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天都是和往常一樣無聊透頂,就在這天凌晨,條約軍把反抗軍已經全部壓死在了核心據點,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明眼人都得出他們的滅亡在即,連同盟軍的機甲支援也迅速衰弱下來,偶爾來幾次只是丟幾枚導彈做個樣子。
但是條約軍絲毫不敢鬆懈,因爲他們都清楚,困獸死前往往還是要咬人的,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沒錯。作爲當事人我的感受最深,因爲這幫已經打瘋了的人把所有的家底都擡了出來,開出了讓人不可思議的兩萬馬拉一臺機甲的高價,並一口氣支付了我們三個月的底薪,出手之慷慨讓我一度懷疑是不是鈔票馬上就要成作廢了。
當然,這種慷慨也不是沒代價的,只要條約軍的攻勢稍一低落,他們就馬上動用各種通訊工具,死命地催着我們出擊“儘可能多的消滅敵人”。
在大把賞錢的刺激下,僱傭兵們都紅了眼,一再鬥志昂揚地掛電訊來請示,七嘴八舌都是一句話:
“隊長,幹不幹!”
我的回答是:
“幹你妹,再瞎叫喚連你妹都幹了!
我根本沒打算動,至少不是在這個時候動,因爲全部機甲撤到維堡外之後,我手上的燃油和彈藥都已經失去了補給源,用一點少一點,實在經不起胡來,雖然伏爾加公司能夠滿足一部分需求,但是拿自己的錢補貼軍需(還是別人的軍需)總是不划算。
於是我決定等下去。
但是我沒想到就在這天等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
。
“唉,陳老爹,和你說個事啊。”
一頓無聊的早餐後,牙哥突然神神秘秘地湊過來道,他的牙套在嘴裡一閃一閃亮着寒光,像是披着人皮的機器人。
“有屁快放。”
我不耐煩地把最後一點奶酪丟進嘴裡,雖然資料上說這玩意兒多少多少營養,能量多少多少豐富,但是大夥吃過以後玩意兒後的統一結論就是——真夠重口味的。
“幫廚的那班人搞不好在陰我們的口糧。”
我當時的感覺就像被人打了一大巴掌再踹了一大腳,馬上跳起來指着他大罵:
“媽的,這種事是能胡扯的嗎,再亂說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兄弟!”
牙哥一看我不信,也急得跳起來賭咒發誓:
“靠,我陳志遠是那種王八蛋嗎?這些天咋們的黑麪包,燕麥粥還有奶酪的尺寸都在縮水,不信你看看。”
我說滾你丫的,我的都吃進去了,你的也啃了一半你叫我怎麼看。
但是牙哥一副早有準備的架勢從口袋裡摸出了pcp,然後唰唰幾下調出讀圖軟件,我只見他的菜單上一片長相類似,造型類似的圖片,再仔細一看,尼瑪竟然都是他每頓吃的燕麥粥,黑麪包和奶酪,上面還有測量數據標註,這貨到底有多無聊?
牙哥沒注意看我看神經病似的表情,得意的划着屏幕展現他的觀察成果。
“以黑麪包舉例,這是7號供應開始困難時的黑麪包,長寬大概是25x14,這是8號的黑麪包,尺寸是25x13,不是很明顯,基本上能用誤差來表示…….但是你看看,這是昨天的黑麪包,尺寸只有19x10了,也就是說這幾天下來咋們的的口糧縮水了五分之一還多,這些傢伙良心大大的壞啊,還是一點點悄悄減下來,要不是老子做人精明早就被糊弄過去了。”
不愧是大學時代唯一發現食堂打卡機時常多扣三毛到五毛,這個跨越三屆無任何人發現問題的牛人,我都聽傻了。
“會不會是食物緊張,不得不縮減一些呢?”
“肯定不是,縮減的話一直是主廚公開宣佈的,次次都是一刀切,從沒有聽說過這種偷偷摸摸的減法,肯定是廚房裡的人乾的,你想一想有沒有道理
。”
牙哥言之鑿鑿。
我半想也不想,直接頂了回去。
“切,搞不好是你最近人品太爛老是摸到這種縮水面包吶。”
“我靠,你的人品才那麼爛,這事我沒都想到會亂說?我做過統計調查了,至少準備了十人份樣本,你看看,都小了不是。”
“…….那是盜攝吧喂。”
“管他吶,能用就行。”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是極不願意相信牙哥說的。
要是真的需要,我這份口糧讓給你我出去啃雪塊都沒問題,用這種招數從我這裡偷偷刮牆角實在讓人很不好過。
牙哥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分析結果中,收起pcp並捅了捅我。
“唉,吃完中餐,咋們我廚房轉轉,看看那幫孫子在幹什麼?”
