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降的結果讓孫承宗失望了,使者被守備李繼全一箭射了回來,顯然是拒絕投降。
孫承宗見灤州城如此頑固,也不多話,率領衆將來到炮營,命令火炮攻城。
葡萄牙僱傭兵首領貢薩握收到命令後,開始測試距離。孫承宗見他忙碌,就直接問他紅夷大炮的最佳射程,然後伸手一比劃,直接告訴貢薩握再前進五十步即可。
貢薩握很羨慕明軍有如此便捷的操作方式,他知道是那個年輕監軍所授,想向孫承宗請教,卻又怕他的威嚴氣勢。最後無奈地先去安置炮兵陣地,想着等打完了仗後,再去向監軍請教。畢竟都是海外來的,應該好說話點。
明軍故意讓城頭上的守軍看到他們在佈置紅夷大炮,選好陣地後,一門門的紅夷大炮一字擺開。陣前兩側佈置了白杆軍,防禦灤州守軍可能採取出城逆襲的行動。
城頭上的守軍眼睜睜地看着城外明軍從容不迫地佈置火炮,卻又毫無辦法。
他們彷彿看到黑白無常獰笑着走向自己,卻又動盪不得,恐懼從他們的心底開始慢慢地涌上心頭。
李繼全看着守城兵丁快要崩潰的樣子,靈機一動,吩咐自己的親信前去喊話:“兄弟們放心好了,明軍火炮的質量咱又不是不知道,放一炮就炸膛一門,那些火炮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放心好了,兄弟們…”
李繼全的心腹一遍又一遍的喊話,讓不少的兵丁恢復了些信心。畢竟,明軍火器質量之差是有名的。
但他們沒注意到,李繼全自己卻悄悄地轉移了地方,離炮口對着的那段城牆遠遠的。
開玩笑,那操作紅夷大炮的可是西洋人,這火炮從哪來就不言而喻了。現在是要靠天保佑西洋人的火炮也會炸膛,才能守住灤州,但這機率實在不高。
他一邊向滿天神佛祈求,一邊去安排預備隊,準備補炮轟後的缺口。
在得到孫承宗的發射命令後,貢薩握回到炮營所在,下令放炮。
他一直要求自己要好好表現,那會讓手下犯一些低級錯誤,所以他對炮擊效果是信心滿滿地。
只聽“轟轟轟”地震天炮聲之後,一發發的實心鐵蛋瞬間砸向灤州城牆。
大約有十分之一的炮彈沒有砸中城牆,其它都命中城頭。直砸得城頭上塵土飛揚,伴隨着慘叫聲城牆頭塌了一角。
炮彈開始沿着塌陷的城牆向兩側延伸,擴大缺口。灤州畢竟不是大城、重城,所以這質量實在是扛不住紅夷大炮的轟擊。
秦良玉看着城牆的缺口在慢慢地擴大,心裡暗歎了下,以後肯定是火器的天下。自己這支部隊還普遍使用冷兵器,雖能支撐一時,卻也長久不了,是不是該想辦法先換一部分火器呢?
對於一個以自己的武力強橫爲榮的秦良玉來說,她和盧象升其實都算是生不逢時,有了火器,可以想象以後誰還會苦練武藝呢!
勤王軍主力毫不費力地攻陷了灤州城,原灤州同知張文秀在家縱火自焚而死,原守備李繼全被其部下殺死向勤王軍投降。
“死有重於泰山,也有輕於鴻毛,這兩人數典忘祖,不但貪贓枉法,殘殺同僚,還投靠蠻夷,死後何以見得祖宗於地下。希望諸位以此爲戒,勿走此二人之路。”孫承宗並沒有進灤州城,在城外設了中軍帳後,訓導帳中諸將。
“末將謹記,不敢有忘。”帳內諸將齊齊回答道。
“今日安撫灤州,明日一早兵發永平。”孫承宗命令道。
“遵命!”
