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被子彈穿透的滋味很不好,我忍不住就叫了一聲,小地痞爬到我身邊,我們迅速就地轉移到旁邊,用地勢作爲掩體。小地痞叫人拿來了藥包,麻利的幫我檢查包紮,他一邊包着一邊對我道:“不要緊,別緊張,沒傷到骨頭,只破了層皮。”
“真沒想到,我表皮裡的血管會這麼發達。”我喘了口氣,半件衣服已經全都沾上了血:“破了層皮就流這麼多血。”
“反正是不礙事的。”小地痞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隨即,他就臉朝手下的夥計,惡狠狠的道:“怎麼回事!不是說這邊已經沒事了!”
“剛纔收到消息……確實是這麼說的……”那個夥計被小地痞呵斥,臉都綠了。
“媽的,幸虧沒傷到要害,要不然我點你天燈。”小地痞又嚇了嚇那夥計,從掩體後面朝外看。剛纔響起的一片槍聲很突然,但消失的也很快,只持續了很短時間,可能是一方偷襲,然後迅速被打壓了下去。
我看了看李富生,他被人平放到了地上,我也看不出他的情況是好轉了一點,還是更加惡化,反正人還是昏迷着。我檢查了一下他的心跳和脈搏,不得不說,這傢伙不愧是“死”過很多次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還頑強的跟死神鬥爭着,他的心跳雖然微弱,但好像一時半會還沒有吹燈拔蠟的跡象。
但是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推測,這個李富生,真的會是最後一個李富生嗎?如果他死了,輪迴了上千年的“這個人”,就算徹底的灰飛煙滅?這是爲什麼?是他自願?或是迫不得已有難言的苦衷?我滿腦子都是疑問,卻得不到解答。
雖然周圍很黑,但還是可以看到不斷有人朝入口那邊突圍,估計很多人都已經順着入口回到地面,之前判斷的不錯,這幫人是爲了保命才趕過來,所以不到逼的實在沒辦法,他們不會輕易的和誰玩命,地面上或許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均勢,相互忌諱,相互牽制。
“只要我們能衝出入口,馬上就會安全很多。”小地痞看了看錶,道:“現在是凌晨一點四十五分,外面漆黑一片,等衝出去之後,你什麼都別管,只管朝右邊跑。”
“那肯定不行。”我馬上搖頭,我忍着胳膊上的疼痛,因爲以前來過石堰川,而且呆了一段時間,尤其是入口附近的情況,我很熟悉,入口的右邊大概十幾二十米外就是一道隆起的隔斷,根本翻不過去。
“肯定能行,相信我吧。”小地痞胸有成竹,我突然想到,他很可能是文哥的人,文哥的隊伍在當初我離開之後,估計又在石堰川呆了很久,他們應該是對這裡最瞭解的一幫人了,小地痞既然讓我朝右跑,那就有他的道理。
“確實可以的。”一個夥計插嘴道:“右邊的隔斷底部,有一條暗道,衝出去之後我們速度會快一些,把暗道的入口弄開,順着地下的暗道離開,地面上的人察覺不出來。”
“我靠!”小地痞直接在那夥計頭上敲了一下:“你把我該說的話都給說完了,接下來我他媽該說點什麼?”
小地痞又做了一點補充,那其實不應該算是暗道,原來很可能也是地下空間的一部分,但在地質運動中被隔斷了。他這麼一說,我更加確信這貨是文哥的人,除了文哥,其餘的隊伍不可能把這裡的地形勘察到這個地步,連李富生和鄺海閣之前都沒發現什麼暗道。
又過了一會兒,夥計的對講機傳來信號,小地痞站起身,道:“這次都別再出什麼麻煩了,一口氣衝出去!”
