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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一緊跟着他,沒幾步,只見季尤撩開那面墨藍色圍簾,鑽了進去,他也跟了進去。
哇!太驚喜了,原來,這裡是一個小小書房。
一眼就看到地面上鋪着乳白色的厚地毯,頂上是一盞小小的吸盤燈,散發着柔和的黃色光芒。
地上的兩個橘色小型懶人沙發並排放着,旁邊一個半米高的圓形的原色木樁子,打磨得沒有絲毫倒勾掛刺兒,平面兒上也光溜溜的,是個小茶几吧,上面擺放着兩個保溫杯。這個十多平米的空間裡,四周全是淺胡桃木的架子,由高低不同的格子組成,格子裡都擺着書籍。
“來坐吧,解一,有溫水,可以讀讀書,在這裡。”季尤看了看四周,又說,“哦,林叔把我經常愛看的書都搬過來了啊,太好了!”
他的確還是個孩子啊,解一看到他的情緒終於有個變化,一副很開心得意的樣子,不禁在想;他看到這樣純真開懷的季尤,心裡暖融融的,心情也高漲起來,心跳也似乎加快了幾拍!而其實,他自己,不也是剛剛步入成年的一個大孩子啊?
兩人窩在懶人沙發裡,悠閒自在地舒展着雙腿,一瞧,雙雙的大長腿,一樣的休閒褲裝,兩人相視一笑,暖洋洋的空氣裡綻放着朋友間默契而融合的溫馨。
季尤翻起他從下面帶上來的書,解一朝封面撒了一眼,《地理風物》。
“你喜歡地理嗎?”解一不假思索地問他。
“對,我喜歡。這都是父母留下的書,我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季尤頭都沒擡,一邊翻書,一邊淡淡地說道。
解一坐在懶人沙發上,他扭頭朝自己這邊看去,書籍碼得整整齊齊,《山海經》,《中國繪畫》,《書法精要》,《高考來了》……
這是季尤喜歡的吧?他小小年紀啊,難怪?曾經,他還答應小昊教他寫毛筆字呢!解一心裡嘀咕着,季尤,會是一個好朋友的。
“這個書房裡,大部分的書,都是爸爸媽媽從少年時代開始收藏的書……他們都是愛書的人。”季尤盯着《地理風物》,深邃的眼神卻像一潭深不到底泉眼,清澈幽遠,彷彿年幼時僅有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浮現在腦海中……
“那些都是我五歲前的記憶,後來一些事情,是林叔他們講給我的……”季尤的眼睛裡,流動着水光,卻異常平靜。
“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雖然,我隔段時間都會去想一想小時候的事情,可仍然擺脫不了遺忘這個自然規律。忘了許多……其實,也有可能,我那時記得的本就不多。”
解一感覺,季尤的話不像是一個不滿16歲的少年說出來的,他好像經歷了太多的滄桑,無奈,等待,繁複。
而他攥緊了自己的左手,指肚習慣性地一點點兒感受着掌心扭曲的痕跡,右手不知什麼時候也扣在了左手上面,拼命想要去保護自己那個不起眼而堅硬的外殼。
“也許,我並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麼堅強,我想念小時候的時光,那個時候的爸爸媽媽……而他們拋下了我,只剩下我……”有那麼一刻,解一分明看到季尤明亮的眼睛裡閃動着水光,情緒裡卻不見絲毫波瀾。
頭頂淡黃色的吸頂燈源源不斷地輸送着溫暖的光芒,整個小小的書房裡籠罩在放鬆舒適的氣息中。
在解一的注視裡,季尤的髮絲被光暈照的模糊起來;他稍圓的雙眼低垂着;聲音不輕不重,淡淡的;纖長的脖頸、上肢、軀幹被大紅色的圓領衛衣寬鬆裡包裹着;修長的手指在翻動膝上的書籍……
一切好像都是不真實的。
解一大腦裡的思考越來越慢了,眼皮沉沉的,狹長的雙眼眯了起來,他緩緩地把頭擱在懶人沙發靠背的頂端,閉上了眼睛,全身鬆弛下來,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的雙手放在橘色的沙發扶手上,掌心向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自然彎曲着……
季尤坐在旁邊,安靜地翻閱着自己喜愛的書籍,渾身散發着靜謐淡然的氣質,通透而理智;解一安靜地小憩着,像一個大孩子般溫順,乖巧而馴服。
季尤看了看與他靠近的解一,脣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在懶人沙發背後的掛兜裡掏出一條薄毯子,他把淺灰色的毯子輕輕搭在解一的身上,解一扭動了一下身子,稍稍換了一下姿勢,頭偏向了另一邊,朝向了季尤,左掌心也正對着季尤的雙眼……
季尤眯了眯眼睛,聚焦在那個掌心。
而此刻他猜想,解一是不是心情不錯,要不怎麼在睡夢中也略略地發出一種舒服的嗯噥聲呢?這是平日僵硬拘謹、少言寡語、迷離狀態的解一嗎?
……
一股香甜的味道瀰漫在空氣裡,解一醒了。
他看到季尤仍在看書,只是此刻他正捧着一直保溫杯喝水,那味道,分明就是桂圓紅糖水,這個熟悉的味道,在他幼小的記憶中就已植根,永遠忘不掉,而此時的情景,卻似夢如幻。
“你醒了。”季尤遞給他另一個保溫杯,又繼續翻了幾頁他的書。
解一坐起身體,擰開杯蓋,一口嚐了一下,一切睡夢中的影像徹底消失,整個人完全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