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僞裝孤注一擲

要說整個輪迴者團隊裡忽視了對兩位女主角的關注,這顯然是不公平的,儘管他們在客觀上確實是沒能很好地兼顧這一點。而之所以用“兼顧”這個詞,實在是羅傑和榮格需要面對或者說需要去說服的老頭子們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比兩名十幾歲的花季少女要難對付得多。

FOLD技術早就在銀星空間站時,甚至更早在蘇聯宇宙軍的某些試驗中,就已經披露過了。但由於衆所周知的主流和支派之類人類劣根性,至少由地球宇宙軍整體負責的第四代戰艦也好,Exelion艦隊的其他各艦也好,都不可能安裝上那種空間跳躍驅動裝置。所以儘管輪迴者團隊們想到了利用速度差的“好辦法”,可也要客觀條件允許他們儘快實施才成。

最起碼地,要先得到田代提督的首肯,其次要說服大副這樣精通數字的技術人員,然後還要在整個艦隊的決策層得到通過,最後是針對各艦不同狀況以及艦長們的個人愛好之類,擬定改裝方案的具體細則……

光是用想的,就已經從各方面都麻煩到死了。

如果能夠直接採用洗腦或者催眠之類手段的話,相信榮格一早就直接動用了。可惜的是DG分身雖好,估計就算她的本體全力配合,單是完成整個艦隊的相應改造就已經很是時間吃緊了。如果再加上對艦隊全體人員的深度洗腦以及記憶操縱的話……沒準DG會直接先翻臉把兩個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傢伙收拾一頓還差不多。

所以必須拋卻幻想,腳踏實地。在羅傑完全參照原著劇情三兩句便把那對姐妹搭檔趕回訓練場之後,輪迴者團隊開始認真爲FOLD逃脫計劃奔忙起來。

就像先前那大致方略裡一樣,首先進入輪迴者們守備範圍的是田代提督。

話說回來,由於背後跟着的宇宙怪獸數量與動向太過驚人,榮格已經儘可能地把整個艦隊能夠獲取到的情報刪減至“正常人”能夠接受的標準了,但田代提督這種經驗豐富的老軍人思路模式並不在榮格的計算範圍之中。從後勤部門主管膳食的小組那裡蒐集來的最新資料顯示,原本對每天零食相當挑剔的田代提督,已經足足三天沒有向飲食組提出抗議或者暗示了。

這當然只能說明一點,平生最大愛好就是滿足口腹之慾的老艦長那邊已經憂心忡忡到了食不下咽的程度。

“這種情況下,對田代提督的最佳說服地點顯然就是食堂了。”某位不稱職教官自信滿滿地說道。

榮格還來不及吐槽,從遙遠獵戶座傳來的DG鄙視聲就直接響了起來。而且尤其值得關注的是,DG居然是在天野霞都能收到的精神鏈接公共頻道里發言的,爲此還令乍然聽到第三個心靈之音的姐姐大人嚇了一小跳。DG當時是這麼說的:“哦?食堂?我還以爲你只有在浴室裡說服人的BUFF加成呢。”

別說天野霞了,DG這話裡有話中涉及的典故就連榮格都不太理解,畢竟黎理的經驗心得裡不會特意把某人經常與美女共浴的無聊情節記載下來嘛。

但是,雖然這兩位想象不出羅傑以前會和誰在浴室裡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但由於在銀星空間站裡,按照原著榮格和天野霞高屋典子有過那麼一次浴池交談的劇情,所以她們第一時間在腦中浮現的是表情僵硬的羅傑與一臉花白鬍子的田代提督共同泡在浴池裡,旁邊還有裹着毛巾的大副走過……

呃……有的時候想象力太豐富也不是什麼好事。

順便一提,如果不是因爲DG不想暴露自己把具備讀心能力的分身藏在了Exelion艦隊裡的話,她定然會同步轉發榮格和天野霞剛纔那段毫無美感的想象到羅傑的腦子裡去。

渾不知自己已經又逃過了一劫的某位不稱職教官正在反覆權衡自己到底應該怎樣與田代提督交涉——別的不說,單單FOLD技術的來源就是一個大問題。用“欺騙”天野霞的“外星人技術”之類藉口完全不成,別說外星人了,把地球宇宙軍目前最先進艦隊的引擎系統全部交給蘇聯技術都是不可能的。可如果羅傑厚着臉皮說是自己研究成果的話,貌似也不太具備什麼說服力?