我前思後想,還是耐不住識別真相的慾望,同意了。
很湊巧,今天我和牙哥都沒排上出勤表,所以很準時就來到了餐廳,並用最快速度解決完午餐,牙哥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們兩不動聲色的離席,走到門口突然一個右轉,向食堂食堂後面的廚房摸過去。
我們這個團連編制都是水的,保障設施當然沒有最水,只有更水。最典型就是營區的正牌廚師只有一個老士官,據說是科爾尼諾夫上尉還是列兵時的戰友,是個外面炸彈炸得翻天覆地,他還能在廚房裡一板一眼熬蘑菇湯的猛人,本來已經準備明年退役,現在被上尉挖過來負責我們將近三十張嘴。
一個人當然不夠用,於是我們就用抽籤的方式在團裡抽出每五人一組,每週輪換着去廚房幫工,打下手,洗盤子,他們也被稱爲幫廚
。
因爲要先準備完我們這份,所以廚房的開飯時間比我們晚半個小時左右,我們充分利用這個時間差摸到了廚房的後門邊。此時飯廳的人聲越來越旺,而相反的廚房的敲打聲開始弱下去,最後基本停止了。幾分鐘後,一陣拉動椅子和擺弄餐具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顯然是廚房內部準備開飯了。
我們窩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我感覺越來越心虛了起來,畢竟這事偷偷摸摸幹得實在不地道,甚至有點齷齪,於是我想叫上牙哥偷偷走人算了。
但是沒想到牙哥腎上腺素沖壞了腦袋,突然跳起來推開門衝進去。
“哈哈,哥來視察了,你們到底在…….”
然後這哥們的聲音就斷成了兩截,我隨後跑進去一看,之間一桌幫廚圍在一張臨時支起來的小圓桌邊,有的正端着碗,有的剛拿起筷子,像施了定身法一樣和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含情脈脈地對視。
至於牙哥那呆滯的表情…….
因爲他們都在喝燕麥粥,注意,也只有燕麥粥,桌面上乾乾淨淨,標配的黑麪包蹤影全無,目測也從沒有出現過。
“那個……你們是在幹嘛….靠,不是,你們午飯就這個?”
我結結巴巴地問道,我覺得自己都快不會說漢語了。
“哦哦,不是,我們還沒有拿出來。”
有人趕緊解釋道,但是這個藉口實在太爛,連我都看出是假的。
因爲不管是烤箱還是無煙竈臺,都是空空如也,就剩一點麪包渣還在上面。
“我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感覺心裡有點發毛,隱隱約約我感覺要糗大了。
幫廚們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都尷尬地不知道往那裡瞄,磨磨蹭蹭地想推出個人講話,最後還是主廚老爺說話了。
“食品定量減了以後,這幫小子私自擬了個規矩,口糧優先供應能量消耗最大的作戰人員,保證戰鬥出勤,他們這些二線人員則減出三成定量,分到你們的定量裡了
。”
老天,我當時的臉色肯定是超級紅,我猛然想起,前兩天提出的食品削減標準中,定量比我們現在拿的還要少得多,也就是說我們應得的比剛纔吃的那份還要少。
雖然是二線人員,但是幫工們的工作其實一點也不輕鬆,因爲人手匱乏,除了幫做飯,他們還得幫着清洗機甲,打掃衛生,維護設備,任務非常繁重,而我們竟然還在嫌棄他們一點點省出來的口糧?!
尼瑪,禽獸也不過如此吧。
“那個,陳老爹,你們是來幹嘛的?”
突然,有人奇怪的問了一句。
我暗地裡狠狠踢了同樣臉漲得通紅的牙哥的屁股一腳:
“老是吃你們做的喝你們做的感覺太不像樣,幫忙來洗盤子。”
我也感覺這個理由有夠爛的,但是謝天謝地,大家還是在一瞬間相信了,馬上激烈的拒絕,堅持表示不用他們忙得過來,惹急了還操起鏟子砧板要扁我們,我和牙哥死命地堅持,他們才勉強交給我們一半的盤子清洗。
忙完回到宿舍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下了機甲的兔子們奇怪地詢問我跑哪裡玩去了,於是我終於無法遏制住快要沸騰的情緒,激動的的把情況向一起打通鋪的兔子說了一遍,全場一片沉默,包括昨天發火想打人的那位。
他們心裡有什麼想法很難說,反正從那天以後,我再也沒聽到有誰抱怨過伙食問題,哪怕出現第一例餓暈的情況有沒有,與之相對的是越來越多的兔子開始在廚房邊晃悠,帶着親切的笑容詢問裡面的弟兄們是不是要幫忙……..
這事像是一枚擊針,擊發了我不斷壓進怒氣和厭惡的藥筒,於是那玩意兒終於爆炸了。
媽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ps:悲催的一更,話說爲啥剛回來就要寫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