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換座位的事,明月光和顧輕輕開始冷戰。
她質問過顧輕輕爲什麼不帶着她一起走,顧輕輕沒回答她。
明月光覺得很受傷,但又不知道怎麼打破僵局,只好就那麼凍着顧輕輕,也凍着自己。
但她還是不放心顧輕輕,每天跟在她身後,就怕她又被截。
果然,那個麻花辮女生又出現了。
這回她身邊沒帶那麼多小姐妹,就三五個人,她們把顧輕輕圍在中間,向她身上潑墨水。
“算你識相,這回給你點教訓,下次再惹我,就弄死你!”
明月光本想衝出去,但她忍住了,因爲顧輕輕的一句話。
“你們可以欺負我,但是別碰我朋友……”顧輕輕臉上都是墨水,狼狽至極,但卻說了這樣的話。
“就那個小傻妞?放心,我對那種又蠢又笨的沒興趣,我說過,只要她不跟你一起,我絕對不動手。”
明月光很混亂,她想到顧輕輕一個人換了座位,又對她愛答不理的,她還很生氣,還怨顧輕輕……
原來,顧輕輕是爲了保護她。
那幫人走了,明月光從角落裡走出來,看着顧輕輕的背影,暗自下了決心。
原本只有被劫的份,但明月光卻做了一回劫人的活。
她在衚衕裡蹲守好幾天,終於堵住了那個麻花辮女生。
“你說,到底怎麼樣才能放過顧輕輕!”明月光張着雙臂,像個護犢子的母雞。
“哎呦喂,你們倒是姐妹情深,一個個都這麼上趕着找打!”麻花辮女生想給明月光一巴掌,但是被明月光攔住了,她今天一個人來的,沒了跟班,不敢太囂張。
“既然你問了,我就給你指條明路,要想我放過顧輕輕,除非她是咱學校老大的女人!”
學校老大?還有這種生物!明月光聽都沒聽過。
“那你告訴我,學校老大是誰?”
麻花辮女生捯飭一下自己的辮子,滿是嚮往的吐出一個名字:“季燁岑。”
季、燁、岑……什麼狗屁名字。
這是明月光第一次聽到季燁岑這三個字時的原始反應。
但她很快忽略掉這個名字的古怪,專心琢磨怎麼才能讓顧輕輕成爲季燁岑的女朋友。
作爲高一學生,想這種問題實在爲時尚早,但是爲了擺脫那幫女流氓,明月光只得正經地想這個問題。她開始四處打聽季燁岑這個人,每天跑到高三教學樓裡晃盪,旁敲側擊獲取情報。
然而高三的學長學姐們一聽到季燁岑這三個字就避之不及,明月光看了無數人的後腦勺,仍舊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世事總有意外,明月光在一次體育課上遇到了陳西。
“季燁岑啊,我當然認識,我可是他發小!”
明月光終於抓到了認識季燁岑的人,激動地給陳西買了一堆雪糕。
“吶,你想從我這套話,總得付出點代價,這點雪糕算不得數,一千元,買不買?”
“買?買什麼……”
“季燁岑啊!你不是想追他嗎,我可以告訴你最快追到他的方式,給你打個半價,一千元勞務費,”
明月光就是個窮學生,每星期只有一百塊的零花錢,要她掏一千塊,實在是比割肉還疼。但是……想到顧輕輕,明月光還是答應了。
在陳西拒絕分期付款後,明月光只好做了一回壞孩子。她第一次騙了自己的父母,謊稱要報輔導班,硬是弄來了一千元錢,交給了陳西
。
陳西轉頭就拿錢換了新的遊戲機……
那天晚上,明月光抱着寫着季燁岑手機號的小紙條不放手,彷彿聞到了人民幣的味道。
週一升旗儀式上,毫無防備的,明月光見到了季燁岑。
他留着學校老師最爲痛恨的半長不短的黃色頭髮,左耳垂上戴着黑色耳釘,高高瘦瘦的樣子,痞痞地靠牆站着,眼眸低垂,看不出神情,但那倨傲的姿態,讓人過目不忘。
女生們炸開了鍋,對着季燁岑指指點點,明月光這才知道,原來他真的是個風雲人物。
“好帥啊,你看他一點兒害怕的樣子都沒有,真是太拽了!”
“聽說他昨天又打了隔壁高中的人,說不定要被記過呢!”
“你懂什麼,人家可是全校第一,老師們別提多看重他,怎麼捨得處分他。”
……
……
“高三五班季燁岑同學,聚衆鬥毆,嚴重違反校規校紀,影響惡劣,但念其學習認真,積極向上,在此小懲大誡,季燁岑,上來念檢討!”年級主任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講話讓底下的學生一陣噓聲,他也覺得尷尬,只能把季燁岑拎上來
季燁岑撥弄一下劉海,雙手插在校服口袋裡,一搖一晃上了主席臺。
他站到年級主任身邊,足足高出一頭,明月光想,這個人得有一米九吧,好高……
那是明月光聽過的最冷冽的聲音,明明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嗓音卻是冰涼涼的,帶着低沉悠揚的旋律,讓人在炎熱的夏季裡都覺得清爽。
明月光喜歡他的聲音,這是她幾乎一瞬間就確定的事情。
週末晚上,明月光主動約了顧輕輕,把季燁岑的號碼放到了她手心,“輕輕,你聽我說,那個壞女生告訴我,只要你做季燁岑的女朋友,她就放過你,這是季燁岑的手機號,你好好收着……”
顧輕輕愣住了,她看着手心裡那片輕飄飄的紙,有點兒惱怒。
“小光,我的事情我自己處理,那個季燁岑是個什麼東西難道你不知道?我寧願被她們欺負死,也不會去招惹那種人!”