就算他能頂上GUNBUSTER開發負責人的頭銜吧,可大家都知道術業有專攻,機體上能夠應用的裝置,移植上戰艦最起碼也是困難重重,還有更大的可能是由於一些完全不起眼的小毛病而徹底失敗。輪迴者團隊這邊知道FOLD技術最早脫胎於艦船又有啥用,榮格能把MF世界裡的大型移民船隊進行FOLD的全方位視頻直接拿出來證明自己的理論麼?

又或者,直接把始祖級的學習對象,VAJRA的各種大小個體熟練運用FOLD在宇宙各處遊蕩的資料放出來看看。那樣貌似很快就可以直接被當做宇宙怪獸的同夥捉拿歸案了罷。

咦?這麼一想,羅傑好像還真的沒有撒謊哎。畢竟FOLD技術最早是人類從天頂星人那裡學來的,而天頂星人確實是外星人麼~~甚至原始文明也是,除非再上溯到VAJRA那裡……總之這的確是個實打實的“外星人技術”嘞。

完全正確,但卻毫無意義。

就算是改動一下故事,把FOLD講成蘇聯私自接觸外星文明,並且從對方那裡取得的研究成果之類,一樣是欠缺說服力的。有誰會信五十一區裡藏着活體外星人?有誰會信通古斯大爆炸是縮退爐實驗失敗?

也許換一個任務位面很可能會被當成事實的設定,放到另外一個位面裡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笑話。可是,據說製作飛躍巔峰那臭名昭著的公司搞過的小說版裡,確實也出現過外星人?

“DG,你要不要現在去天狼星佈置一個超古代文明的遺蹟?”

“然後把凡是接近那裡的地球人都洗腦兼改造成半吊子超能力者麼?”

“這樣最起碼可以爲榮格將來掌控的位面補全一下歷史設定之類。”

“難得你會有點負責任教官的擔當。”

“哈哈哈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

“放心,我絕對不是在表揚你。”

“喂!!!你們有點正型好不好?!”

榮格本來就已經很頭大了,作爲隊友的那兩個傢伙不但指望不上,還在隊內精神鏈接裡(就是天野霞聽不到的那種)無聊擡槓,她當時還真想不管手邊有什麼都拿起來丟過去……

終歸也只能想想而已,因爲羅傑那邊已經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直接往食堂走了。

七公里長的戰艦,從羅傑的軍官寢室往食堂走也是要一路電梯地鐵,長途跋涉到達預定地點後,就算出門時不餓,像這麼折騰一番起碼也會覺得肚子裡有點空。老實說Exelion艦隊的伙食一向是水準之上,旗艦裡由於有着田代提督這樣的老饕坐鎮,食堂大師傅肯定也不能選得差勁了。可羅傑今天來食堂原本就不是爲了吃飯,而是爲了談有關艦隊生死存亡的重要問題,這種時候沒準飯菜質量要略微差一些才能保證不影響有關談話?

儘管心裡如往常一般亂七八糟,但羅傑在田代提督身邊坐了下來——最近由於各種複雜狀況,老艦長的一日三餐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司令部直接解決的,像現在這樣正常地前往食堂用餐基本屬於特殊狀況,那麼爲了確定提督的行蹤,羅傑其實還跟榮格聯手調用起了DG留下的全部監視型分身,在短時間內整理出了一套“提督日常作息時間表”,必要的時候還故意製造一些突發狀況,使得田代提督在各種不規律的情況下還被左右得相當規律地進行某些日常活動。

比如去食堂吃早飯,去食堂吃午飯,去食堂吃晚飯等等……

老實說就算是這麼簡單的事情,真正能實現的次數還是相當之少,往往老提督還沒有把一次性餐盤端到飯桌附近,便會收到若干來自司令部的工作警報,令他不得不隨手打包邊走邊吃,又或者一直熬到下一個飯點。

(有人會問了,跟原著一樣直接在司令部解決不就完了?答:正是因爲原著裡在司令部吃飯時間太多,沒有說服機會,榮格才搗亂讓田代提督只能去食堂吃飯的好唄?)

