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明月光不太看得清他的臉,她試探性地問了句:“星夜?”
那人又是一陣咳嗽,臉微微側向路燈光,“你想嚇死我麼!”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龐,明月光噌地站起來,驚疑不定,“你是……季燁岑!”
“呦,才見過幾面,就不喊我季醫生了。”季燁岑停止咳嗽,一張嘴就是損人。
明月光沒顧得還嘴,她大腦飛速運轉,突然問道:“你和人合租對不對!你的室友呢?”
“合租?這是我的房子,我用得着和別人合租?”季燁岑掏出鑰匙開門,大搖大擺走進去,又掏出鑰匙開了房門,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明月光石化了,她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不相信星夜會是季燁岑!
“你進不進來?不進來我可鎖門了。”季燁岑不耐煩地下了最後通牒,他聲音低啞,帶着深夜特有的感性。
已經等了這麼久,已經爲這事費了那麼多心思,這時候不進去簡直是對自己的不尊重。明月光勸說自己要識時務,一步一挪走地了進去。
屋裡和普通的樓房沒什麼不同,三室一廳,盡頭處有段旋轉樓梯,應該是通往閣樓,唯一的不同就是在正對着房門的牆上,有一個樣式古老的壁爐。
大夏天看到壁爐,明月光忍不住渾身冒汗,幸虧季燁岑也怕熱,冷氣開得夠大。
“你真的是星夜?”明月光做最後的確認,她多希望季燁岑搖搖頭。
可惜,季燁岑隨意地點了點頭,“這裡難道還有別人?”
“那爲什麼我給你發了那麼多郵件你都不理我,還說要我另聘高人?”明月光不知哪來的火氣,騰騰的着了,差點把那壁爐點燃。
季燁岑鬆鬆領帶,癱坐在沙發上,斜睨着站在門口的明月光,“明小姐,我們不過見了幾面,算不上什麼至交好友,我爲什麼要對一個不熟的人特殊待遇?”
“何況,你除了胡說八道,並沒有什麼本事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季燁岑微微眯着眼,他才做完手術,累得差點虛脫,現在真的沒什麼力氣。
明月光不得不承認,季燁岑說的是事實。直到這一刻,她都沒有想出一個真正有效的方案,讓星夜答應寫這期的寄語。
“喂,你睡着了?”
季燁岑安靜地倚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呼吸均勻,真的像睡着了一樣。
明月光看出他的疲憊,不想打擾他休息,但是她也是身懷任務而來,如果今天季燁岑睡個好覺,那她註定就要睜眼到天明瞭。
“你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季燁岑慵懶的聲音傳來,有些嘶啞,讓明月光聽得心裡一顫。
沉默了一會兒,季燁岑突然站起身,向房間走去,很快就換了身家居服出來,明月光看得呆滯,季燁岑卻叉着腰無奈地說:“我要洗澡睡覺,你有事就說,沒事就回家。”
看來自己今天真是白等一天了,這個人居然忘了他們的約定,還無賴的下逐客令。
“這一期的寄語,你會寫吧?”
“我才疏學淺,不懂修辭,不善語法,就連用典都是生搬硬套……”季燁岑邊說邊向浴室走去,眼看着就要關門脫衣服了。
明月光顧不得尷尬,趕緊拽住他的袖子,狗腿的湊了上去,“大師,你是大師,何必和我這種小人物計較……如果你不寫,我就真要捲鋪蓋走人了!”
“關我什麼事?”
這人真是氣死人不償命,就算不關你事,你就不能發揮一下同情心,你不是醫生嗎?你就真的忍心見死不救?
明月光猛地想起高中時的季燁岑,那時候的他,可不就是冷漠至極。她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覺得他會看她可憐施以援手。
“雖然和你沒關係,但是和輕輕有關啊,你想,我是輕輕的朋友,我被辭退就會傷心,傷心了就去找輕輕訴苦,訴苦就惹輕輕心煩,她一心煩,不就影響到你們的感情和睦嗎?還有,萬一我嘴一快,說出你就是那個刁難我的作者,她一定會更生氣,一定會……會爲我主持公道……”
季燁岑只覺得一股心火噌噌點燃了,他沒想到這種時候明月光還不忘扯上顧輕輕,他們兩個之所以走到今天,相識不相認,當初就是託了顧輕輕的福……他再也不想在他們兩個中間摻入任何別的人別的事了。
“爲我做五件事,我就答應你,只要責編是你,我會按時交稿。”季燁岑打斷還要雪上加霜的明月光,平靜提出要求。
五件事?按言情小說和電視劇的套路不都是三件事嗎?季燁岑,你是不是要求的有點多啊。
事實是,明月光一想到只要答應了就能一勞永逸,也無所謂什麼套路,爽快地點頭並大聲回了句:“好!”
