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啓貴趕緊搶上一步跟鄭焰紅握手說道:“鄭書記,多謝賞光。【`小說`】鄙人林啓貴,芳兵是小女,孩子不爭氣,給鄭書記添麻煩了。”
鄭焰紅略顯驚詫的頓了一下,才笑道:“真的嗎?這可真是巧了。對了,紅旗書記,你怎麼不提醒我一句呀?我是一點都不知道。”
吳紅旗這幾天一直處在一種很焦慮的情緒當中,他萬萬沒想到,自從他把這個熱炭團交給鄭焰紅之後,時刻等待着鄭書記叫他過去“共商大計”,誰知鄭書記居然接過去就把他徹底拋開了,還用暫時罷免了林芳兵牽制住了林啓貴,居然像是人家要撇開他們,一個人處理這件事了。
期間,他也曾跟鄒市長几次討論推測這女人的套路,但最後誰都覺得太過不可思議,沒道理這女人沒有絲毫的忌憚,更加跟剛從火星上下來一般,絲毫不追根問底,追查出這個項目牽連到的佟國傑以及他鄒市長,就那樣旁若無人的由市委、準確的講是她市委書記一個人兜起來想要化解了。
最後,鄒市長決定靜觀其變,不參與、不幫助、不阻攔,就看看鄭焰紅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夠把涉及上億的虧空用她那雙細白的小手給憑空抹平?就算是林啓貴爲了閨女的區委書記位置不至於短期內發難,到了沒有指望的時候,該鬧騰的只會更兇,到時候看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還如何端着架子不向他們這些老資格求援,到了那時,可就是倒轉乾坤了。
今天,乍一聽到田振申說鄭焰紅要跟林啓貴見面,還帶着吳紅旗一起來,吳紅旗更覺得匪夷所思了。要知道之前林啓貴強硬得很,只能是鄒市長想見人家林啓貴不好約,哪有林啓貴求見幾次鄭焰紅不答應來的?鄭焰紅招招不按常理出牌,卻有持無恐的根本不跟政府請教這種態度,很大程度上也讓他們摸不着深淺,他就不假思索的一口答應一起過來,想看看鄭焰紅到底有什麼底牌敢跟林啓貴面對面交鋒。
此刻聽到鄭焰紅問,吳紅旗趕緊笑道:“我以爲芳兵自己跟你說過了,哪裡知道您還不知道啊?林董兩位千金都在咱們市裡上班,大千金您也認識,就是桃園的經理林媚。芳兵同志是小女兒。”
鄭焰紅恍然大悟般的說道:“我說我那天在辦公室看到芳兵,就覺得她眉目跟誰相似呢,此刻想來,果真是跟林媚很像。林董好福氣,兩個千金兩朵花,不過都送給我們河陽機關工作,也虧得您捨得。”
林啓貴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今年57歲,因爲注重儀表,看起來十分年輕精神。他跟鄭焰紅初次相逢,卻已經深深地被她那種雍容華貴,謙和中自帶無限尊嚴的風度所折服了。他因爲是河陽首富,平素眼高於頂,哪裡肯把這些幹部們看在眼裡?但此刻在鄭焰紅面前,卻偏偏拿不起資本家的氣度了,很謙卑的說道:“鄭書記,自古至今,我們中國文化崇尚的就是以是以仕途爲貴,啓貴也不能免俗,雖然自己深陷銅臭中不能自拔,卻不忍孩子們跟我一樣,就讓她們都進機關了。”
大家坐定,一番介紹之後,略微吃了些東西,鄭焰紅開口淡然說道:“林先生,您今天請我們吃飯,是不是對我這個市委書記的許諾不太信任,特意叫我們來再確定一下呀?如果是的話,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鄭焰紅雖然是女人,但說話還是算話的。”
林啓貴趕緊說道:“鄭書記,您誤會了!我請您一起坐坐,僅僅是因爲我傾慕您的大名,想有個近距離向您表達敬意的機會罷了,怎麼會是不信任您呢?”