總之,從羅傑坐下來的那一刻起,Exelion艦隊與田代提督之間的通訊或者說信息交流就立刻被納入了管制範疇。這種程度的DG分身操控對於榮格來說並不算難。先暫且定下了“儘量讓偵察系統反饋信息普通一些”和“各艦上DG分身加強巡視,將各種不良苗頭或者事件扼殺在形成之前”的標準後,也就間接保證了羅傑與老艦長的對話應該不受打擾。接下來具體該如何去說服麼,還得看那位不稱職的TOP部隊總教官隨機應變。

然後麼,在榮格從旁暗中清場,使得人員越來越少的食堂裡,羅傑是這樣說的:

“提督,今天的握壽司好像還不錯?”

算了,這個人的確不能指望……

……

拋掉那個失敗倒不能再失敗的開頭不論,其實在接下來的飯間“非正式”談話裡,羅傑還是很系統地將“FOLD時間差方案”介紹給了田代提督。而爲了配合這部分的動作,榮格還特意適度放出了“追兵中時常出現WARP”的先前受控情報。

田代老艦長原本就是在爲無法擺脫敵人煩心,這些天來也已經嘗試過了相當多的加速方案,但全部都以失敗而告終。這非戰之罪實在沒法怪他,畢竟宇宙怪獸在亞空間裡都能隨意發起準確進攻,單純從WARP技術方面碾軋Exelion艦隊是半點問題沒有的。

類似的場景在MF位面裡見多了,無論羅傑和榮格都很是習以爲常。但是田代提督那邊難以接受也是應該的,畢竟第四代戰艦是地球宇宙軍目前能夠拿出手的最高戰力了,原著裡第五代總要等太陽系絕對防禦作戰之後才建造成功,客觀時間裡的“現在”有沒有理論上的影子都不好說。當然嘍,正因爲老艦長作爲一個正統軍人恐怕很難接觸到太過詳細的技術問題,所以羅傑特意選在這裡進行說服工作纔有那麼一點成功希望。

輪迴者團隊這邊其實很清楚,整個艦隊裡和數字打交道的是大副那邊,軍事上的田代提督加技術上的大副,這個組合在原著裡就算有過些許失誤,整體戰績戰例其實都是相當可觀的。如果再拓展到那個什麼超級機器人大戰遊戲的話……總之對付這些人老成精的傢伙,羅傑和榮格只有單純的時間累積沒多大意義,最好的方式還是先嚐試着把這個組合暫時分開。

作爲軍事主管,田代提督對FOLD技術本身肯定也不會輕信,但從他的決策位置上,任何一言一行都足以左右整個艦隊的動向。所以哪怕羅傑能夠說動他在高層會議上多提上兩句,整個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就會大增。

這倒不是說輪迴者團隊只有這麼一個單線推動計劃的手段,只是從原著資料來看,即使是在未來整個地球面臨更大危機的時候,宇宙軍上層召開的有田代提督參加的會議裡,依然會效率低下地糾纏不清。然後當然就要近乎男主角的太田浩一郎以中校級別穿着病號服(和服?)出場救世……羅傑榮格倒不是想要對制度本身說什麼,關鍵是各方面總要多管齊下,有備無患才行麼。

田代提督大手一揮做決定沒問題,但其實羅傑偶爾也會想,假如原著裡即將發生的亞空間之戰不是把Exelion艦隊摧毀大半,最後跳出WARP後更只剩下Exelion一艘的話,沒準回地球之後宇宙軍上層會做出啥決定嘞。

老艦長並沒有因爲自己的指揮失誤而受牽連,第五代艦隊依然由他主持,這本身看起來好似很像一個純熱血位面的套路,但仔細想想的話,又貌似完全不像熱血作品……呃,總之要針對田代提督做文章爲第一優先,至於大副那裡麼,完全可以讓榮格從她手下隨便派個科學家過去。

……

總之,羅傑究竟採用什麼手段說服田代提督的,在這裡就不再贅述,最起碼他從DG的數據庫裡提取了N多MF位面裡艦隊級會戰的資料。作爲一個向來喜歡身先士卒單打獨鬥的傢伙,就算羅傑能跟其他人配合作戰,但從他的身處位置就決定了整體指揮官職位與他無緣,那麼面對着田代提督可能提出的某些問題,很可能連榮格也解答不了的當然就只能交給DG。

“你根本還是把我當做在旁邊的時候使喚呢吧?”在傳送完資料之後,DG那邊附送了總結。

對於這個結論某不稱職教官還是有些意見的,“哪裡,不方便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將就着用而已。”

“呦,您還委屈了是怎麼着?”

