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曆084年二月十一rì,第一次斯坦維爾戰爭結束。
雖然表面上同盟軍和條約軍沒有發生直接武裝衝突,但是由於種種明明暗暗的因素,這一戰也被視爲下一場更大規模戰爭的前哨戰。
戰爭的結束方式是和談。
不過和談並不是一個公平較量的舞臺。
就好比是一個天平,只有在雙方籌碼平衡的情況下它才能均衡雙方的利益,但是當時的現實就是斯坦維爾邦輸光了50%的軍隊,輸掉了30%的國土,打光了相當於三年國內預算的經費,損失了11%的人口,他們已經是無牌可打了,相反條約軍只是稍稍擼起袖子,展現了一下十年軍事改革練就的肌肉而已。
實力差距太大了。
於是談判一開始就變成了一邊倒的單方面切割遊戲,幾天後,一個大號“佈雷加登人民聯盟”的傀儡國就從地圖上突然誕生了,領土面積基本上就是毛熊們從斯坦維爾邦聯割下來的土地。
但是很遺憾,我的退休時間還是遙遙無期,因爲包括第七團在內的二十三個獵兵團發表聯合聲明,宣佈抵制和談結果要“繼續奮戰到最後一滴血流乾”。於是條約軍馬上表示“要嚴厲打擊反叛者”,同盟軍則表示要“堅決支持人民的zì yóu戰爭”,至於邦聯zhèng fǔ……從那天開始我很久都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
雖然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但是我的小rì子還是沒多大變化。學習,總結,挨刀;再學習,再總結,再挨刀………..沒玩沒了了。
這種倒黴的情況直到十七號下午纔算結束。
米克爾叫我的時候我正在做夢,準確來說是個大噩夢。
我夢見時間過去了無數無數年,自己都鬍子一大把了,骨瘦如柴,神情憔悴,目光呆滯,身上披着塊破麻袋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翻着小本本,一邊捏着小刀自虐,一邊惆悵地仰望藍天,背景是一行血淋淋的大標語:跪求一戰。
“喂喂,醒醒,在幹嘛吶,一邊睡覺嘴裡還說個不停。”
米克爾從外面打開駕駛艙把我推醒了,於是我就稀裡糊塗回到了現實世界。
“有任務?”
“嗯,準備好機甲,準備去丹摩爾拿……….我去,這是什麼東西?”
米克爾看着駕駛艙上畫面半天合不攏嘴,我揉着眼睛一瞧,原來是我睡覺前習慣xìng地暫停了畫面,剛好讓上一場模擬戰的畫面停留在我一刀捅進【雅克】的軀幹駕駛艙拔不出來,被僚機的兩枚空對空導彈直接打爆的悽慘場面上。
“哦哦,練習而已,失誤了。”
我隨手切掉了畫面,但是米克爾的嘴卻越張越大,像是要吃人。
“不不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是難不成是在練LEVEL2模擬?”
“耶,你知道這個?”
“拜託,別看我們都是最不拉風的坦克兵,但是好歹也是用同盟軍通用作訓標準的,雖然類型不一樣,但是劃分應該是沒差,”
說起往事,米克爾忍不住苦惱地笑了笑。
“哦哦,那要一般同盟軍機甲兵都能打到幾級水平。”
“咳咳,重點不是這個,如果硬要說的話……”
米克爾的話還沒說完,下面就傳來的哈伯特想要砍人似的大吼:
“孃的,叫你喊一下人怎麼那麼慢,拖拖拉拉搞毛啊,快點!”
我們兩個趕緊掐住話頭,我馬上縮回駕駛艙準備啓動機甲,但是卻被米克爾攔住了。
“停停停,現在航空燃油金貴的很,你手上這一箱是基地最後的存貨了,拜託別亂用。”
“那他娘怎麼辦?難道叫我背過去?”
“扯淡,當然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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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就坐上了“牛車”——正式代號SST-19的“弗蘭克”多功能裝甲運輸車。
一種超牛掰的交通工具。
人坐在長達二十多米,高達八米,由八十二點五噸金屬組成的重型運輸工具裡,居高臨下地看着積雪在滾滾車輪前被碾成一面面薄餅,打心眼裡有一種君臨天下主宰生死的扭曲快感。
“沒想到條約軍竟然還支援你們這種東西。”
我驚訝地說,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東西也只是最近兩年才裝備同盟和條約兩軍,都只是jīng銳部隊才能到手的新式武器,沒想到竟然在這窮鄉僻壤能看到。
“不,不是條約軍的物資,”米克爾敲了敲車窗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印跡,“某些‘好心人’提供的,是測試用的原型車,我們提交上使用數據後他們就不管了,結果要零件沒零件,要保養沒保養,開起來還巨燒油,結果後來就丟倉庫裡積灰了。”
我注意到那個印跡其實是一個大約有一元錢硬幣大小,jīng致的銀灰sè大尾巴狐狸,在角落盤成一團,冷冷地注視着我們兩個人類。
就算是最底層老百姓,我也知道這個印跡代表的意義。
“羅德底斯家族?”
