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焰看着這個十分清秀、容貌堪比極品女子的年輕秀才的時候,白皙書生也正瞪着一雙又明又亮的眼睛看着他。
林焰大感有趣,第一次覺得陌生人上了自己的車,居然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沒有絲毫的露怯,於是笑道:“這位兄臺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花還是我長的凶神惡煞,震住兄臺了。”
白皙書生竟然莞爾一笑,瓷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了兩個酒窩,差點沒讓林焰直接認定他爲女子,好在白皙書生開口時的聲音不像女子那樣清脆和音調高,纔打消了林焰心中不止出現一次的這種想法。
白皙書生朝林焰拱手說道:“公子,不好意思,我需要藉助這個車廂多呆一陣。”
接着,白皙書生朝林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待會兒那兩個漢子一定會返回,到時候還請公子幫助我敷衍一下,讓他們離開。”
林焰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有些疑惑了:“這位兄臺,看你的裝束,應該是秀才吧,而且你和那兩個護衛打扮的漢子應該沒有仇啊,爲什麼要偷偷從馬車上下來,而且現在還要躲着他們?”
若不是確認對方不是壞人,林焰也不會和對方說這麼多話,直接就將對方扔出車廂了。
可此刻,林焰也在等待對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若不然,他照樣不會讓這個來歷不明的白皙書生暫避在自己的車廂中。
車廂外面,依然雷聲滾滾,瓢潑大雨死命下着,車伕在車廂外也聽不到裡面的動靜。
白皙書生張着一雙好看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林焰,彷彿是在反過來審查林焰,要先確認林焰不是壞人一樣。
林焰看到這一幕,心中笑了一下,從白皙書生這種舉止來看,對方一定不是什麼久居江湖的人,明顯涉世不深,於是林焰對對方的提防,又下降了幾分。
這時,看起來白皙書生是確認了林焰不是壞人,於是依然刻意壓低了聲音,視線還不時瞅瞅車廂外,低聲說道:“公子,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林焰好奇地追問道:“你?你一個讀書人,身份還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只管潛心讀書就好,怎麼會有苦衷,還是不得已的?”
秀才,只在皇城這種奇葩的大城中才存在,既然中州城實行的是皇權制度,所以也就保留了一個國家大部分的制度,而秀才,就是有功名的讀書人的一種稱呼,當然,秀才之上,還有舉人,至於要在皇城中爲官,還得中試才行。
林焰對這方面的瞭解,侷限得很,也不感興趣,但卻知道一介秀才,也並非那麼好容易當的,估計比成爲武者的機率還要小几分。
聽到林焰的疑惑,白皙書生擰着眉頭,顯然有些生氣了:“誰說讀書人就不能有苦衷了?我知道你是武者,就拿你們武者來說,實力低的想要強大實力,刻苦修煉先不說,光是外出歷練就一定會遭遇不少煩心事吧,我們讀書人也一樣啊,讀書是本業,可讀書之外,難道就不會遭遇煩心事了?”
林焰呵呵一笑,暗道秀才這樣的讀書人果然不好打交道,對方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道理一大推,明明知道有些是歪理吧,偏偏還想不出言辭來反駁,索性,林焰也就懶得再理會這個,徑直問道:“那兄臺到底遭遇了什麼煩心事,纔會揹着那兩個漢子偷偷下車?”
白皙書生嘆了口氣,神情有些無奈,就要將他的苦衷解釋給林焰聽。
這時候,車廂外面有沉悶的響聲傳來。
“車伕,你有沒有看到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在此經過,就是剛剛我們的馬車通過你這兒的時候?”
聽聲音,林焰就知道是護衛打扮的漢子,去而復返了。
林焰回過頭看了看車廂角落裡的白皙書生,發現白皙書生並沒有露出害怕之色,臉上有的,只是無奈,應該是非常不願意與護衛打扮的漢子見面。
車廂外,車伕的聲音高高地響了起來:“嘿,沒看見!”
車伕幾個字就回了過去,顯然是對之前對方不肯幫忙而發泄着不滿。
護衛打扮的漢子毫不氣餒,聲音放柔了一點:“車伕大哥,你真的沒瞧見這書生不成?這個,對我們很重要,麻煩車伕大哥相告。”
車伕是個老實巴交的人,眼見對方都不擺譜了,於是實話實說道:“真的沒看見,你們走後到現在不過三分鐘吧,如果有人路過,我怎麼會看不到?”
