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惡狼的襲擊着實讓烈北瑤嚇了一跳,她的思緒還在猶疑中,卻被夜瀾那一聲詢問給拉了回來。
她微微擡頭,將目光從地上轉移到了夜瀾身上,欲開口時,餘光卻被夜瀾左手食指上的那枚藍色戒指所吸引。
那枚藍色戒指光澤亮眼,上面還雕刻着龍紋,做工精細,一看便是貴族子弟才能佩戴的飾物,但那都不是烈北瑤所關心的。
她的瞳孔一縮,猛的擡頭,目光對上了夜瀾一雙星眸。
那天遇刺時,藍衣公子,藍色戒指......一模一樣。
但那天那男子蒙着面,她沒能看清他的樣貌,雖如此,但總覺得眼前這個男子便是那天救她之人。
“瑤兒瑤兒…”遠處傳來的一個聲音將她從思緒中拉回,夜舒一個翻身下了馬,狂奔着向烈北瑤跑來,他一把將烈北瑤拉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檢查着她的傷口,關切地詢問道,“瑤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
“瑤兒?”很親暱的稱呼。烈北瑤在心中冷笑——除了哥哥和北璇的好友長孫遲,一般人很少這樣叫她。
她整理了下衣襟,搖了搖頭,“只是蹭破了點皮。”
“那便好。”夜舒放下心來,目光從烈北瑤身上挪開,看向站在一旁的夜瀾,衝他拱了拱手,“剛纔多謝四弟。”
夜瀾沒有還禮,只是淡淡的答了句,“恭王客氣了。”
夜舒沒有多言,從身上取出一塊手帕替烈北瑤包紮傷口,以免傷口感染惡化。
隨行在周圍護衛的御林軍聽到動靜迅速趕了過來,在夜瀾夜舒周圍形成了一個保護圈,以防惡狼再次暴起傷人。
昭寧帝從高座上起身,吩咐站在一旁的大監馮乙去叫太醫,同時發聖諭暫停圍獵,命人扶烈北瑤下去簡單處理一下傷口,又吩咐人備好車馬,先將她送回府中診治。
事情處理完了,圍獵繼續進行,到晌午時分,狼煙燃起,衆皇子帶着獵物凱旋而歸,昭寧帝吩咐就地設宴,食物早已命膳房備好送到城外。太監們清點了各個皇子所獵得的獵物,將名單報了上來。
“恭王獵得狼二十匹,飛鳥一隻。
“舒兒的騎射精進了許多,朕甚是欣慰。”昭寧帝微微頷首,對夜舒表示讚許。
“父皇謬讚。”夜舒做了個揖,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翊王獵得狼十五匹,白眼狼王一匹。”此言一出,座下引起一陣騷動,衆人議論紛紛,目光不時瞟向夜桀,眼神中流露出羨慕和讚許之意。
“好!”昭寧帝拍案而起,“朕說過,誰若能獵得白眼狼王,便許他豐厚的賞賜。夜桀,你說,你想要什麼獎勵?”
二皇子夜桀聞言從座上起身向昭寧帝行了個禮,“兒臣能親手獵得白眼狼王已是榮幸,既已得到父皇讚賞,兒臣心滿意足,不敢再向父皇求什麼賞賜。”
“欸,君無戲言,朕既已說了,斷無收回的道理。”昭寧帝道,“既如此,朕便將金絲馬褂賜給你,以示嘉賞!來人!”