“不不不,只是現在隔着旋臂只能純擡槓,你直接報復的手段少了很多……”

從榮格的旁觀角度不管怎麼聽,這都是一個M在自找倒黴的樣子。不過既然那對搭檔很明顯都一直樂在其中,不如裝作沒有看見比較好。

而且對於輪迴者團隊智囊來說,接下來的說服大副乃至整個艦隊決策層同樣是重頭戲。爲此最起碼要舉辦一場帶幻燈片的科學講座,同時還要在講座裡儘可能地添加上宇宙怪獸某些純靠目前研究根本查不出來的內容。

像這種如何把原著設定偷偷摻進去,並且儘可能不對位面主線劇情造成影響的命題,明顯是隻有智力側輪迴者才能搞定的。然後從個人角度來說,整個輪迴者團隊從很早的時候起,就對原著裡那場講座中,貌似公正客觀站在銀河系立場上,實際只不過是冷豔高貴文青的臺詞不爽了。

因爲人類的行動對於銀河系沒有任何益處,所以宇宙怪獸這種抗體就要專門出發去消滅病菌的根源,地球?

強詞奪理的話是有那麼點說服力,可誰家的抗體是以在恆星中繁殖產卵這病毒式行爲來增殖的?看病菌不順眼就要用病毒去消滅,不管怎麼看這理論完全就是在鬼扯好不好?

爲了消滅一個剛剛走出恆星系的文明,就不惜直接毀掉另外一顆年輕的恆星——而且還只能幹掉所謂垃圾文明的區區一支艦隊而已——這比手疼砍手,頭疼砍頭的蒙古大夫還狠哎。

原著里人類各種自爆式攻擊,從自爆Exelion到自爆行星,第二部裡連地球也恨不得扔出去,實際動用的成本,也不過是幾顆衛星而已,連太陽這顆恆星都好好地掛在那裡。而宇宙怪獸爲了消滅人類,從LEAF-64的孵化數倒推一下,百億級別的超Exelion級需要毀掉多少恆星爲代價呢?

或許有人會說,這個數字應該比不上銀心。可問題在於,誰告訴你銀河系裡只有人類這麼一支文明傳承的呢?其他背景下的故事不去說,那個小說版裡的天狼星超古代文明也不去說,單單第二部裡,那個能帶着黑洞跑的宇宙怪獸又怎麼來的?

難道有人真的天真地認爲“只要不反抗,人類死完宇宙怪獸也就隨之消失了麼?”

原著中的那段情節,完美印證了“某些不務正業的科學家是純神經病”的說法,而且輪迴者團隊這邊一直對田代提督怎麼被這種空想家說服的而感到好奇。如果硬要說的話,這其實還是榮格同意羅傑去說服老艦長的原因之一。

連那種除了危言聳聽之外便毫無科學性的發言都能左右整個Exelion艦隊的話,沒道理輪迴者們的極端務實理論會不受歡迎吧?

所以哪怕交涉人是羅傑,田代提督那邊也應該能順利被說服纔是……

(呃……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其實認真點說的話,羅傑選取的切入角度其實並不算差。尤其是在田代提督答應考慮一下他的方案,正好又參加了榮格精心組織的宇宙怪獸科學講座,至少把宇宙怪獸的恆星繁殖,超長距離WARP,趕盡殺絕等習性得以坐實後,才越發覺得羅傑的“顧慮”很有道理。

是啊,給Exelion艦隊換上FOLD裝置確實相當冒險,萬一失敗後再宇宙怪獸大軍壓上的話,到時候連WARP的機會都沒了。

可是從那場科學講座之後,田代提督便知道如果Exelion艦隊完了,下一個要倒黴的就是地球。宇宙怪獸的瘋狂程度註定了在沒有足夠武裝力量的情況下,人類不管逃到哪裡都無法避免滅絕的命運。所以,哪怕是自私地爲了在地球上的親朋好友也好,現在這種逆境下能夠嘗試的手段甭管是否可行,成功率有多高,總歸都要拼一把的吧?