再說鍾進衛一行,在往北走的路上,不斷的發現被建虜屠殺過的村子。
這些村子的一個共同點就是毫無活物,不但是沒活人,連雞鴨狗之類的生物都沒。房屋不是被焚,就是被搶一空,連鍋臺上的鍋都沒放過。
鍾進衛走過一個村子,就火化一個村子的屍骸。
春天已經來了,讓這些屍骸暴露於野,可能會出現瘟疫,這點不但來自後世的鐘進衛知道,古人也是明白這個因果關係。
在將近傍晚之時,他們下了官道,在一個山腳背風處安營紮寨,準備歇息一晚後再出發。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不好,所以各自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忽然有人先發現不對,地面隱隱震動,然後聲音越來越響,是大隊騎軍。
幸好他們還沒有燒火做飯,又在山腳背風處,離騎軍所在的大路有山隔着。
在分清敵我之前,鍾進衛下令所有人隱蔽,並準備戰鬥。然後帶着幾個將領來到山的一側,躲在黑暗中看着沿路而來的騎軍。
這支騎軍在夜晚行軍的速度比較快,擎着火把往前趕路。
盧象升就在鍾進衛的身側,他輕聲對鍾進衛說道:“是建虜,看樣子大概有兩千來人。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鍾進衛還沒看清楚,聽盧象升這麼一說,就回過頭來看看他。
盧象升明白鍾進衛轉過來的意思是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說,於是,他就低聲解釋道:“北路勤王軍中沒有哪個將領敢在夜晚打着火把領着兩千人行軍。另外,這支騎軍的騎術熟練,非關內的騎軍可比。”
鍾進衛覺得盧象升說的有道理,就再次傳令檢查馬匹情況,不要讓其發出聲音。
騎軍走得近了,看清果然是建虜。一個個都在火把的照耀下,低着頭騎馬趕路。
幸好建虜不熟悉路況,夜晚行軍只敢沿着官道行軍,又因爲急着趕路,所以沒有發現山的另外一側有一支明軍的存在。
一直到這支建虜騎軍越過山腳,離他們遠去後,衆人才算鬆了一口氣。
雖然恨不得替那麼無辜死去的村民報仇,但在野地裡遇到人數多於自己一倍的建虜,還想衝上去廝殺的人,那是腦子有病的表現。
張鳳儀忽然說話道:“這些建虜是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爲何如此匆忙,需要連夜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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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鳳儀和鍾進衛一樣,對這邊的地形不熟悉,所以有此一問。
閻應元是通州人士,熟悉京畿之地,他略微沉思了下,回答張鳳儀道:“這些建虜怕是駐守遵化的,瞧這樣子,怕是要回永平。”
盧象升也算是比較熟悉京畿之地的人,他聽了閻應元的解釋,卻有點疑惑,問道:“遵化一線過來的話,是否該從更北那條官道走會更近一點?”
“不會是遇到了北路軍吧?”鍾進衛忽然提出了一個解釋。
“有可能北路軍去攻遷安,截斷了遵化回永平的路,建虜就繞到這裡來了。”盧象升就只有這麼解釋了。
“那明天我們繞過這山,去北邊看看。”鍾進衛說道。
如果按照鍾進衛的解釋,北路軍的行軍應該沒有再墨跡,而是加快了速度。
至於箇中原因,只有等見到了北路軍就知道了。
於是,鍾進衛和其他人回到營地,宣佈不得生火,就着乾糧先對付一晚。
一吃起乾糧,鍾進衛就想起來了,自己上次還說過要做一些可口魚乾,或者叫魚鬆的事兒給忘記了。
他就把想法給在場的幾個人說了,讓他們記得提醒自己回京師後,找御廚去商量這個事情。
盧象升一邊答應一邊頗感好奇,不知道中興侯還會知道些啥東西。
一夜無事,次日一早,他們就早早出發,往北趕路。
走到某一地段的時候,他們不知道,暗處也有幾雙眼睛在看着他們這支部隊行軍。
其中有一個看清鍾進衛的旗幟之後,失聲叫道:“中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