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我開槍殺了朱琴仙,你要是恨我,我也能理解。”顧非煙吐出一口氣,帶着一絲希冀說道,“但如果你能理解我,那我……”
說道這裡,顧非煙忽的頓住。
從顧明軒死死瞪着她的視線中,她無奈的發現,想要讓顧明軒原諒一個“殺母兇手”,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她有自己的苦衷,就算在那種情況之下,她有很多不得已和無可奈何。
但是,對顧明軒來說,朱琴仙是一個愛他護他的好母親,是一個不能割捨的存在。
這一點,跟她不同。
她對朱琴仙沒有絲毫的感情。
“你後悔過嗎?這一個月,你睡得着嗎?”突地,顧明軒咬牙切齒的問道,“你怎麼能做到這麼冷靜,這麼客觀的把事情告訴我?你就不覺得內疚,你就睡得着,不害怕被鬼找上門嗎?”
怕嗎?
怕,但僅僅是怕鬼而已。
內疚嗎?
這還是真不內疚。
顧非煙怔了怔。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她緊張的心情很容易就因此被人發現端倪,讓人知道她此刻心情的不平靜。
可是,如果不這樣的話,她會更難自控,說不定會在面臨指責的時候無法保持冷靜。
“我不後悔。”沉默片刻,顧非煙擡起頭,眼神很坦蕩的看向顧明軒,平靜的說道,“如果不是她把我逼到那種地步,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害死我,害死我的孩子,我根本不會對她動手!可她逼我,在她和我孩子之中,我只能選擇一個!”
“所以你就殺了她?”
“那是她罪有應得!”
“啪!”
再也無法剋制住心裡的怒火,氣急的顧明軒一巴掌狠狠打在顧非煙的臉上,她頭偏向一側,一顆狂跳的心卻倏地落地。
“呼呼呼……”顧明軒大口大口喘着氣,臉上還殘留着憤怒到有些猙獰的神色,可眼神卻愣住了,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最後死死的閉上眼睛。
跌落靠在牀頭,他像是一條被拋上岸的、缺氧的魚。
wωω ▪тт kдn ▪¢ ○
“嘭!”的一聲,門被撞開。
戰墨辰大步從外面走進來,將被打了一耳光的顧非煙抱在懷中,一雙湛黑鳳眸帶着幾分陰鷙看向閉着眼睛的顧明軒,沉聲開口,“顧明軒,你很好!”
“墨辰,我沒事。”顧非煙從椅子上起身,伸手握住男人修長乾燥的手,低聲開口,“我們走吧。”
被打了一耳光,她竟然覺得輕鬆了。
她不後悔對朱琴仙開槍,可卻不敢面對顧明軒的痛苦和怒火。但這一耳光,讓她有種償還了罪孽的感覺。
顧明軒不理解她,她也不失望。
畢竟以前他也沒有給過她任何一點希望。
在顧家的時候,顧明軒就算維護她,親近她,可她的重要性還是排在朱琴仙和顧建國之後的,最多也就是比顧明軒讓他更親近一些而已。
甚至,有的時候她和顧明珠也分不出一個高低前後。
畢竟她只是一個半路出現的所謂親生姐姐,而顧明珠卻跟顧明軒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
不失望。
顧非煙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失望。
在來之前,她就已經設想了最差的結果了。
“好,走!”戰墨辰最後深深的看了顧明軒一眼,帶着顧非煙轉身。
沉沉的腳步聲響起,很快病房中便恢復了安靜。
顧明軒睜開眼睛,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他目光呆滯的靠在牀頭,有機會活下去的喜悅已經消失,只留下空蕩蕩的不知所措。
……
坐在車上,顧非煙沉默不語。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不想說話,總覺得看什麼東西都懶懶的。
“還在想之前的事情?”拉下邁巴赫的前後隔板,戰墨辰將她的身子攬入懷中,低沉悅耳的聲音問道,“在去之前,你不就已經猜想到這個結果了嗎?”
“可我還是抱着一絲僥倖……”
以爲顧明軒能理解她。
“顧明軒之前被保護得太好了,他不一定能承受得了這種事。”戰墨辰開口,“如果按照我之前說的那樣做,把槍斃朱琴仙這件事按在別人身上,也許就不會這樣了。起碼,不會影響你們姐弟之間的感情。”
顧非煙沉默,搖了搖頭。
“你就是倔。”戰墨辰揉了揉她的頭,眼神中滿是寵溺。
“躲避沒有用,把責任丟給別人更不好……”顧非煙依偎在戰墨辰懷中,蹭了蹭他的胸膛,“如果那樣做,只是讓顧明軒換一個人恨而已,反倒不好。”
她不想那樣,不想讓自己做了事情不敢承認,反倒像是在心虛。
只是……
她也的確對不起顧明軒,沒有讓顧明軒見到朱琴仙最後一面。
“朱琴仙的屍體火化了很久,也要下葬了。你讓江濤去徵求一下顧明軒的意見,看看是在他手術之前下葬還是之後,都聽他的。”
“好。”戰墨辰沉靜頷首。
他下巴在顧非菸頭頂摩挲着,眼神幽深。
也許顧非煙自己沒有發現,她之前一直叫顧明軒“明軒”或者“小軒”,現在,顧明軒在她的口中就僅僅只是顧明軒而已。
被傷了心,就算沒有驀然察覺,那顆釘子還是在的。
……
江濤接到戰墨辰的吩咐,將他和顧非煙送回江山帝景之後,第一時間便開車返回醫院,推開了顧明軒的病房。
兩個多小時過去,顧明軒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眼神空洞,臉色慘白。
好像朱琴仙的死對他打擊特別大,現在還沒有緩過來一般。
江濤可不是顧非煙,見到顧明軒這樣子不僅沒有同情心,反倒忍不住用話刺他,“喲,顧少爺還在這裡傷春悲秋呢?是不是覺得特別恨你姐姐,恨她把朱琴仙給槍斃了,沒有給你這個還沒斷奶的孩子留個媽呀?”
顧明軒頓時怒目而視,“你閉嘴!”
“我閉嘴是可以,但你做人不能那麼自私!說句不該我說的話,你光想着我們太太把朱琴仙那惡毒得連畜生都不如的女人給槍斃了,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太太當時的處境?”
顧明軒死死攥着手,蒼白的臉又浮現憤怒的潮紅。
“我們太太,也就是你姐姐,當時被朱琴仙給逼着吃了墮胎藥,我們小少爺還被朱琴仙給控制在手中,你以爲她當時還有別的選擇嗎?”