鄭焰紅非常燦爛的笑了說道:“既然如此,我就謝謝林董對我的信任了。(。)那麼我問您幾個問題,我相信這也是咱們共同關心的話題,您能夠坦誠的回答我嗎?”
“鄭書記請講。”
“咱們能夠坐在一起,無論您說什麼理由,恐怕都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開發項目達成共識,在雙方都能接受的條件下儘快解決這個問題。我想請問林先生,您是不顧一切一定要拿到這塊土地呢?還是我代表市裡給您足夠份額的補償,您在不受損失的情況下就能收手?”鄭焰紅神態自若的說道。
“哦?鄭書記所說的給我足夠份額補償是指經濟補償嗎?您可知道當年我付出的七百多萬,如果用作別樣的週轉經營,能夠給我們河康帶來多少的利潤嗎?那麼您所指的‘足夠份額的補償’數目可是不小哦。”林啓貴一愣,這件工程他跟河陽市已經扯皮三年多了,早就筋疲力盡,這次鄭焰紅一來他就讓女兒出面叫苦,就是爲了逼這位民間傳說能耐極大的女書記下狠手解決問題。雖然現在從工程角度來講他貌似佔了上風,但女兒好容易當上的區委書記被擱置,也很難說他是贏是輸了。現在又乍然見聽到鄭焰紅提出這麼不可思議的一個解決方案,他就試探着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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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林先生放心,怎麼講,河陽市委也是家大業大,賠償了林老闆的損失還是不至於傾家蕩產的。不過此刻您也不必立刻做出選擇,我們不妨先來算一筆賬,之後您慎重考慮再作出答覆如何?”鄭焰紅說道。
“願聞其詳,鄭書記請明示。”林啓貴一派儒商風範,跟之前鄭焰紅了解到的咄咄逼人絕對不沾邊,看來今天這個人的確是拿捏着架子來談的。
鄭焰紅轉入正題之前,先宛然一笑說道:“林先生如果生活在古代,一定是風雅儒商,跟您交談,最起碼不至於有一種錙銖必較的尖刻,這可真讓我欣慰。”
“謝謝鄭書記誇獎,啓貴不勝榮幸。”
“據我所知,三年八個月零13天前,林先生以每畝25萬的價格買下了河陽市準備籌建工業園開發區的兩百三十畝土地,總價五千七百五十萬對嗎?當時你們預計開發三個高檔小區,一期工程已經按當時的售價每平米均價兩千一百元售出兩百套對嗎?按照你們的售房協議,就算政府還按照原價把地給你們,照現在的建材、稅率以及各項安置拆遷賠付支出來計算,就算是在賠付問題上市裡做一定的補充,估計林先生這個項目做完,基本上算得上是賠本賺吆喝,沒什麼收益。不過我不是經商的人,也是粗略的計算了一下,也許不準確,林先生覺得呢?”鄭焰紅熟極而流般的侃侃說道。
“唉!是啊,林某人也是被這個項目拖得筋疲力盡,苦不堪言吶!到了如今,只要不虧的太多,哪裡還敢指望賺錢?您不知道啊鄭書記,不是我不懂法律,使用非常手段去逼迫市裡,已經交過房屋預收款的購房戶們也天天對我圍追堵截,我也是實在沒法子了纔出此下策的啊!”林啓貴苦笑道。
“現在如果我說,當然,林先生不必抱太大希望,就當聽我說一個假設好了。如果我說,市裡把林先生當初的七千多萬購地款原物奉還,您當初預售時收取每個業主的五萬塊錢定金,第一期一共兩百套房屋共計一千萬不需退還,算作這三年八個月的利息。而購房戶的補償以及退房工作政府幫你協調,這塊地依舊算是市裡的,就算咱們交易兩清了你覺得如何?”鄭焰紅微笑着說道。
“什麼?”
“什麼?”
“什麼?”
