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到處可見繽紛的裝扮,和着歡快的音樂,讓人心中愉悅。
明月光手中提着給季燁岑選的禮物,是一個大大的雪球。隔着玻璃,裡面是一對互相依偎的小人,手牽着手,還有雪花落下,很美好。明月光希望,她和季燁岑能夠像這對小人一樣,就這麼粘在一起。
人羣中傳來不小的驚叫聲,明月光看到很多人都在擡頭看不遠處的大屏幕,她跟着看去,也被嚇了一跳。
南方突降大雪,死傷衆多,鏡頭上是一處被圍困的山村,斷電缺水,一個武警官兵正懸掛在半山腰上,解救被困在那裡的老人,搖搖欲墜。
明月光心被揪緊,實在太危險了,如果他們掉下來。她想都不敢想。
手機在包裡不斷震動,明月光許久過後才反應過來,是季燁岑,她剛接通,還沒說話,就聽那邊傳來季燁岑氣喘吁吁的聲音,好像在奔跑。
“小光,鄰省發生雪災,我要趕過去支援,這段時間我不在,你乖乖的,照顧好自己,有事情就找我姐和孟南柯……”
“你在哪?”明月光心空了一拍,她慌張地追問着,卻聽季燁岑那邊一陣嘈雜,“我要上飛機了,現在就出發……等我回來,很快。”
明月光急得拔足就跑,她攔了出租車往機場趕,“季燁岑,你等我!”那邊卻掛斷,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等她趕到機場的時候,季燁岑早就離開了。明月光心中慌亂,災情那麼嚴重,死了那麼多人,那個武警的身影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季燁岑,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接下來的幾天,明月光每天都守着新聞頻道看,受災面積越來越大,死傷人員不斷增加,死者中就有醫療工作者……
還好,季燁岑並沒有被派到最嚴重的災區,應該不會太危險……明月光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可她每天魂不守舍,連工作都沒有心情,只盼着季燁岑能立刻回來,別讓她牽腸掛肚。
一週後,季燁岑沒有回來。明月光詢問季樺萱,季樺萱也很擔憂,而她們只能等待。
十天後,大雪絲毫沒有停住的跡象,反而越來越肆虐,明月光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她覺得,如果再多一片雪花,她就要被壓垮了。
沒有音訊,完全沒有音訊!明月光愈發焦躁,她作了噩夢,夢到季燁岑被埋在了雪中,渾身冰冷。
眼看着就到了年底,雜誌社的年終收尾工作正式開始,工作堆積成山,明月光只能靠機械地工作來麻痹自己不去想太多,可不是她不想,事情就不發展。
季燁岑離開半個月後,季樺萱突然找到明月光,哭得像個淚人,“小光,阿岑他……他失蹤了!”
失蹤。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裡失蹤……明月光渾身顫抖,噩夢成真了麼
。
季燁岑,你說過會回來的,你叫我等你,可你,在哪裡。
那天晚上,明月光瞞着所有人收拾行李,登上了南下的飛機。
她把季燁岑支援的村落的名字寫在紙上,帶在身邊,揹着揹包從飛機到火車,又做了一路的巴士,走了數不清的鄉間土路,又跟着別的志願者步行五六十里地,終於到了半個月前季燁岑在的地方。
整個路程中明月光都異常冷靜,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點兒都不害怕,只知道,她一定要找到季燁岑。
整個村落都陷入無盡絕望中,雖然有直升機不斷投遞物資,但還是無法完全安置全部受災羣衆。這裡太偏僻,因爲大雪封路,車輛進不來,只能靠步行,支援人員來了一批又一批,可半個月過去了,路還是沒有打通。
人們睡在帳篷裡,吃的是速食,沒有取暖設備,只能點火把。
沒了電,所有現代工具都難以運用。而搶修電路的電工只有幾名,實在是抵不過一波又一波的大雪侵襲。
明月光見到了樑韻,她卸了妝,沒了往常的凌厲,災難面前,再強悍的人都不過是螻蟻。
“你來找死麼,明月光,你趁早滾蛋!”樑韻第一眼看到她,就是劈頭痛罵。
明月光臉被凍僵,根本笑不出來,可她確實是想笑的,“我來找季燁岑,找不到他,我不會走。”
樑韻愣了,她被人催着去搶救傷員,臨走時,她低聲告訴明月光,“他在西邊的山裡,現在太亂,沒人手去找他,如果你敢,你就去。”
如果明月光懂得前車之鑑,她就該質疑樑韻的話,然後在原地等着。可憑女人的直覺,她相信樑韻沒有騙她。
她們都愛季燁岑,都不想他有事。這是明月光敢於相信樑韻的原因。
季燁岑已經失蹤兩天了,所有人都忙着搶修搶救,雖然心急如焚,卻沒人敢往西山那邊去,那裡被封住了,去了很可能出不來。
“隊長,我求求你,能不能派幾個人,哪怕一個也好,我們一起去找季醫生,他就在山裡,肯定在等着救援!”明月光找到了救援隊的隊長,可他望了望被冰雪覆蓋的西山,嘆息着搖頭,“不是我不救人,我們也在等直升機過來,姑娘,沒有直升機就是送死,我手下就這麼些人,還要救別的村民。你就再等等,明天,不,後天,直升機肯定能到!”
