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嶺來的這麼快,讓我一下子慌了手腳。
我愣了一下馬上對身後的王曉翠說,老爸是不是該換藥了,去把護士叫來問問。
其實我是想把她支開。
唐嶺把削好皮的蘋果拿在手上,手裡繼續握着水果刀,明媚的陽光打在刀片上,一道寒光閃過,我看得心裡一抖。
“沒吃飯,這個不客氣了。”唐嶺把蘋果送到嘴裡咬了一口,一邊嚼着蘋果一邊對我說。
我看了眼病牀上的老爸,老爸還是挺平靜的表情,只是從我回來之後眼神一直就看着我。
走到老爸牀邊,不知道在我回來之前唐嶺和他說過些什麼,老爸的平靜反倒是讓我更加擔心起來。
唐嶺也許是真的餓透了,我再看他一眼的時候,那個蘋果只剩下一小塊了。
“喝水……”老爸突然對我說,我連忙把插着吸管的水杯遞到他嘴邊,唐嶺看着我們父女二人笑了起來。
他對我說:“別擔心,我什麼都沒說,就是單純的來看看病人。”
我不支聲,老爸倒是停下了喝水的動作,他把吸管吐出來轉頭看着唐嶺,看了一會後說了一句:“求你……件事。”
我端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老爸竟然對唐嶺說這種話。
唐嶺把吃剩下的蘋果核放到了桌子上,他朝老爸面前湊近了一些,一臉不解和驚詫的反問老爸,“我沒聽錯吧,蔣老師您是在說求我嗎?”
我緊張的看着老爸,只見老爸點點頭,然後又看看我,他的手吃力的擡起來指着我對唐嶺說:“求你……跟令令……離婚……求你了……”
怎麼也沒想到老爸要說的是這個,我放下水杯握住老爸擡起的手按了下去,“爸……”
我只是叫了老爸一聲,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唐嶺冷冷的笑了,他重新坐好在椅子上,目光冷峻的看着老爸,臉上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
幾分鐘之後才聽見他一字一句的對老爸說:“本來我是要跟你的寶貝女兒離婚的,可是剛纔聽了您的話,我覺得……”
唐嶺停下來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但是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唐嶺接着說的是:“我覺得還是不離婚吧,剛結婚就離婚說出去不太好,影響您女兒再嫁人的。”
他的話剛說完,老爸就呼吸急促起來,甚至還試圖掙扎着從牀上起身,我嚇得喊起來按住老爸的身體。
唐嶺坐在原地表情愉悅的看着我們父女,這一刻我恨死他了。
“你出去!”
我很難控制住大手術後激動地老爸,終於崩潰一樣衝着唐嶺喊了起來,自己聽見的聲音都變音了。
唐嶺不爲我所動,反倒是老爸被我這聲吼弄得安靜了下來,他不再掙扎着要起來,嘴裡面先是含糊不清的咕囔了兩聲,然後突然就哭了起來。
老爸的哭聲裡透着讓我心碎的淒涼和老邁感覺,我的眼淚也被一下子招了出來。
“衝我來,你殺了我!別折磨……令令了……孩子,你也是喜歡她的啊!”
老爸邊哭邊說,我痛苦的看着唐嶺,他好像沒聽見老爸在說什麼,只是聽到最末了一句話的時候,我看見他皺了一下眉頭。
“生不如死……很舒服吧?其實我該謝謝你,蔣叔叔!”
我被唐嶺這一聲蔣叔叔嚇到了,從來沒聽他這麼稱呼過老爸,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眼神太嚇人了。
“蔣叔叔,如果不是那時候知道了我哥當年的事情,我可能已經因爲打死自己的父親精神崩潰自殺了,你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很想答應您的要求,可惜您下了手術檯,我再考慮一下吧……您好好休息,我走了。”
老爸看着唐嶺張着嘴說不出話,他的眼淚一直在流,唐嶺冷笑了一聲起身往外走,我替老爸擦着眼淚,最後咬着牙轉身追了出去。
病房門口,王曉翠站在那裡,我讓她進去照看老爸,自己朝唐嶺追了上去。
醫院走廊裡這陣子很多人,我不方便喊住唐嶺說話,就只好緊跟着他一直走到了外面纔開口叫住他。
唐嶺倒是馬上停下來回頭看我,不知情的旁人看着他此刻對我的笑模樣一定以爲我們之間關係很融洽呢。
他不等我開口就先說:“有案子馬上要回去。”
我心裡頂着一團火,到這時候我管什麼案子呢,我只想立刻馬上跟他說話,說明白很多事情。
“不許走,我們把話說明白!”
唐嶺被我的語氣驚到了,他睜大眼睛看着我,笑着問我要說明白什麼。
是啊,我要說明白什麼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必須跟他說話,見不到他說不上話我實在憋得要死掉了。
“最近別亂走就呆在醫院,不在醫院就去賓館開房住,我也想跟你說明白,等蔣正齊好些的,那時候我也忙好了,咱們三個一起聊!”
唐嶺說完不等我再說話就走了。
我沒再開口叫住他,因爲我知道沒用。
想着他剛纔的話,我不知道那些聽進耳朵裡冷冰冰的話是不是包含着關心的成分,只是聽完心裡面亂死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我看見王曉翠正在哭,再看看老爸也躺在病牀上流眼淚,不知道他們兩個說了什麼。
王曉翠小聲對我說:“姐,我回家裡一趟,孩子不舒服,明天就回來。”
我一聽趕緊讓她回去。
自從唐嶺出現過之後,老爸的情緒明顯的低落了很多,我們兩個一直也沒提起那些不開心的話題,直到第二天早上醫生查房說老爸恢復的不錯可以考慮出院回家的時候,我纔看見老爸臉色好了很多。
我和王曉翠打電話商量接老爸出院的事情,等說完掛了電話回到病房的時候,一個讓我更意外的人正在病房裡。
她挺着隆起挺高的肚子正站在老爸病牀前,我進來的時候她正在跟老爸說話,面帶微笑說得聽開心的。
可是我看見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再看看病牀上半坐起來的老爸臉色就已經是擔心了。
和王曉翠的電話打了半個小時,我不知道她來了多久,反正老爸的臉色泛着不正常的紅色,呼吸也很急促。
我沒多想就衝她咬着牙喊了一聲:“餘甜,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