林啓貴還沒有反應過來,吳紅旗、田振申、林芳兵已經炸了,三個人六隻眼睛緊盯着鄭焰紅,好似這個好端端的市委書記已經變成了一個青面獠牙的妖怪一樣。
“鄭書記,您這是跟林董開玩笑的吧?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啊,林董如果當真了怎麼辦?”吳紅旗趕緊說道。
鄭焰紅輕輕的掃了吳紅旗一眼,微微的搖了搖頭,轉臉看着林啓貴,眼神裡都是篤定跟決然看着他。
林啓貴卻沒有把鄭焰紅的話當成一個假設或者是笑話,這個女領導雖然看似祥和,但她渾身上下渾然天成的帶着一種一言九鼎的氣概,這一點是之前看起來剛毅果斷的佟國傑不曾給他的印象,更是深沉莫測的鄒天賜市長也不曾給他過的感覺,而這個女人卻給了他強烈的信任感,他不得不慎重的考慮了。
作爲河康實業的老總,林啓貴深知,他從一開始款子被市裡挪用,就開始了持久的跟這幫官痞子打交道的噩夢。雖然中間以把政府工程承包給他做代價堵住了他的嘴,他也從工程中得到了不少的利潤做補償,但這七千多萬砸在這裡好幾年,的確夠他鬧心的。現在拆遷戶個個獅子大張口,恨不得一平米要他十平米的補償,但有了當初預售時的合同,已經賣出去的幾百套房子已經不可能提價,鄭焰紅剛纔計算的準確極了,他的確是做到底也不可能賺錢了。這樣看來,鄭焰紅說出的解決方法的確算得上最完美的收場了。
可是,這女書記這麼一來,預購款算他的利息,購房戶那邊市裡還得退款,已經好幾年了,再按五萬元退還購房戶肯定不依,裡外裡市裡每套房最少要賠進去十三萬以上,折算下來也不算小數目了,鄭焰紅這是想幹嘛?
“鄭書記,啓貴不得不說,您的提議十分誘人。”林啓貴懷着無比的信任看着鄭焰紅說道:“但是如您所言,這畢竟是大事,還得容我仔細考慮考慮再能決定。即便如此,啓貴也對您這麼睿智果斷敬佩不已。在此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林先生客氣了,大家既然坐到了一起就都是朋友,雖然行當不同但都是人吧?人嘛,都是感情動物,誰能夠不食人間煙火呢?其實,我讓芳兵休息休息,也是覺得她一個小丫頭頂着這麼大壓力真是夠她受的了,對這個丫頭的能力還是很認可的。等咱們的事情辦完之後,不會讓她級別什麼的受損失的。哎呀,看我一說就跑題了,林先生有什麼要求請說吧。”
林啓貴對鄭焰紅的敏銳已經徹底折服了,他微笑着說道:“林某要說的鄭書記都給了承諾了,那就沒有了。鄭書記,我誠心誠意敬您一杯酒好嗎?”
鄭焰紅笑了:“看看看看,紅旗書記,林先生露餡了吧?現在這杯爲了他姑娘就誠心誠意,看來之前敬的都是迫不得已的,哈哈哈!”
吳紅旗的臉色十分難看,他還沒有從剛剛鄭焰紅乍然見突發奇想說出那個法子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就強擠出一絲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喝了酒,雙方都完成了目標,也就很快散了。
鄭焰紅回到7號樓對付奕博說道:“小付,你先別回去,等下鄒市長跟吳書記一定還會過來,我先上樓洗洗,等下來了叫我。”
果不其然,鄭焰紅上去半個小時左右,鄒市長跟吳書記就聯袂前來了,同行的還有招商局的局長以及當年擬定的工業園開發區主任,一看形勢就是因爲鄭焰紅飯局上的提議來興師問罪的。
“小付,鄭書記呢?”鄒市長冷冷問道。
付奕博答道:“鄭上,需要我叫她下來嗎?”