後天,那就是第四天。四天,一個活人在冰天雪地中呆四天,還能活着麼。
明月光狠狠抹掉眼淚,什麼話都沒說。
她知道隊長說得對,在小我面前,成全大我是理所應當。可明月光不能,那是她的愛人,是她想要攜手一生的人。她無法放棄季燁岑,既然如此,那便讓她去救。
半夜裡,所有人都睡下了,只剩昏黃的火把燃着微弱的光。
明月光裝了滿滿一揹包食物和水,又找到一把手電筒,還有火機,又順走一瓶食用油和幾卷衛生
紙,一切準備就緒。明月光朝遠方的西山看了看,充滿力量。
季燁岑,我來了。
凌晨時分,明月光找到了那條唯一能通往山裡的小路。很窄,她的揹包被卡住,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通過。
天地間寂靜無聲,明月光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冰天雪地裡,很刺耳,很恐怖。
明月光特別怕黑,她想起那一次季燁岑捉弄她,故意讓餐廳停電,然後留她一個人在包間裡,他笨拙地想給她浪漫的約會,卻把她嚇哭了,真是記憶猶新。
現在,整個大山裡只有她一個人,她嚇得心都要跳出來。可季燁岑在這裡,只要她多走幾步,就能找到他。明月光默唸着季燁岑的名字,竟然真的平靜下來。
明月光還特別怕冷,她一直叫嚷着讓季燁岑陪她去海南,明明說好的,他卻一直說要等到元旦的時候去,兩個人跨年,更有意義。沒想到季燁岑這麼俗,還喜歡跨年這種活動。可明月光卻很感動,她知道,他是想和她把錯過的都補上,然後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很冷很累,雙腳已經失去知覺,明月光用力跺跺腳,才走了兩個小時,還差得遠。
天空開始出現朦朧曙光,明月光已經走到了半山腰,眼前到處是樹,樹上全是雪,明月光看得眼暈,她的手錶上有指南針,可她是個路癡,不會看。
如果進去了,十有八九會出不來。然後像季燁岑一樣失蹤,等救援隊趕到的時候,她說不定早就凍成了冰坨坨。
明月光停住腳步,她卸下揹包坐在石頭上休息,太陽一躍而出,照亮了滿目雪白。明月光的雙眼被晃得模糊,她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奶奶,想到宋朦……他們一定不知道自己正在冒險,冒生命危險。
強撐着站起來,明月光腳下一滑,摔了個四仰八叉,她痛得流淚,又狠狠站起來,看着前方未卜道路,癟着嘴抱怨:“季燁岑,如果我死了,就都是你害的!”
踩着厚厚的雪,明月光走進了雜亂的樹林中。
這兩天都沒有再降新雪,明月光低頭看着腳下,她希望看到人的腳印,那她就能順着腳印找到季燁岑。
可走到了中午,明月光不知道走過了多少棵樹,還是沒能看到一絲腳印的痕跡。
她喝了點兒水,吃了一片壓縮餅乾,休息了大概半個小時,繼續往前走。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她看到一雙幽綠的雙眼。明月光嚇得跳起來,驚叫聲響徹整個山林。
等跑出了好幾百米,她才停下來。太恐怖了,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麼怪物,又或者是……鬼!
明月光不自覺流淚,她長這麼大從沒活得這麼艱難過,她腳下不停,心中卻把季燁岑罵了個底朝天,眼看着就要黃昏,天又要暗下去,明月光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往哪裡走。
季燁岑,你到底在哪裡,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我很冷,你爲什麼還不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