個路上出現,方強不敢有絲毫的放鬆,他的嗓子乾燥的厲害,每一口呼吸就是火辣辣的疼,驟然的安全感反倒是讓人力氣有些鬆懈。
方強不敢停,他一個肩膀壞掉,腿部痠軟,可還是逃跑,誰知道接下來還有沒有危險,黑狼勞務公司可不止是這七八個人。
現在這個情況,就算出現個平常人也能要他的命,只有跑到人多的地方纔能安全,肩膀受傷,跑動的時候都是歪歪扭扭,可還是要跑。
顯示器中顯示的圖案,已經切換成了公衆監視系統的畫面,顯示的自然還是歪歪扭扭在跑的方強。
超級電腦“王”,黑色晶體中的嬰兒,粉嫩可愛的臉上還有淚水,可現在卻在極爲歡快的笑,笑聲清脆,讓人聽着都感覺心神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