“去吧。”
付奕博到樓上輕輕敲了敲門,說了鄒市長一行過來了,鄭焰紅在屋裡答道:“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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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奕博下來回復到:“鄒市長,鄭書記可能在沖洗,馬上下來。”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鄭焰紅才身穿一套米黃色的運動裝,披散着溼漉漉的頭髮下來了,微笑着說道:“不好意思鄒市長,讓你們久等了。不過有什麼事不能等到明天呢?”
鄒天賜被鄭焰紅如此青春的形象嚇了一跳,趕緊聚集精神說道:“鄭書記,剛纔紅旗同志跟我說起了你跟林啓貴的承諾,關於這件事,我原本覺得當初成立開發區是黨委作出的決定,既然您來了之後就接手了,我就不過問了。可是這件事涉及到事後的賠付問題,如果從市財政出的話,那我就不能置之不理了,過來問問鄭書記到底是作何打算的?也不至於形成事實之後措手不及。要知道上千萬的虧空,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拿得出來的。”
鄭焰紅心裡暗笑你這是來堵我呢,意思是我這件事獨斷專行你早就心裡不爽了,強忍着沒搭理我,就是看我怎麼丟人現眼的,現在看我出其不意的鬧出了動靜,跑來聲明我怎麼折騰都行,就是想讓市財政拿出錢來不可能!這一招如果對付別的草包書記,也算得上釜底抽薪,狠到極點了,怎奈對付我,還是太過小兒科了一點。
“鄒市長,您這是覺得我工作方法有問題了嗎?”鄭焰紅一臉無辜,緩緩的說道:“從我上任第一天,迎接宴席剛結束,吳書記就把這個項目板磚一般拍給了我,然後就是河西區的區委書記深夜來辭職。第二天我剛坐到辦公室,吳記再次上門逼迫,我看這件事我不出面是不行了,就攬過去了。如果鄒市長覺得我獨斷專行了點,也好啊,那麼從現在開始,我不管也行。”
“鄭書記,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剛說了,這件事黨委出面管是理所當然的,我就是怕您不瞭解財政狀況,小看了後期賠付,讓資本家那麼得意幹嘛?咱們的每一分錢可都是國家的,怎麼能稀裡糊塗賠給他們呢?”鄒天賜說道。
“這就是說,如果我不讓市財政拿出錢來做後期賠付,鄒市長還是放手讓我一個人處理這件事了?”鄭焰紅繼續裝傻,微笑着問道。
“……我說了,黨委出面理所應當。不過,鄭書記作出決定前,是否需要開一個常委會研究一下呢?畢竟,黨委並不僅僅指某一個人,是一個集體纔是。”鄒天賜覺得自己忍讓的夠了,是時候點點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鄭焰紅莞爾一笑,很乾脆的說道:“那好吧,小付,你跟田秘書長溝通一下,明天擠出時間召開一個常委會,咱們就研究一下這個項目的情況。那麼鄒市長,今晚沒什麼別的事情了吧?如果沒有就請回吧,我爲了跟林啓貴那個老滑頭鬥智鬥勇喝了幾杯酒,紅旗書記是見證人,這會子正頭暈呢。”
“這就完了?”鄒天賜萬沒想到鄭焰紅如此違背常理,這麼嚴重的問題,她居然兒戲般的用明天開會打發了他,就要睡覺了。
“要不然連夜開會?”鄭焰紅大眼睛閃動着爲難說道:“鄒市長,其實現在我敢保證河康不會做出過激行爲了,這件事就不算急務了,需要這麼急麼?”
“你……呃,鄭書記既然能保證不出問題,那就明天開會吧,您早點休息,我們走了。”鄒天賜被鄭焰紅裝傻充愣的態度搞得一肚子鬱悶,但人家鄭焰紅自始至終都是和和氣氣,笑微微的,又如何挑得出毛病?也只得勉強壓抑住氣忿,站起來告辭了。
“鄒市長晚安。”鄭焰紅有禮貌的把他們一行送到門口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