這一次,我們逃脫的很順利,如我想象的一樣,入口之外的地面上,那麼多人達成了默契,都各自散開,守住自己落腳的地方,不跟外人發生衝突,到處都是閃動的光線,離開入口時沒有遭到狙擊。小地痞的人衝出來之後就藉着地勢朝右邊猛跑,他們過去了大概幾分鐘,小地痞帶着我們也跟了過去,暗道的入口已經被弄開了,黑乎乎的如同一個井口,我們接二連三的跳進去,剛剛跳進去,就聽到從大概三四百米外的地方,傳來了槍聲。
“別管,走。”小地痞推了我一把,地下的空間很寬敞,但地面有點崎嶇,一口氣跑出去很遠,後面有夥計追上了我們。
“大致都安全了。”夥計擦了把汗,道:“除了那幫棒子跟瘋了一樣到處亂竄。”
“讓他們折騰去吧,跟咱們沒關係了。”小地痞輕鬆的吹了聲口哨,看着我笑了笑。我知道那夥計說的棒子肯定是樸正南那些人,毫無疑問的,樸正南估計是來到石堰川這些人裡面唯一敢於拼命的,拼死也想給他們的“太陽”帶回好消息。
暗道的出口已經在一華里之外了,被石頭堵着,夥計們弄開石塊,我們跑出去之後接着還朝右跑,這樣的話肯定會多跑路,但也避開了下山要經過的山路,不會跟其他團伙的人遭遇。大概又跑了一華里左右,有人迎了上來,是小地痞那邊的人,七手八腳的接過李富生,讓擡他的人休息一下。人多了,又遠離危險區,我終於放心的吸了口新鮮空氣。但一想到這些人可能是文哥的人,我就頭疼的要死,我跟李富生都埋汰過玉姨,這次有落到她手裡,很難保證不會受皮肉之苦。
但是,這種忐忑中好像又隱隱的有點期待,或許是覺得可以看到陳雨?我沒再想下去。
這幫人帶着我們走到了一片稀稀拉拉的小林子旁,我預料的沒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塊石頭上的文哥。而且第二眼掃過去的時候,我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因爲在人羣后面,我看見了陳雨,更重要的是,我還看到了被緊緊綁着的鄺海閣。
“還好,她沒死……”我心裡一直隱隱吊着的石頭終於落下來了,我沒多看陳雨,此時此刻,我不願讓她的木管再亂我的心神,所以我直接跑到了鄺海閣身邊。
鄺海閣被綁着,身上臉上到處都是殘留的血跡,不過文哥算是還有一點點人道,已經幫鄺海閣包紮過了。但是我發現鄺海閣的右腿好像打了簡易夾板,被繃帶一層一層的纏着,這應該是傷到了骨頭。
“怎麼樣?”我蹲到鄺海閣身旁,我感覺之前對鄺海閣存留的那些懷疑都漸漸消散了。
“還好。”鄺海閣看着我,眼神裡有一種寬慰和喜悅,可能是慶幸我安然脫險。
“咱們都很好,起mǎ活下來了不是嗎?”文哥挪了挪位置,面朝我們兩個,道:“跟老鄺算是久別之後重逢,有日子沒見了,身子骨還是那麼紮實……”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我指了指李富生,道:“先找人看看他的傷勢。”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文哥摸了摸頭頂稀疏的幾根頭髮,無奈的看看我,對他身邊的一個人歪了歪頭,道:“看看去。”
李富生至少現在還活着,而且我們算是片面脫險了,所以我重新看到了希望,休息了不到幾分鐘,我就催促着文哥帶人下山,要以最快的速度找醫院。
一路上我找不到機會跟鄺海閣單獨說話,倒是文哥想跟我先簡單談談,我沒有談話的興趣,胳膊上的傷一直在發痛,尤其是在看到隊伍中的陳雨時,心裡就莫名其妙的煩躁。
“玉老太呢?她沒來嗎?”
“我說,你能不能對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保留一點最起mǎ的尊重。”文哥皺着眉頭,道:“從開始到現在,我可以捫心自問,從來沒有想要傷害你,包括這一次,我們把老本都給帶過來了……”
“好了好了。”我擺擺手:“照顧好李富生,剩下的事以後慢慢說吧。”
我們是從另一條路下山的,中間沒有遇到任何情況,李富生和鄺海閣的傷勢都比較嚴重,無法馬上就帶到玉姨的老窩去,必須得先找正規醫院治療一下,不過文哥肯定不會把治療時間拖的太久,一旦傷勢有所好轉,他就會帶我們走,然後到自己的地盤再送醫院去。在醫院的這段時間,估計也是我們唯一可以找到脫身機會的時間,然而我估摸着,應該很難,難道沒有任何可能。所以想了一會兒,我就放棄了自己的念頭,已經到了這份兒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文哥他們有幾輛車,只要我們坐上車,速度就會快起來,所以把休息的時間完全取消了,那麼多人輪流擡着李富生,文哥也知道李富生的重要,時不時就親自看看。我們終於走到了有手機信號的地方,馬上打電話給司機,讓他們開車過來。
“文哥!”這時候,擡着李富生的那幾個人突然就把他放了下來,轉頭對文哥叫道:“這人估計要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