手下人得令,將金絲馬褂呈上來遞給翊王。
“是,兒臣謝父皇隆恩。”夜桀作揖道,命手下收過這件金絲馬褂。
“南安王獵得狼十匹,光王獵得狼十匹,齊王獵得狼十五匹…”太監繼續念道。
“好,今日圍獵,你們表現的不錯,沒有讓朕失望。夜舒夜桀賞黃金百兩,夜君夜瀾夜凡各五十兩。”
昭寧帝龍顏大悅,五位皇子起身領賞,昭寧帝又嘉獎了一些武將,用過午膳後,皇帝的車隊自郊外啓程,返回皇宮。
……
“公子,你爲何?”皇甫詢隨行在夜瀾的馬車旁,小聲問道。
今日圍獵,夜瀾好幾次要射中那白眼狼王,可箭偏偏就那麼完美的與它擦肩而過,皇甫詢知道那不是意外,而是夜瀾有意將白眼狼王拱手讓給夜桀。
“我不想出風頭。”夜瀾淡淡道。
“公子是怕…”皇甫詢似是懂了什麼,欲言又止。
“看着吧,有人要動手了。”夜瀾仍是淡淡道。
……
皇家車隊自來時的道路返回了皇宮,百姓們仍是圍在兩側觀看,只是人數比上午少了些許。駛入內宮後,皇帝皇后下了馬車,衆皇子們緊隨其後,然後是大臣使臣。
戲臺子早已在西宮的沁春園搭好了,昭寧帝平生一大愛好便是看戲,衆皇子摸清了自己老子的喜好,早早便備好了戲班子排了各自的戲,希望能搏皇帝老子一笑,爲自己的東宮之路鋪上一塊基石。
只有夜瀾和夜凡沒有準備,不知道是對東宮不感興趣,還是不屑於用這種形式去爭儲。
二皇子夜桀爲了此次壽宴可是花了很大功夫,他大費周章從京城最好的戲班子“臨江仙”請來了一羣戲功超羣的戲子們排了一出“泰山封禪”。
那是一出上古時流傳至今的經典劇目,講的是上古時的光明大帝統一九州於泰山封禪的故事。
夜桀很懂他父皇的心思,這一出大戲倒是合了他父皇的口味——昭寧帝一直都想統一天下,成爲整個九州的主人,這個心思其實朝野皆知,只是還沒有人將馬屁拍到這份上。
“四哥,你不去看戲嗎?”夜凡與夜瀾並肩走在皇宮的路上。
衆人皆知,五皇子夜凡與四皇子夜瀾關係最爲要好,兩人整日都在一起,即使現在夜瀾已經完成了加冠禮,有了自己的府邸,夜凡還是經常往他那兒跑。
“無趣,你知道我不喜歡看戲。”夜瀾淡淡道。
“是不想看大哥二哥他們那一臉諂媚的賤樣吧。”夜凡很不客氣道。
夜凡的生母賢妃雖位居妃位,但一無皇帝寵愛,二無家世背景,所以在宮中並不受人待見。
夜舒的母親舒貴妃深受皇帝寵愛,舒貴妃的舅父是爲數不多的幾個異性王之一——安定侯司徒雷登,父親則是因爲舒貴妃而當上了中書的舒棠,所以夜舒從小就深受皇帝寵愛。
夜桀就不用說了,他的母親便是皇后,自小囂張跋扈,正因如此,夜凡才格外討厭這兩個哥哥,提起他們總是沒好氣,而夜瀾是由賢妃撫養長大,與夜凡長在一起,爲人謙和,故而夜凡便喜愛與這位哥哥來往。
“夜凡!”夜瀾用手撞了他一下。“知道了四哥,我會控制的。”夜凡看在夜瀾的面子上竭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夜瀾望向夜凡,承重的嘆了口氣,“子衝,你想當皇帝嗎?”
“四哥何出此言?”夜凡被夜瀾突然無厘頭的一問弄得有些不明白。
“當了皇帝不就可以將你所厭惡的人踩在腳下。”夜瀾淡淡道。
“說實話四哥。”夜凡想了想道,“我很討厭夜舒和夜桀,也想着除之而後快,但…你說的我沒想過。我不認爲自己有這個能力。”
夜瀾沒有答話,繼續往前走着。這時,迎面走來了一個白衣少女,身後跟着一個婢女,應該是伺候的宮人,前面還有一個領路的宮女。
夜瀾認出了那個白衣女子,正是北璇的和親公主烈北瑤,還真是巧,似乎兩人走到哪裡都能遇到。
領路的宮女一見是夜瀾夜凡,慌忙向二人行禮,夜瀾微微點了個頭,將目光看向烈北瑤,後者也在打量着他,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可能是因爲害羞,兩人都將目光縮了回去。
半晌,烈北瑤試探性地向夜瀾問道,“你是九塵的四皇子?”
夜瀾掃了她一眼,淡淡的回答道,“我是光王夜瀾,公主有禮了。”
烈北瑤的目光平靜如水卻暗藏波瀾,她繼續追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確實。”夜瀾看着她,烈北瑤的瞳孔中閃爍出一絲驚詫,不過很快她便失望了,“剛纔在圍獵場上不就見過公主了。”
烈北瑤不再接話,只是默默打量着他,片刻後拂了拂手,微微笑了笑,“是,打擾王爺了,我先行一步。”
“公主慢走。”夜瀾點了個頭。兩人擦肩而過,彼此的目光中都出現一抹奇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