我皺着眉頭說出這家以神秘和狡猾著稱的大財閥的名字。
工業羣“獅子座”的持有者,同盟軍最大的軍火供應商,華爾街最大的資本掌控者之一,低調的富翁,一窩狐狸jīng…….各種吸引人的元素構成了這個家族在公衆印象中的全部,但是這個家庭有哪些成員,有哪些產業,甚至族長是男是女都是未知數XYZ。
“是啊,開戰的第二天就把分銷渠道鋪到我們這兒了,要價死貴,還不能小批量買,黑心錢撈了個痛快,”米克爾恨得咬牙啓齒,“nǎinǎi的,jiān商統統不得好死。”
我立刻點頭表示堅決支持。
重型運輸車在一個類似於舊世紀漁港的小港口停了下來,我踩着踏板跳下車踩進一片泥濘地裡,只見周圍散落着幾間破敗的小房屋,空氣很純淨,聞不到漁業生活最常見的腥味,海面上只有很少的幾隻海鳥懶洋洋地飛過,顯然這裡已經廢棄很長時間了。
港口邊挺着一艘排水量五百噸左右,外觀類似於小型捕撈船的小船,一個穿着皮衣看上去有些猥瑣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船邊等候。車隊一起剎車停下,同時,跟在後面的兩輛中型運輸車打開後車門,跳下兩臺【德什卡1】和一臺【德什卡2】擺出三角陣型防禦。
哈伯特跳下車走上去交涉,我們十幾個人也昂首挺胸地跟上去,頗有黑幫片裡兩派大哥會晤分地盤的氣勢。
“沒想到在整個邦聯zhèng fǔ都屈服於強權的形勢下,貴軍依然堅持戰鬥,這種爲zì yóu奮戰的jīng神讓人佩服。”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恭維了兩句,露出一口大黃牙……哦,上帝,他早上吃的漢堡肉還卡在門牙上。
“斯坦維爾人民是不會降服於暴力,必將戰鬥至最後一滴血,也感謝貴國對我軍正義事業的支持,貴國的友善將會永遠記在所有斯坦維爾人的心裡,永世不朽。”
哈伯特板着臉,用廢話迴應着對方的廢話,我知道他這副臭臉的原因,因爲就算我這個只是在大學裡粗修過倉儲課的人也看得出來,這條小船無論如何也裝不下多少物資。
“非常抱歉,因爲我國也在積極備戰,儘管總統閣下嚴令我們傾盡全力提供物資,但是還是難以滿足所有反抗軍的需求,請諸位見諒。”
大黃牙擠出一張很假的笑臉解釋道。
“沒關係,你們能提供物資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
哈伯特皺着眉頭,還是示意兩臺jǐng戒中的【德什卡1】帶着幾個人去卸貨,趁大黃牙去打開貨倉的時候,哈伯特扭過頭悄悄對我們說:
“媽的,這幫王八蛋就是不想在我們身上浪費太多東西,這些官僚覺得我們只要能夠給斯拉夫雜種撓撓癢他們就滿足了。”
“可是營長,這樣不行啊,上次我們的物資在空襲中損毀了大半,這次又只有那麼點點東西…….我們的燃油和彈藥都只夠維持一次戰鬥了,如果這時候條約軍發動大規模戰役,我們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
米克爾爲難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還能怎麼樣,回基地再找團長想辦法吧。”
哈伯特扒下帽子苦惱地抓着髒兮兮的頭髮,顯然他也沒更好的辦法可想。
我對這種內部事務不太感興趣,於是打了個招呼轉身就回到車廂座機裡,準備繼續自己的模擬訓練。
就在我順着梯子車廂裡的一瞬間,我聽見外面傳來一片驚叫外加一片sāo動,但是很快這些都被一陣不祥的轟鳴蓋過。
這又是怎麼了?
“轟”
巨大的爆炸聲驟然響起,我險些被從梯子上震下去,腳下一滑,肋骨一傢伙撞在堅硬的鋼架上,痛得要命。我罵了一句,趕緊爬出車觀望。
只見天空中盤旋着兩隻“大鳥”,車隊周圍的建築被衝擊波和破片掃得面目全非,不過我左看又看似乎少了點什麼東西……我去,船吶,送物資的船吶混蛋!
我再一看,那個位置上現在只有一些燃燒着的,七零八落的殘骸漂浮在那裡,雖然不知道進去的人都怎麼樣了,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這一次獵兵團好運不在悲劇長存,救命物資利落的全數報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