車廂內,白皙書生聽到車伕的話,明顯鬆了口氣。
可哪知車伕最後時刻居然這樣補充了一句:“除非你所說的這個讀書人就躲在車廂裡面或者車廂底下,那還差不多,要不然,我眼不花,頭不暈,不可能看不到。”
就見車廂內的白皙書生咬牙切齒朝着車廂外揮了一下拳頭,在責怪車伕的多事。
而車伕的一句話,似乎也點醒了騎馬的漢子,他朗聲說道:“沒準還真是如此,蕭公子在路上就有些不悅,估計偷偷下車後,說不定就在車廂內藏着呢,車伕大哥,我看你一直在馬車前方,如果有人從側面窗戶進入了車廂,你也不會知道,車伕大哥,你如果不介意,我就上車廂去看看了。”
漢子的聲音清晰傳到了車廂內,頓時就讓白皙書生滿臉愁容,他馬上朝林焰抱拳,懇請林焰幫忙。
林焰搖搖頭,不管外面漢子下馬即將走進車廂查看,壓低聲音說道:“先告訴我,你要擺脫他們的原因。”
白皙書生又氣又急,急忙說道:“快幫我應付過去吧,要解釋,也得等到他們走了之後啊。”
而這時,明顯感覺車廂晃動了一下,護衛打扮的漢子顯然已經上了馬車。
白皙書生瞪了一眼林焰,慌不迭掀開側面的黑布,匆匆忙忙翻過車窗窗戶跳了下去。
林焰一愣,他可沒有逼着這柔弱書生跳車的意思,正準備替對方掩飾過去,卻不想對方着急的很,不過漢子已經就快掀開前面車廂的黑布了,林焰也顧不上去查看白皙書生的動靜,起身,一把拉開黑布,沒好氣地對着外面說道:“誰啊,這麼吵?”
黑布被林焰刻意挑開了一個角度,漢子嘴上忙着向林焰道歉,視線卻從這個開着的角度往車廂內瞅,見車廂內空空如也,暗道自己太疑神疑鬼了,於是趕緊退了出去。
“估計早就下了這條土路,往旁邊走了,我們還是先回去稟告老爺吧。”漢子對同伴說道。
很快“得得”的馬蹄聲漸行漸遠。
“公子,讓你受驚了。”車伕帶着歉意說道。
林焰朝車伕點點頭,徑直下了馬車,跑到了車廂側面,就看到白皙書生半蹲着,背靠着車軲轆上,白色衣服上面濺了不少的泥點,身上也被雨水淋溼了不少。
“崴腳了?”林焰問道,一看白皙書生的樣子,林焰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白皙書生氣憤地瞪了林焰一眼,隨即齜牙咧嘴說道:“這車窗看起來不高啊,怎麼我一跳下去就崴腳了,運氣可真夠背的。”
“咦,怎麼真的是你這個讀書人啊,難道剛纔你真的躲在車廂裡?”這時車伕發現了白皙書生,滿臉的驚訝。
“車伕大哥,這位小兄弟有些難處,幫襯點吧,”林焰笑道,“反正天黑前是趕不到文口鎮了,不如我和車伕大哥一起,將車軲轆弄好,先返回秀山鎮吧。”
秀山鎮,正是林焰搭乘馬車的集鎮,算起來,此刻馬車距離秀山鎮還要比距離文口鎮近。
車伕見林焰肯和自己一起冒雨修理車軲轆,正發愁今天該怎麼回去,此時自然樂意,也不去管什麼書生不書生了,當即就喜滋滋點頭答應了。
林焰先托起白皙書生,讓白皙書生順着車窗爬回了車廂,在車廂內,白皙書生依舊在齜牙咧嘴。
“小兄弟,你的腳沒事吧?”林焰問道。
白皙書生心情似乎好了些,對林焰也不再有氣了,說道:“沒多大事,就是痛了一點。”
林焰點點頭,他之前捏了白皙書生崴腳的腳踝,發現白皙書生的腳並沒有脫臼或者骨折,只是崴了一下而已,不會有大礙。
不過,托起白皙書生送回車廂的時候,林焰總覺得這白皙書生體重實在太輕盈了,想必白皙書生體質虛弱,所以林焰也想盡快將車軲轆弄好,好返回秀山鎮後,找醫館給白皙書生治療腳傷。
林焰和車伕冒着瓢潑大雨,蹲在右邊車軲轆下忙活了將近半個小時,費了老大的勁,終於將纏滿一多半車軲轆的鐵絲清除乾淨了。
車伕坐回了駕駛位,一甩馬鞭,高聲叫道“走嘍!”
兩匹馬開始轉身,“得得得”地往秀山鎮奔跑。
林焰坐在車廂內,發現白皙書生崴了的左腳已經脫去了鞋襪,腳踝處又紅又腫,比正常時候腫了將近三分之一。
白皙書生靠在車廂壁上,臉部不時抽搐一下。
“你揉揉腳踝,加快血氣流動,要不然退腫會更慢。”林焰好意提醒道。
“揉一下痛一下啊。”白皙書生苦着臉回答着。
林焰心想這白皙書生果然柔弱,只好說道:“那隨你吧,現在不揉,頂多以後多受點痛。”
白皙書生還是捲起了左腿,開始揉捏腳踝,不過揉一下就吸一口涼氣的表情,卻讓林焰差點笑噴了。
“你笑什麼?”白皙書生像刺蝟一般。
“告訴我,你爲什麼要躲避那兩個漢子?”林焰恢復了正經神色,不弄清楚這個問題,他還無法完全相信這個來歷不明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