更何況在當初的LUXION殘骸追逐過程中,至少RX-7級別的FOLD還是得到過實際驗證的。

……

總之,輪迴者團隊歪打正着拿下田代提督之後,大副那邊其實不怎麼費工夫也就能順勢搞定,於是接下來就是看似漫長但實際上並沒有耽誤多久的,FOLD裝置安裝工作。

由於艦載科學家們的數量並不算多,所以GUNBUSTER研製組很多成員被借調了出去。就算這樣,大部分工作還是DG分身在各種掩護下自行完成的。而且在此期間整個Exelion艦隊並沒有進行減速——誰知道宇宙怪獸會不會直接衝上來開戰呢?——事後艦隊決策層還專門表揚了那些被借調開發人員的工作熱情以及勞動成果……

所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的話,原本貌似可以順利完工的GUNBUSTER製造工作,現在似乎堂而皇之地延期了。否則的話,原著裡太田浩一郎一個人搞定的工作,現在交給這麼多頂尖科學家來做——雖然肯定在裡面隱藏了很多輪迴者們跨位面帶來的技術罷——還總是一再拖延工期的話,想讓人不懷疑都難哎。

至少對於遲遲不能登上GUNBUSTER進行實機測試這一點,天野霞那邊明顯相當懷疑。這肯定是羅傑先前外星人理論胡吹大氣引發的後遺症。外星人這麼厲害,給整個艦隊換裝FOLD裝置都不帶眨眼的,怎麼唯獨一臺二百米的機體就搞不定呢?

不過反正姐姐大人知道,就算是她直接找輪迴者團隊詢問,也會被榮格簡單明瞭的“無可奉告”打回來。而且從她的角度看來,最近在精神鏈接公用頻道里那陌生的第三個聲音出現得越發肆無忌憚,並且不管她怎麼聽,這個一直未曾露面的“第三人”纔是對面那個所謂外星人集團的真正科研中心。

如果不是天野霞通過認真排查,確信整個GUNBUSTER團隊裡並沒有那個聲音之主存在的話,她或許會直接把羅傑和榮格定義成被人暗中操縱的傀儡嘞。

對於天野霞來說,外星人們繼續裝作光明正大是件好事,但那個陌生聲音的存在終究還是令她頗有些心神不寧。且不說DG即使是“偶爾”在公用頻道里出現,那種從骨子裡往外散發的頤指氣使姿態也會擺的十足,單單從榮格平時那麼傲慢的一個傢伙,對那聲音的命令居然沒有什麼牴觸來看——

“那兩個傢伙果然還是傀儡吧?”

不過這終歸也只能是心底隨便想一下而已,姐姐大人可不想因爲這種小事觸犯什麼外星人禁忌,然後再被什麼臨時處置方案擺弄上一下什麼的——在高屋典子偶爾跟她談到的某些動漫作品裡,主人公們經常會面臨這種危急處境呦。

哦對了,既然提到熱血單純女主角高屋典子的話,那就表明後者也悄無聲息地被拉入到了精神頻道之中。

至於這個精神鏈接搭建的過程麼,還真有點說來話長。高屋典子並沒有單純到羅傑教官自稱外星人她就相信的程度。而且正因爲她頗有些一根筋,在相關動漫作品上也相當有興趣,所以如果輪迴者團隊那邊真要採取那種設定的話,反而需要構築一個足夠嚴密且符合邏輯的世界觀。

這點跟天野霞那邊很是不一樣,因爲姐姐大人就算表面上裝作相信了,內心裡也是一定不信的,所以完全沒必要爲真正說服她而花心思。可典子這邊則不然,沒有說服她的時候,她的懷疑是切實存在的。但一旦給予她無可辯駁級“真相”的話,選擇了相信便會徹底堅持下去。

又或者說,是姐姐大人自信心充分,然後從小到大貌似還沒有受到過足夠分量的打擊,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內心的堅定。反而是高屋典子這邊,即使原著中的悲慘命運已經被改寫了不少,但她從失去父親,到上衝繩女高被人肆意嘲弄開始,就只能走一條不斷追趕,不斷以前方背影爲激勵的曲折道路。

老實說這兩種心態是沒有多少優劣之分了,反正都是典型的不成熟罷了——而且即使在現在的輪迴者團隊裡,也是羅傑明顯偏向前者,榮格則趨於後者——真正能夠促使她們再成長一步甚至發生蛻變的機遇還未真正到來,最起碼也要等這次WARP被宇宙怪獸追上再說……

