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暴亂·四
當珀菲科特在四名持盾的蒸汽騎士護衛之下踏入第九街區的時候,這裡的戰鬥已經平息。
大街上滿是被近衛騎兵們砍倒的人,屍體橫亙街頭、鮮血肆意橫流,讓珀菲科特即便在冷靜與理智的狀態下,也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爲這些人的死亡感到不值。
她的頭冠可以賦予她理性和冷靜,卻並不會剝奪她的情感,所以即便在冷靜和理智的狀態下,珀菲科特依舊可以抒發自己的情感。
只不過無論正面還是負面,她都不會讓情感影響到自己的思考罷了。
但此時並非感傷之時,珀菲科特來到了街區的教堂,這裡在暴亂髮生之前是賑濟點所在,暴亂髮生時這裡也是最先被攻擊的地方。
此時這裡已經一片狼藉,囤積在賑濟點裡的糧食遭到了哄搶,大多進了那些已經變成屍體的傢伙的肚子。
這和珀菲科特制定的政策有一定關係,那就是賑濟點的糧食都不多,只夠維持一個星期左右,爲的就是防止糧食囤積太多,有人從中偷樑換柱或者中飽私囊。
所以即便這些發動暴亂的民衆攻破了賑濟點,搶到了這裡的糧食,也只不過夠他們放開肚皮吃幾天而已。
更不用說這個賑濟點的糧食已經發放下去了一部分,還有一些被賑濟點的工作人員自己貪污了,剩下的就更少了。
珀菲科特對此只能是無奈的搖頭,這些人吃不飽飯她是知道的,但是按照她的計算,賑濟點的糧食哪怕有人貪污,只要不是太過分,維持在一個吃不飽但也餓不死的狀態是沒問題的。
至於說那些貪污過分的人,自然有安妮長公主和她的騎士們負責處理。
事實上珀菲科特在之前已經收到了相關的報告,列舉了朗頓城中各個賑濟點的貪污情況,其中嚴重的幾個都已經上了要處決的名單。
只不過事情還在走流程,並沒有那麼快而已。
所以在珀菲科特看來,朗頓目前的情況雖然糟糕,卻也沒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只是當時她或許是受到了異端分子的影響,情緒並不太正常,現在冷靜下來理智的思考,她發現自己確實做的有一些過頭了,至少她沒有算到人心的影響。
人心的貪婪讓那些負責發放賑濟糧的工作人員越發的得寸進尺,一開始可能只是一袋小麥克扣出自己的一份口糧,後來就會是全家人的口糧,再然後是全家人一週的口糧……
貪婪的慾望就如同一條不斷生長的毒蛇,它會因爲慾望而不斷的成長,胃口也會越來越大。
一開始或許只是些許利益便可以填滿心中慾望的溝壑,但隨着慾望的膨脹,便是吞盡世間萬物也再難滿足那無盡的貪婪。
即便面對屠刀,就如同那句名言一樣,如果有着百分之百的利潤,他們就敢踐踏人世間的一切法律,當有着百分之三百的利潤的時候,他們就敢犯下任何罪行,哪怕是冒着絞首的風險。
所以殺戮是止不住貪污的,這一點在原世界,某位農民出身的皇帝用扒皮囊草做出了親身示範,確實沒用。
能貪的他們一樣會貪,哪怕這是拿走別人口中最後一粒糧食。
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細搜求:無中覓有。
鵪鶉嗉裡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虧老先生下手!
也正因爲如此,珀菲科特原本計算中夠用、甚至是稍有富裕的糧食,就這樣在這羣人手中變得不夠了。
於是乎原本珀菲科特計劃當中的民衆只是不滿,便演變成了被有心人稍加挑撥,就會演變成暴亂的狀態。
而這也是珀菲科特沒有計算到的另外一點,她忽略了人心變化的速度。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有一口吃的,他們確實能夠忍耐很多壓迫,畢竟只要餓不死,還能夠活下去,誰會願意去拼命呢?
可當那最後一口吃的都無法保證的時候,哪怕是原本最溫順的綿羊,也會變成吃人的猛獸。
因爲他們想要活下去,而當人面臨生死絕境的時候所爆發出來的意志力,是誰都無法阻擋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腦海裡的思緒翻滾,珀菲科特走進了教堂,擡頭看向了端坐在金座之上的全父雕像,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或許曾經全父在坐上金座之前,也曾面對過同樣的抉擇吧?
如何拯救黑暗與絕望之中的民衆?全父已經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只是這代價便是他化作了一具不死的枯骨,永遠的坐在了金座之上。
珀菲科特在理智與冷靜的狀態下思索着一切,發現單純的這樣養着民衆是絕對不行的。
無所事事會滋生懶惰,而懶惰又會滋生其他種種情緒,不滿、憤懣和嫉妒,人心總是得不到滿足,慾壑難填之下就會演變成一場新的災難。
她如果要阻止這一切,就必須讓民衆不能無所事事。
或許自己應該修改一下現在的計劃?珀菲科特腦海裡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修改計劃,在帝國本土也建造巨大的庇護所來庇護民衆,不是爲了在末日之下拯救他們,而是爲了讓他們在末日到來之前,一切計劃順利實施之前不至於崩潰,演變成禍亂的根源。
想到這裡,珀菲科特心中一個新的計劃迅速的成型,她覺得可以加大朗頓庇護所的建設力度,同時本土的各座城市也可以照章辦理。
雖然這會加大她和其他人的工作量,但是爲了避免再發生今天這種她所不願意見到的局面,珀菲科特覺得這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而且是在忙不過來還有魔偶計算機,這種強大的運算設備搭配機械邏輯,可以取代不少管理人員。
至於說擴大建設所帶來的開支和消耗……珀菲科特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賢者之石,或許翠玉錄上第五頁的技術可以發揮出它的作用了。
想到這裡,珀菲科特對着全父的雕像行了個禮,虔誠的祈禱這位神靈能夠庇佑自己計劃順利之後,便轉身離開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