明月光了解顧輕輕,她一向循規蹈矩,是個標準的乖乖女,要她早戀,還是和那樣的壞學生早戀,確實難爲她。
“輕輕,我不想你挨欺負,你就和他做做樣子,只要他肯幫你,你就不用怕那個麻花辮了!”
“不可能,要去你去,我死也不會和那種人攪和在一起!”
狠狠甩掉明月光的手,顧輕輕頭也不回地走了。
明月光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裡怪難受的,但她想到顧輕輕手臂上新落下的傷痕,不用說,她也猜到是被那幫女生弄傷的。
不行,她要幫輕輕。
未經世事的小孩子,總容易鑽牛角尖,認準了一條道,打死也要走到黑。
猶豫很多天,明月光找到了陳西,“你還沒告訴我,追到季燁岑最快的方法是什麼?”
陳西正拿着新的遊戲機玩的激烈,聞言隨便回了一句,“季燁岑喜歡聽鬼故事,你就每天給他講個鬼故事,保準他喜歡!”
明月光若有所思地走了,陳西這才緩過神來,完了,他說反了,季燁岑最怕聽鬼故事了……
顫抖着按出一串數字,明月光將自己精心挑選的鬼故事發了出去。
她拼短信的時候在想,季燁岑果然表裡如一,愛打架不說,還有聽鬼故事這樣的癖好,真的不是凡人……
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迴音。
明月光覺得一定是自己不夠努力,於是按照每日三餐的節奏,不間斷地給季燁岑發鬼故事,花樣不斷翻新,一個比一個噁心。
一週後,陳西拉着季燁岑吃飯,看着他黑黑的眼圈疑惑道:“你怎麼這麼沒精神,吃個飯都要睡着了。”
季燁岑拿眼角瞅了陳西一眼,“別提了,不知道哪個神經病,天天給我發短信,還淨他媽發鬼故事,我最近一閉上眼就看到一羣鬼魂飄來飄去,你說我能不失眠嗎?”
陳西一口飲料嗆到肺裡,差點咳死。
“我說,要不你把這人約出來見見,說不定是喜歡你的女生呢。”陳西沒想到明月光那個傻丫頭真的照他說的做了,忍不住出言給她鋪路,希望減少些罪惡感。
季燁岑搖搖頭,好看的嘴角嘲諷一挑,“你沒毛病吧。”
“那你就把她拉黑,何必這麼折磨自己。”陳西見一招沒中,又出一損招。
季燁岑又搖搖頭,笑得惡劣,“不,我倒要看看,這人能堅持多久。”
陳西在心裡唸了一聲佛,小學妹,你自求多福吧。
明月光的毅力出乎意料的持久,她堅持給季燁岑發鬼故事,這一發就是一個多月。
終於,在某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明月光收到了回信,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操場見!”
明月光手機差點飛出去,這太突然了,她還沒做好準備。
季燁岑坐在操場北面的大柳樹底下等着,一個小時後,他見到了一個熊一樣的生物。
那人大夏天穿着一件從頭蓋到腳的大風衣,臉上蒙着口罩,頭上罩着鴨舌帽,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季燁岑想,要不是怕晚上看不見,這傢伙一定還會戴一副墨鏡……
饒是捂得嚴嚴實實,季燁岑還是第一眼就看出那是個女生,沒辦法,實在是比他矮太多了,而且,太瘦了,晚風一吹,她的小胳膊小腿就跟竹竿子一樣晃盪。
明月光慢慢走近,突然一聲尖叫,“你不是季燁岑!”
季燁岑眉頭一跳,“我是。”
聽到他聲音的一刻,明月光確定了,這確實是季燁岑。但他變化太大了,原本又長又黃的頭髮變成了一頭清爽的短髮,左耳的耳釘不見了,奕奕有神的眼睛沒了長髮的遮擋,亮晶晶好像星星一樣。
他沒穿校服,穿的是簡單的白體恤和黑色短褲,修長的雙臂環抱在胸前,正一臉壞笑地看着她。
“你又是誰?”季燁岑看明月光沒了聲響,冷冷開口。
明月光還沒做好決定,糾結半天,居然說了一句:“我喜歡你!你只要知道我是個喜歡你的女生就好。”
赤裸的告白讓人猝不及防,季燁岑習慣和男生打架,但卻從未和女生談過情,他甚至很少和女生說話,她們只知道怕他,他更不屑主動招惹。
十八歲的少年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季燁岑耳朵紅了,幸虧夜色濃重,才遮住他來不及收起的窘迫。
“你想追我?”季燁岑微微咳嗽一聲,好奇地問出口。
明月光點點頭,像個小鴨子,“你收到我的鬼故事了沒?他們說你喜歡鬼故事,我就每天都發,你……看了嗎?”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季燁岑就想掐死麪前的這個呆熊,他喜歡鬼故事?!哪個王八蛋造的謠,他一定要弄死丫的!
但是聽她的話,她是相信他愛聽鬼故事才每天‘恐嚇’他的,這樣一來,他居然找不到收拾她的理由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補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