順便,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考慮的話,榮格選擇近期給高屋典子開放精神鏈接權限,明顯也是爲了GUNBUSTER的完美登場做最後準備。

順便的順便,說服高屋典子的工作是交給DG來進行的。

儘管後者現在依舊遠在獵戶座,但對於一個資深宅女來說,聽得見摸不到的女聲AI明顯更符合她的審美或者說期待。以DG的海量數據庫,以及在羅傑無所事事的日子裡對高屋典子的調查,對這個任務位面裡動畫作品的收集整理,想要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討好高屋典子簡直太容易不過了。

原著裡的典子之所以與史密斯成爲男女朋友,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當時的她因爲有意無意的被排擠而倍感孤獨。現在作爲TOP部隊王牌駕駛員的她雖然沒有人回去排擠,但身爲動畫宅的那部分依然是沒能夠得到廣泛承認的,畢竟對於同齡的女孩子來說,時尚購物甚至零食纔是永恆的談資。可原著銀心之戰前,兩位女主角重逢的場景裡,典子的房間裡明顯還擺放着正在製作的模型……

能夠搞定羅傑的DG,想要搞定高屋典子簡直再簡單不過了。

跟一個十幾歲的宅妹子相處,無論怎麼看都比跟羅傑那種宅了以千年爲單位的傢伙輕鬆明快吧?(關於這一點,榮格那邊其實也是相當贊同的)

姐姐大人那邊倒是發現了典子正在被那個陌生聲音攻陷,但從她的角度來看,自己的學妹貌似並沒有什麼被挽救的必要。而且比起動畫漫畫來,她自己還是寧願把難得的休閒時間拿來讀書。而像之前那樣與典子總是沒共同話題,其實也挺尷尬的。至於那個陌生的,僞裝AI的聲音,雖然不能說天底下的宅都是好人或者無害,但宅能夠形成的破壞力實在太有限了,就算放着不管也沒什麼打緊。

從客觀角度講,DG的出現只能令得高屋典子的精力變得更爲集中而已。體動操縱系統加上一個萬能的AI,這是標準的(超級系)主角人物模板啊,就算是換成真實系裡,阿姆羅也會給自己做個賣萌的哈羅……總之高屋典子現在充滿了必勝的信念,就算暫時沒有機體開,也依然會日復一日地投入到枯燥的重複性訓練中去。

然後,有意無意地,期待着GUNBUSTER正式在自己駕駛下,光芒萬丈登場的那一天。

順便的順便的順便,天野霞那邊反倒有意無意地對GUNBUSTER駕駛疏遠了起來。

倒不是因爲姐姐大人過分多疑或者其他什麼,比如就算她現在把羅傑和榮格視作DG的傀儡,但她也沒有覺得自己的立場就比之前相處了近一年時間的那兩個傢伙好到哪裡去。身爲從小到大便被人衆星拱月的姐姐大人,天野霞比誰都清楚那種貌似自由貌似顯耀的身不由己感覺。

也不是故意要偶爾叛逆一下,跟所謂的既定命運作對,姐姐大人那邊只是發現自己暫時可能真的更加適合TOP部隊的指揮官角色。先前羅傑教官也正是這麼安排的對麼?

再想深一層的話,教官和榮格把最強的機體交給典子,把TOP部隊交給自己,把整個艦隊都用FOLD重新保護起來。

留給他們自己的,還剩下什麼呢?

上一次追擊戰裡,教練那貌似舉重若輕的出戰,下一次恐怕就不止是重演,而是榮格自己也會撕下普通人的面具,與羅傑教官一起並肩作戰去了吧?