季燁岑拍開她還拽着他衣袖的手,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下達了第一個命令:“第一件事,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顧輕輕,一次都不行!”
這個要求不難,但明月光很不解,她不能在他面前提他女朋友,這是什麼邏輯?
“好吧,但是……我必須問一句,你和輕……不對,你和顧護士還沒和好嗎?”明月光只想到了這一種可能,情侶間的爭吵往往復雜的超出正常人的想象。
季燁岑沒接話,轉身就走。
“哎,那第二件事呢,你還沒告訴我呢。”明月光不好意思再去拉袖子,只能衝着季燁岑的背影喊。
“我還沒想好,你先做到第一件事,咱們的約定就生效。”啪嗒一聲,季燁岑關上了門,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獨留明月光一個人對着浴室門發呆。
就這麼簡單?她爲了對付他可是翻閱了夢想家所有的雜誌,看了不下五本心理學書籍,請教了韋娜上百遍,死了無數那細胞……到最後,只要不提顧輕輕就……完事了?
明月光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不行,她要緩解緩解。
沒到十分鐘,季燁岑就出來了。明月光聞聲看去,差點跪到地上。
他進去的時候明明穿得整整齊齊,怎麼一出來就一絲不掛……不對,他下面圍了條浴巾。但是你係那麼鬆是什麼意思,就快掉下來了啊,我好歹是個女的啊……
以上只是明月光心中的吶喊,在季燁岑看來,明月光的反應出奇淡定,她不過愣了幾秒,盯着他看了幾秒,然後默默轉過了頭。
季燁岑想再靠近一點兒,卻發現明月光的脖子臉耳朵都紅透了,和她酒精過敏那天一摸一樣。季燁岑瞬間就圓滿了,坐到沙發的另一頭,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今晚別回去了,這地方偏,不好打車。”季燁岑難得溫柔,可說出來的話讓明月光炸了毛。
明月光一刻都坐不住了,噌地躥到門邊,一下就跑到了院子裡。
“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附近方圓十里都沒幾盞路燈,出租車更是很少有,你這樣一個人出去,要是出了事,我可不負責。”季燁岑盯着明月光的背影,說實話,他有點兒緊張,他怕明月光智商上線,不咬他扔下去的魚鉤。
事實證明,人蠢不是一時一刻的,智商這種東西,很難短時間內逆襲。
明月光本來就膽小,經季燁岑一忽悠,更是渾身起雞皮疙瘩,生命安全和心理健康比起來,她還是會以保全性命爲上。
明月光轉過身,也不看季燁岑,一邊拿腳尖蹭地上的石頭,一邊用很小的聲音說:“那我要睡沙發。”
季燁岑哼了一聲:“你以爲我會讓你睡牀?想的倒是美。”
明月光真是瘋了,她本該因爲這句話安心,可爲什麼突然又很生氣,恨不得給季燁岑幾腳。
女人也不懂女人心啊!
明月光老實的回到客廳,季燁岑甩給她一牀被子和一個枕頭,然後保持高冷姿態,關門睡覺去了。
掙扎了一會兒,明月光抵不住睏意,還是認命躺下了,她聞到枕頭上有一股清淡的香氣,像是消毒水混合着某種清香,不刺鼻,很好聞。被子也是同樣的香氣,明月光控制不住的想,這會不會是季燁岑身上的味道呢?
明月光驚得一下捂住眼睛,天啊,她一定是被不穿衣服的季燁岑荼毒了。
季燁岑躺在黑暗中,頭腦異乎尋常的清醒。他當然記得和明月光約好見面,但沒想到她會今天就殺上門來。他做了一天手術,累的說話都沒力氣,本想就在醫院裡休息。可看到明月光發來的郵件時,他馬不停蹄地開車回家。她果然還是笨的要命,居然在門口等了一天,看到憔悴地蹲在門前的明月光,季燁岑覺得,今天所有的累都無足輕重了。計劃提前實施,他硬挺着和她周旋了那麼久。不過還好,他的目的都達到了,他想要的,總有一天也會得到。
平時季燁岑沾枕頭就着,今晚累極卻睡不着了,他聽着明月光躺下的聲音,翻身的聲音,甚至聽到了她呼吸的聲音……
隔着一扇門,一個沉沉睡去,一個久久不眠,不知是誰太沒心機,又或者是誰的心太過悸動。七年後,你終於到了我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