雖然和典子一起駕駛GUNBUSTER,可能會令自己更早地成爲英雄。可那個平時看起來貌似很可靠,稍微接觸一下就會發現有點不可靠,但是在關鍵時刻總是分外可靠的教練,卻似乎總在默默身體力行地向自己指出另外一條道路。

從LUXION追逐行動,從遙控作戰演習,從單人迎擊宇宙怪獸……

雖然不知道這種單向付出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雖然天野霞有時也曾不無惡意地想,教官那種貌似逼不得已才行動的態度,是不是一直都是由DG在扯線指揮呢?但更多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就這麼看着那個傻瓜彆扭着在自己身前走下去,貌似也不錯的樣子。

因爲,那好似是自己原本應該自己去走的路。

居然還又是,和榮格完全不同的路。

那麼,自己就一如既往地,優雅地走下去吧。

……

Exelion艦隊的主觀時間並沒有經過多久,臨時FOLD所需要的換裝工作便已經初步完成了。

由於輪迴者團隊這邊有意無意地強調了宇宙怪獸的學習能力,所以這些FOLD裝置從放出時便已經設定成了一次性產品,甚至在驅動鏈路上都專門增加了貌似主控關鍵但實際上毫無意義的FOLD水晶。然後在各種模擬演示中,艦隊全體戰艦順利完成一次FOLD後,這些裝置的主體將隨着那顆主控FOLD的碎裂而宣告使命完結。

反正技術人員基本上都掌握在了榮格的手裡,所以這種欺騙工作完成得光明正大,即使事後把設計圖紙拿回地球宇宙軍去說,也不用擔心會露出什麼破綻。

比如FOLD水晶這種東西,早早就已經被悄然宣佈成爲蘇聯方面的獨有新概念晶體了。而且不具備量產條件,數量極爲稀少——榮格其實也有考慮過是否再增加一個“可以從宇宙怪獸身上取得”的條件,不過貌似有點太過刻意,再說萬一將來GUNBUSTER完成後大殺四方,幹掉上億宇宙怪獸都蒐集不到這個新概念晶體的話,好像也是個麻煩事來的。

技術方面的細節就不多說了,這種一次性的東西從表面上來看是爲了安田代提督他們這些老式習慣艦長們的心,做出“我們不會太過干涉諸位的駕駛習慣,這個一次性裝置就當做古老的分級火箭發射裝置就好”的樣子,這也是FOLD計劃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得以通過的先決條件之一。

實際上麼,艦隊決策層其實都已經默認接受了“FOLD航法就是擺脫敵人追擊的孤注一擲”這個設定。甭管成功不成功,這個裝置是不能再啓動第二次的,到時候如果還是不能甩開宇宙怪獸的話,就必須進行全艦隊的背水一戰,反正絕對不能將敵人引到地球去!

相對於原著裡田代提督只是略作防範,結果直接被宇宙怪獸追殺成功的低級失誤來,輪迴者團隊決策層那邊能夠幫Exelion艦隊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不過好歹都是起碼幾十年作戰經驗的老傢伙,這一點從田代提督起,大家都看得很透。事實上如果不是爲了儘可能給人類保存實力的話,這些老艦長們完全可以從現在就直接調轉艦隊,和宇宙怪獸們徹底同歸於盡。

但是,那種倉促的決戰,上層意志都未必堅定,下面普通官兵們甚至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必輸戰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不能去打的。

就算真的被逼入絕境,也起碼要給現在還基本矇在鼓裡的大多數人一個,看起來正常邏輯下順理成章發生的,已經經過諸多努力最後依然不幸無法避免的理由才行。

否則別的不說,但是榮格組織的那個科學講座,就足以把多數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年輕人直接嚇到精神崩潰的程度了嘛。

所以,這次FOLD時間差作戰從位面土著的角度上,已經形成了完美的邏輯鏈條。即使是天野霞這半個同謀都沒有看出什麼太大的不對。

畢竟就像艦隊高層要爲“人類纔是宇宙的病菌”這一事實暫時保密那樣,輪迴者團隊所要做的,從一開始就是隱藏敵方“亞空間開戰”的恐怖能力。那種東西,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可以讓田代提督他們也一併徹底絕望的存在。所以雖然思路上拙劣了一點,這也已經是榮格絞盡腦汁能夠想出的最優方案了。

其實無論她還是羅傑都相當清楚,這邊費了半天功夫增加出來的那一次中距離FOLD,壓根不可能把宇宙怪獸徹底拋離。相反地,將這種新的跳躍航法暴露出來,並被宇宙怪獸那邊學去並且研究透徹的機率是九成九以上。

但這項改裝工程絕對是物有所值的!

這一點,直到FOLD成功,Exelion艦隊第一時間沒有搜索到任何尾隨敵人,因此有充足的時間來進行直達太陽系的加密WARP後。在亞空間內如原著般被宇宙怪獸偷襲時,才真正被證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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